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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周年记忆(散文)

2009-08-12余瑞昭

草地 2009年3期
关键词:茂县灾区日子

余瑞昭

我一直不相信记忆会和油菜花一样金黄,就在北川县城的废墟里,在汶川到都江堰的途中,在茂县这片流淌春光的土地上,它们开放起来,带着忧伤的情调,一片又一片地在阳光下散发着灿烂的光芒,并沿着目光进入心间,像金子般珍贵起来。

这就让记忆闪烁在了五月的天地,我发现时间并不能将疼痛和感动带走,每一天的日子都有一些经历留存于心,它们沉积起来,升华为精致的东西,又成了很多人敏感而脆弱的部分。一年之中,我的生活最没有主题又主题鲜明,谁是最终的守望者!在感动内悲伤,在悲伤里感动,坚守和放弃总在交替进行,因为生命的渺小和坚韧都是切身的感受,比如面对地震时的个体,面对地震后的群体。

于是,在这些日子,疼痛与感动便贯穿了始终,大悲或者大喜的时候都是如此。我记得地震就发生在不经意之间,那时,天气很好,正在经过的杂谷脑河谷沉浸在春天的美丽中,满山的野桃花已经开过,杂谷脑镇到鹧鸪山的两岸是无边的青翠,其中的古尔沟和毕棚沟更是秀色可餐。走在风景里,沿着田野的生机,河水潺潺的声音像音乐传来,再向前走去,在一座大山前,高山与草甸以及盛开的杜鹃花就会展示着清秀的面容,我想,那是些绝好的风景,每一次经过都有自然之色被收留于心,然后沉积成一些文字。但地震来了,就在我走到离古尔沟不远的地方,山体崩塌下来,尘埃四起,将所有的美丽都湮没在了灰雾之中。

而我当时并不知道那短短的数十秒钟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只是感觉自己被隐没在了灰尘里,四围的山都在垮塌。所幸我们停车的旁边有一片小小的菜地,石头就飞落在白菜中,将青翠的叶子打得满地都是。靠山的几家人房子被砸了,人跑出来,站在余震中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一位老人坐在地上,口中呼叫着:“菩萨!观世音菩萨”。一辆奥托车被砸伤了尾部但未伤人。我所知道的震情就是这个样子,但没有想到震中就是自己的家乡汶川,只觉得会不能去开了,需要回去看看。

其实,回去的路已经毁灭在了地震中,需要用很多时间抢险。我并不知道已有数万人失去了生命,上百万人失去了家园,自己将要面对的将是长时间的疼痛和感动。只有迷茫成了惟一的感觉,因为我们谁都无法知道真实的情况。以前,地震总在离自己很遥远的地方发生,最多只是感觉到地动了一下,当山崩地裂的情景到来时,瞬间就显得人的渺小。而我要告诉你的是,对于自己,感动产生于疼痛之前,因为有一家人跑回去看了看后,发现房子并未全部垮塌,就对我们说,“不要怕,我们还有粮食,锅也能用,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让大家听了都觉得那些话是世上最美好的语言,从那时开始,灾难中闪烁的人性光辉和灾后的人间大爱,就成了灾区人走向明天的重要支撑。

后来,我才知道灾难的程度是如何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收音机里说的“7.8级,震中汶川”几个字让人们的心彻底凉了。我知道它将意味着什么,唐山地震,叠溪地震造成的灾难瞬间便从存在的记忆里复活起来,担忧与惧怕一起从心中升起,人就成了霜打的树叶。

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随之主宰了所有思绪,我只知道自己还活着,对所有生活在震区的亲人朋友一无所知,无奈、无助也无法,就那么守着车听收音机,望着雨水,眼里一片茫然,即使祈祷平安也带着了安慰自己的含义。

但绝对的平安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后来,我知道了就在我们想着回去又回不去的时候,震区和连接震区的路上,无数人已成了废墟下的冤魂。到处都在悲痛欲绝,在整个灾区,从映秀到北川,一条叫龙门山的断裂带上,众多鲜活的生命已化为烟云,他们一分钟前还在高兴或者思考,一分钟后就永远闭上了眼睛,那是什么样的情景。一些人说,是人间地狱。对于这话,每一个经历者都认为是对的,据幸存者讲,北川县城在当时遍地都是死者残缺不全的遗体和呼天抢地的伤者,尤其是学校,从媒体上看到的和后来前往许多地方感受到的,怎一个疼字了得。它们留存下来,在一年之后,仍在撕裂无数人的心,由于所有的伤痛都不会在几百个日子后就水一样地流走,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往往会特别记得悲伤的事情。这从4月20日北川县一位宣传部副部长的离去可以感受到许多东西,生命有时就是一棵草,甚至连草都不如,对于世界,你是什么,是尘埃中的一个粒子。而对许多人来说,失去的孩子则意味着世界的坍塌,尤其是一些让我们不能不去怀念的日子,如春节、清明、周年到来的时候,许多事都是不忍面对又必须要面对的,就如冯翔感受到的一样,春节再难过也得过。我也感到了那些日子,悲情一直充满灾区的天空,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也不忍心说出来,因为对于每一个经历者,一切都是具体的。我们重建家园,却很难在短时间重建人们的内心,所有的伤痕都需要漫长的愈合过程,何况,对于失去了亲人的人来说,还是伤痕累累呢!

