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讲 中华大医话流感 郭生白说白伤寒论

嘉宾主持吴启光:现任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经络诊疗研究会常务副会长、经络诊疗研究会砭石养生中心主任。曾为数家中医养生文化企业担任顾问,多年从事中医养生产业研究及战略规划工作。

嘉宾简介:郭生白,又名春林,男,汉族,1927年生,北京人。国家级中医专家,现任北京俊杰中医医院副院长,浩泰惠民(北京)中医药技术开发中心研究员。

郭生白出身于中医名医世家,是第四代传人,从事中医临床60余年,通读中医经典著作,极为重视中医辨证论治,功底深厚,医术精湛,临床疗效卓著,颇得世人赞誉。郭老博采众家之长,勤求古训,潜心研究,结合数十年临床积累,著书颇多,重要著作有《伤寒论六经求真》、《论中医之生态观》、《阴阳五行解读》、《中医生命科学——本能论》、《论中医的“道”与“术”》等。

大医精诚,厚德载物。郭老现已高龄,桃李满天下,临床工作之余,仍积极著书立说,承师授徒,应邀到各大学讲课。

嘉宾主持:我们特别邀请了郭生白老师和我们一起来分享《伤寒论》,用郭老的话来说就是要说白《伤寒论》,为什么我们要讲《伤寒杂病论》这一本精典呢?

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这本书在整个中国文化、中国人的生命历程、以及中医的历史上举足轻重。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找到一位真正有分量的老师来讲。终于我们能找到郭老,郭老今年已经82岁了,行医60多年,祖上四代行医,同时在上世纪80年代著过《伤寒六经求真》;第二是现在大家都很关心中医如何面对甲型H1N1流感。所以今天我们特别感谢郭老来到我们的现场。郭老您好!

郭生白:您好!

嘉宾主持:郭老,请问,为什么我们要讲《伤寒杂病论》这本书?这本书的真正意义和价值在哪里?

郭生白:我今天要用“说白”两个字对大家讲《伤寒论》。我为什么要用“说白”这来个字,因为《伤寒杂病论》自古就是殿堂里的经典,民间很少有人懂得。在我看来,近千年所有的医学大家对《伤寒论》的解释都没有把《伤寒论》的核心解释出来,我看到了大家都共同走了一条路——以经释经,以概念来解释概念。

今天我要把这一部殿堂经典教给社会,让人们都知道这么一部伟大的医学著作。我相信我说白《伤寒论》以后,会促使人们走出今天所面临的健康危机。

嘉宾主持:现在很多病都认为是不可能治疗的,糖尿病也好,癌症也好,包括一些心脏病等等,您觉得是不是《伤寒杂病论》为我们提供了另外的一种角度。

郭生白:首先看《伤寒论》是一本什么书?我们知道老子、庄子,他们对这个民族有什么贡献?我认为他们是把人与大自然如何相处,最好的关系是什么?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孔孟呢,儒家解决了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如何共同生存的一个大问题。而张仲景的《伤寒论》对人自身内部的问题解决得非常透彻,这是我们民族的三大科学体系,是任何民族都没有的。

中医书籍可以说是汗牛充栋,比任何一个领域著作都要多得多。为什么我单独要提出《伤寒论》这一部来向大家说明白?用一句话来说明《伤寒论》是一部什么书:它是一部临床治疗的方法系统。

嘉宾主持:《伤寒论》和《黄帝内经》的区别在哪里?

郭生白:《黄帝内经》是一个论文籍,不是一个人的著作,是多流派,许多人的著作。它讲的是礼,其中不少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在大自然中怎么生存?用两个字说,就是和谐。人必须认识自然规律,认识自己的生命规律,顺应自然去生活。《黄帝内经》是一个多元的理论系统,而不是一家之言。

《伤寒论》是一个方法系统,这个方法系统我们怎么看?秦汉时期,有一些做学问的人,做的多,说的少,好像孔夫子说的“敏于行,而讷于言”。可能是受儒家的影响,包括张仲景也没有怎么说理,他只是教你怎么做,教给一个大规矩,一个大系统。下边又有子系统,脉络清楚,理法严谨,用药精细,效果非常灵验。《伤寒论》的核心思想,远远超过了我们现代。

《伤寒论》提出来一个六经辨证理论,很多的医家就没有真正理解六经辨证。为什么说没有真正地理解?如果《伤寒六经》的核心思想真正理解了,那么《八纲辨证》、《脏腑辨证》、《经络辨证》没有必要再出来。以至于清代又多了就《三焦辨证》、《卫气营血辨证》,后来又有了《三因辨证》。为什么有这么多辨证法?我认为就是因为《六经辨证法》没有彻底弄明白,后面跟着又建立了六个辨证体系,这六个辨证体系哪个是完整的?过去没人评论过,今天我们不能不评论。

嘉宾主持:我想请问一下,好多朋友没有这个基础,您能不能再进一步解释什么叫“辨证”?

