特务纷纷落网 却只是“挡箭牌”
2009-08-22东方明
东方明
可疑目标出现
从公安部接受任务后,侦查四队副队长何汉华分别约见本队掌握的秘密关系,让他们去排查情况。之后一连几天,都有秘密关系报来线索,但一一查下来都没有什么价值。直到6月23日清晨,何汉华接到张跃辉的电话。
张跃辉原是清华大学学生,1945年糊里糊涂地参加了国民党“中统局”,后跟一个是中共地下党干部的亲戚接触,渐渐接受了一些教育,终于翻然悔悟,弃邪归正。北平解放后,北平市公安局特情科让张跃辉继续保持解放前的身份。
几天前,张跃辉向何汉华报告说,他在天坛碰到过一个曾在保密局北平站行动科干过的特务分子施德中,说近日要去拜访叙旧。何汉华立刻查了解放北平后公安局登记过的“国民党党政军警特伪职人员”名单,内中没有施德中,那说明这家伙显然是改名换姓隐藏起来了,很有可能是国民党保密局布置的潜伏特务。
22日傍晚,张跃辉接到施德中的电话,邀他去一家小酒馆喝酒。酒过三巡,施德中道明本意:他现在没有工作,打算做点小本生意谋生,想向张跃辉借100万元(注:此系旧币,相当于新版人民币100元)。张一口答应。
两人正聊得起劲时,施德中忽然住了口,一跃而起,直奔门外,张跃辉看见人行道一侧站着一个男子。两人站在人行道上谈了三五分钟,作揖而别。
施德中返回饭馆,张跃辉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朋友?”
施德中点头:“唔。”
“那为什么不请进来一起喝酒?”
“我开口相请了,他说有事要去办。这位朋友当年可不是一般人物啊,人家是军统局的行动术教官。我那时在特训班时就是跟他学的,那时他就已经佩戴上校军衔了!”
“哦!那他怎么没被共产党给逮进去?”
“刚才他告诉我,年初他离开北平去了南方。近日刚到北平,有点买卖上的事需要料理一下。”
张跃辉想作进一步了解,可是,施德中已经把话题转移了。
听了张跃辉的报告后,何汉华和队长牛贵荣认为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台湾派来的刺客。
经侦查,公安人员在“好世界饭店”3楼的一个客房里发现了那个“军统”教官,出其不意将其拿下,缴获一个旅行皮箱,内有人民币1000万元(旧币),手枪2支、子弹60发,小型高性能带杀伤力的烟雾炸弹2颗、烈性定时炸弹2枚,伪造的假证件、空白介绍信3份。
对方供称自己名叫余公图,确实是军统特工,曾担任过军统局和改组后的保密局特工训练班行动术教官。1948年12月中旬,毛人凤让人通知他带上家眷前往台北,协助进行保密局撤往台湾的工作。忽一日,毛人凤派他前往大陆执行一桩特别使命——行刺中共领袖毛泽东以及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这“中共五大书记”中只要有一人被暗杀,那就算是完成了此次使命。
讯问结束后,牛贵荣立刻往公安部打电话,向侦查处处长李国祥汇报了讯问情况。李国祥让侦查四队马上把余公图的口供笔录送到他那里去。李国祥这一看,竟然从中发现了问题!
一张挡箭牌
李国祥很仔细地看了这份笔录,给牛贵荣打了个电话:“我这就过去,需要当面问他几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大陆去台湾的?”
“哦!是去年12月19日。”
“怎么过去的?”
…………
李国祥摇摇头:“你不老实坦白,看来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也许你接受这桩使命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你死了以后,你的家眷怎么办?别说他们根本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早已跟着你去了台湾,就是你本人,也并没有去台湾……”
这一说,余公图顿时愣住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瞅着李国祥,连牛贵荣、何汉华的神色里也透着惊奇,不知李处长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原来,李国祥看过余公图的口供笔录后,对毛人凤能把行刺中共领袖这样一桩特别重大的使命交给余公图这样一个特工感到不可思议。从余公图供述的简历来看,他虽然毕业于军统局的首期特训班,但是之前只参加过一次行动,除此之外,余公图的特工生涯始终是特工教学。
李国祥设计了两个问题:赴台湾的军舰舰名和离开台北时的气象情况,作为对余公图供述内容是否准确的验证。
可是,两个问题余公图都回答错了。
诚如李国祥所料,余公图根本没有去过台湾,只是到了广州,他的家眷至今还在湖南老家乡下待着。
讯问结束后,李国祥说余公图案背后肯定隐藏着问题,此举显然是保密局的特工专家设下的一个圈套,好借此蒙蔽我公安部门:台湾刺客已经落网,对于该案的侦查可以结束了。
那么,真正的刺客在哪里?