郭生白:这个辨证是中医看病的一种习惯提法。最初这两个字是张仲景提出来的。后来又有人写一个“疒”一个“正”字,这个“症”是一个病的症状。在汉代的《伤寒论》上是证据的“证”。

嘉宾主持:这两个“症”不一样吗?

郭生白:不一样。

辨证就是“思辨”“症状”,就是思辨病人的表现,知道这个病该怎么治,该用哪一个法,所以是“辨证”。可辨证和六经辨证不是一回事。

中医看病是以人本为,站在人的体能本位上看病,西方医学是站在物质本位上看病。比如说流行性感冒,在中医来看,这个人感冒了,产生了一些症状。症状是从哪儿来的?症状说明什么?中医看这些症状是看这个人的体能发生了什么变化。对于病理,张仲景说:“太阳之为病。”

说阳病和阴病是相对于一个人来讲的,阳病是外源性疾病,阴病是内源性疾病。外源性疾病是外界的致病生物、病菌或病毒,以至于致病的非生物进入人体,引起人体的一个功能——就是排异。异己的东西要把它排出去,这是人本身的一个本能反应。中医治病,就是看这个本能反应的方向趋向哪里。如趋向汗腺要出汗,像发烧、血管充血、全身颤抖、血压升高,完全是为发汗做准备,制造条件,汗腺分泌,汗排出来病就好了。

从这一个例子,你就看到所有的外源性疾病,都是人体发生的排异本能反应。通过排汗把致病物排出来,有的从大便排,有的从呕吐排,有的从小便排,有的从出血排等等,完全是根据人体的本能,对于外来的异物做出的一个反应,这个反应的趋向哪里,排异就顺势利导地把它排出来。

嘉宾主持:所以您刚才讲的发烧,这些在中医看来是一个过程,但是西方可能看到发烧就是一个病,所以就认为治病就要把烧退下来。

郭生白:中医是从人体体能本位来看病的,这一点是有区别的。我们现在并不是说哪一个优,哪一个劣,只是说它们的区别。

嘉宾主持:您刚才没有讲西方是怎么从病的角度来看,两者有什么区别?

郭生白:从物质本位来看,感冒是哪一种感冒,哪一种病毒?哪一个病菌?而且这个病菌有什么变异,这一点对于致病物质看的非常精细。他是对抗的,他只能认识到这个致病物质,这个生物体。以后他才能去发明一种药去杀死它,或者是去抑制它,所以他要走在这个致病物质的后面。中医不是在微观上去认识致病物,而是在身体上认识自己的体能对于外来异物做出来的反应,是以体能为本位把它排出去。

嘉宾主持:东西方文化、医学和哲学的差别是什么?

郭生白:因为东西方的哲学是不一样的。西方人对大自然是征服的态度——改造。征服过程中必然要取代它。中国人不是,中国人从大禹治水就明白了这一点,大自然只能顺应,自然的规律只能顺应,不可违背,违背必受更大的惩罚。所以这是东西方文化最根本的差异。一个是微观的,一个是宏观的;一个是用分割的方法,一个是用整合的方法;一个是对抗的,一个是和谐的。这就产生了两条学术道路。

我可以举一个简单的小例子,2003年的SARS,邓铁涛老兄治了50多例,都痊愈了没有后遗症。就这一点说明中医这个和谐的方法,比对抗的方法要好一些。

嘉宾主持:您怎么看最近甲型H1N1流感?

郭生白:我认为任何流感都不可怕,也不过就是一个流行性感冒,来了以后排出去就完了。

嘉宾主持:现在甲型H1N1流感疫苗有了,会不会过两个月就绝迹了呢?

郭生白:这并不是不可能。但是每一个病毒都有它自己的个性,有的可以,有的是不可以的,这是一个医疗问题。但是我相信,甭管什么样的病毒,在中医的观念里头看,只是排异。

嘉宾主持:就是甭管是甲型H1N1流感病毒还是SARS病毒,最终你把它排出体外就完了。

郭生白:对,就是排出来就完了。

凡是外源性疾病,都存在排异这个问题。因为这是生命决定的,不是我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只是认识生命,顺应生命。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生命。至于说病毒、病菌这一类的生物,因为它也是一个生物,它是有生命的东西,它也有应变性。比如说在50年以前,我们用青霉素对付葡萄球菌,用了50年,它对于青霉素的抵抗能力强大了几百倍。这完全是我们去想杀死它,想制约它,它产生了应变能力,适应我们杀的环境,它反倒强大起来。

现在很多病被认为需终身服药,是最可悲的一个问题。大家想一想,看一看,两次世界大战死亡的人数也没有现在这几个慢性病死亡的人数多,而且是每年递增的。十年以后什么样?这是一个世界性的健康危机。

现在医学发达无可否认。但是,老百姓在这个发达的下面,忍受的是什么?30年前一个肿瘤花几千块钱就死;10年以后,是花几万块钱再死;现在是花几十万,几百万再死。死没有变,治疗成本提高了几十倍。这是老百姓和国家都在面对的,也是不能否认的。但是,我们同时要看到我们的政府对中医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政策,我相信这个局面一定会改变,不会很久。中国人现在看一个数字,说亚健康的占总人口的73%,这就是9亿多人。这是向医学界提出的一个挑战。谁能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敢说一定是中医!这是一个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问题。大家拭目以待。

人本身有一个能力叫本能。如果这个本能系统由于一些组织功能障碍了,就用中医去看,障碍在哪里?帮助一下把它通开,致病体就排出来了。

这个本能啊,不是和《伤寒论》无关,这是从《伤寒论》里解读出来的,是从《伤寒论》解读出来的一个本能论,《伤寒论》没有治肿瘤的方法,也没有治糖尿病的方法,治冠心病的方法也没有。但是《伤寒论》有一个系统,一个本能系统,本能系统出来以后,就把《伤寒论》给发展了。

嘉宾主持: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伤寒论》里面在讲到现代人的很多很害怕的各种慢性病,恶性病在《伤寒论》里面没有解释,也没有方法呢。是因为那个时候汉朝的人就不得这种病呢?还是这部分给丢了?

郭生白:臆测一下《伤寒论》,儒家说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多做事,把事做好就行了,说不说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鼓励多做,少说呢?他说“述而不作”这是一种美德。我不承认这个是美德。但是“敏于行而讷于言”有这么一个结果。现在我们看《伤寒论》,他既然是有一个法,法是从哪儿来的?法是从理来的。理是从哪来的?是从道来的,那道是什么?仔细一想,这叫溯源,看源头是什么?源头是道,道是什么?我们必须要回到我们中国人儒家、道家、释家,一个共同的东西是和谐。和谐从哪儿来?从“天人和一”来。

方剂从法来;方法是从理来;理是从道来。那么道从何来?从天人合一来。天人合一是东方人的一个无限整合,宇宙万物一体,人就在其中,人中也有一个道。这个道是什么?是规律。一个什么规律呢?这个规律就是生与死,生是什么?阴阳和德,阴阳两个物质,两个属性,合起来就是生命。阴物质有形,有色,有体的,有质;阳物质无形,无色,无体,只是一种动能。这个动能也可以说能动。

能动人看不见,必须覆在物体上,这个物体一动,才看见生命,如果这个物体没有能动,它只是一个物质。

这个物质又产生了能动,能动又产生物质。物质又产生能动。这叫什么?中国人叫“阴阳互根”。阳的根在阴,阴的根在阳,这是生命。

大自然、生和死,阴阳合德则生,阴阳离绝就死,宇宙万物是和谐的。万物的生存依靠什么呢?这就必须有条件。是互相依赖才能生存的,看看大自然的万物,羊吃草,牛吃草,狼吃羊,猛兽吃狼。草没有了,羊死了,羊死了狼也死了。万物是动态的共生关系。

嘉宾主持:这个东西叫道?

郭生白:对,这就是道。光是依赖不行,没有制约不行,没有制约羊越来越多,把草根都吃掉了,草没有了,羊也没有了,所以如果说生存必须有一个制约,你看看万物都是相互制约的,相互制约到什么程度——均势,一个动态的势力,差不多,平均,一旦不平均就要变化,老是一个动态平衡。

运动相互变化而常新,你看每年的花和每年的草都不一样,每年的人也不一样,相互变化而常新是宇宙万物的又一个规律。还有一个是永恒,一个物体要永恒存在,必须有终始四序,就是父生子,子生孙,孙又生孙,永恒存在。

现在社会上,好多人把一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中医里,我反对这些做法,对中医要有一个界定。什么是中医?一定是要用天人合一的和谐理念,阴阳五行的均势思维,去认识生命规律,顺应生命法则,去保护生命,完善生命。我认为这样的才是中医。

嘉宾主持:好了,非常感谢郭老在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在分享了一些关于《伤寒杂病论》还有中医之道的基础知识,感谢郭老今天和我们一起分享,我们期待下一次感悟郭老的智慧。谢谢郭老!

〖编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