又一名特务落网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侦查一队副队长成润之获得了一条线索。
这条线索还要从应邀前来北平的香港富商黄震遐说起。黄震遐于前天傍晚抵达北平后,下榻于专供这次会议代表居住的前门饭店,黄理援陪同入住。
黄理援离开香港也有数日了,一直思念着女友彭淑璎,他抵达天津作短暂停留时,曾匆匆给彭淑璎写过一封信。现在到了北平,却突然接到了彭淑璎的电话,出乎意料是:彭淑璎说她在北平!
不一会儿,彭淑璎来到了前门饭店,她说,正好她帮佣的那户人家要派人前往北平亲戚家送一些东西,听她说男友黄理援也去了北平,就派她过来了。
趁两人说得尽兴,彭淑璎提出要去拜见一下黄震遐。彭淑璎待了十几分钟就离开了,黄震遐对她的印象倒还不错。
这是下午的事,到了晚上,彭淑璎又过来了,因为她发现黄震遐的那副老花镜不慎打碎了,就按照度数去配了一副,特地送过来。这天晚上,黄震遐临时接受几位昔日老友之约,出去观赏北平夜景了。彭淑璎扑了个空。
彭淑璎白天来访时,就已经纳入了特卫组的视线,此刻又来了一趟,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于是,成润之跟大会秘书处会务组联系让他们和黄震遐老先生说明一下,要进行一次单独谈话。黄震遐让黄理援把情况如实向成润之说一下,成润之还没听完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彭淑璎十有八九是台湾方面的特务了。
侦查员通过派出所警察对彭淑璎所住旅社进行例行检查,查明了彭淑璎下榻该旅社时的登记情况,她虽然登记用的是本名,但使用的是江西省九江市一家私营食品工厂的介绍信,赴北平事由是“采购原料”。
次日上午9时,彭淑璎离开旅社。化装成路人的侦查员骑着自行车、载货三轮车和摩托车轮番跟踪尾随,只见彭淑璎进了建国门外大街一条胡同里的一座四合院。
侦查员一边监视,一边通过派出所查明了该四合院主人的情况:户主姓王,曾在国民党北平市政府任过中级职务,北平解放前夕失踪,留下老婆、子女住在这座四合院里。
大约过了一小时,彭淑璎离开了王家。中午12点20分,彭淑璎再次从旅社往前门饭店打电话,跟黄理援通了话,两人约定下午两点在饭店见面。
这段时间,侦查一队已经对王家采取了行动。首先是通过派出所让居委会出面把王家的女主人满韵琴叫至居委会,由侦查员跟其谈话。
满韵琴说,她并不认识彭淑璎,是她自己主动登门的,带来了丈夫老王的一封信。王在信函中说他年前去了广州跟人合伙经商,由于担心以前的历史情况遭到共产党的清算不敢贸然回来探亲,现有老友之女彭淑璎小姐前来北平办事,托其捎上3件黄金首饰。彭淑璎还有一个不大的皮箱寄放在她家。
侦查员到了王家,在彭淑璎寄存的那个皮箱里面发现勃郎宁手枪1支、子弹30发、钢笔手枪1支、烈性炸弹2枚、定时炸弹2枚、粉状毒药1瓶。
侦查一队当即决定立刻抓捕彭淑璎。讯问随即进行,彭淑璎的态度很配合,爽快地供认了来北平执行行刺中共领袖的特别使命。
曹纯之、成润之听了彭淑璎的供述,稍稍分析就觉得这件事不大靠谱。
彭淑璎再次被带进了讯问室,曹纯之指着放在桌上已经经过爆破专家处理过但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定时炸弹说:“彭淑璎,现在想让你试一试,假定目标在35分钟后进入行动现场,你应该把爆炸时间设在什么时间位置上?你动手设置一下。”
彭淑璎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曹纯之,许久没有反应。一番攻心战后,她终于作了交代:之前所交代的都是事实,上峰特地强调过,万一被捕,应当在第一时间把上述情况如实交代,以保住性命。至于其他内容,你就不必交代了。切记!
彭淑璎案果真跟余公图案如出一辙,也是玩的障眼法,真正的刺客还没露脸呢!
此时,离“七一集会”举行仅有3天时间。(未完待续)
(摘自《啄木鸟》2009年第2期 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