从马尔康赶来的救援车队被阻隔在古尔沟,灾情实在太重了,抢通道路需要时间,救援的人就徒步穿越极为危险的地区,向震中赶去,那是需要勇气的。从一开始,尤其是军人,就展开了用生命抢救生命的行动,所以我要说的是,每一个日子里的泪水,都包含了感动的成分。夜里,收音机报道说总书记与总理已作出指示或者到达灾区,让人在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感到了灾难的程度。以后,他们就往返于灾民中间,在指挥抗震救灾中像慈祥的长者,安慰哭泣的孩子,鼓舞民众的信心。我每次想起媒体上报道过的总理在废墟上对着被埋的学生喊“我是温家宝爷爷”的情景时,就会忍不住流泪。

第二天,随着赶回茂县的行程开始,自己也就开始了对疼痛和感动着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子的守望。

守望的路最初则是从被困的地方经黑水到茂县的路途。我们一行人绕道往回赶,走到茂县境内的时候已是5月14日,路塌得很凶,许多车辆被埋在下面或者砸烂在泥土乱石之中,你根本无法知道双脚踩过的地方,下面到底埋着多少生命。人们在飞沙走石的山脚下顺岷江河线一样地奔走,前往汶川或更远的地方寻找亲人,我随人流而走,躲避着余震中山体的垮塌。路中的情景一直非常严重,让人心生悲凉的感觉,崩塌后的山体一片苍白,尘埃四起,满目疮痍,岷江呜咽着就如一河眼泪向南流去。在一些被砸烂的车中,还压着遇难的行人,他们大多是出门旅游的,前方就是童话世界九寨沟,怀着对美丽的向往前行,却消失在了走近风景的路上。这让人想到人生的无常,也许对于每个人来说,你面对的日子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天,像那些旅行者,前往九寨沟或者黄龙的路上是带了怎样激动的心情,但地震来了,那是什么人都无法预知的,只是一个瞬间,世界就不属于你了,也不知道生命被终止在途中的人,是怀了希望还是绝望。

在途中,时时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它们像蛇一样啃噬着人们的心,如北川和映秀的很多情况,那是些怎样的情景呢!我后来多次前往那里,感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想出当时的样子,我去的时候即使是多日之后,背后仍一阵又一阵地发凉。据说,我看见的许多楼房都已下沉了好几层,

一些人依旧埋在下面,在废墟的四周,蜡烛和纸钱燃烧的痕迹和在雨水中湿透的纸花,把一片原本大好的河山感染得哀思遍野,我用最轻的脚步行走,总怕惊动什么,觉得在任何时候对死者的尊重都应当是基本的行为。何况我熟悉那里,每一个地方都曾多次经过和停留,记得它们一直充满祥和,连同夜色里的灯光和滴翠映彩的风景,只是,灯灭了,很多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也灯一样灭了。

行程总是和危险连在一起的,在一个叫红岩子的地方,一位报送灾情的干部被飞石夺去了生命,他很年轻,和那些遇难在寻亲路上的人一起,就把疼痛推向了更高的地方。我从他们的旁边跑过,感觉个体的人如草一样弱小,被遍野的灾情压迫,有时连悲伤和哭泣都会忘记,人们都靠着一种“运气”走在路上,用心中的牵挂战胜对危险的恐惧,带一身灰尘,眼里全是焦灼的神态,每一处震情都让人揪心般地疼。

在一个叫两河口的地方,我和赶往茂县救灾的部队相遇后,就和军人们走在一起,这让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到的,在每一次灾难来临的时刻,都有他们的身影,因此对于灾区,军人们就成了希望和让人心安宁的保证。一些人对我说,看见军队时他们都哭了,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觉得自己有救了,我也一样,看见那些绿色的身影时,眼睛便会湿润。随了这些,在疼痛里升华的便是持续起来的感动,它们如持续的生活一样漫长,水一样浸润着每一个角落,让无数行将就木的心又一天天活泛起来。

随后,军人们便在灾区成了感人的符号,他们总出现在最危险和最需要的地方,还在路上就将救援工作开展了起来。那些日子,每一片废墟上都能看见身着迷彩服的人在不停地忙碌,许多被困于深山村寨里的伤员被送到了医疗救助点,危险的建筑得到了排除。我在一次进村的途中,就看见来自济南军区的一支铁军正在一个叫德胜的羌寨拆除危房,那是些石头建成的房子,在地震中受到重创,他们将木头一根根取下来堆在地上,一身都是灰尘,寨子的四周,庄稼则正在成熟。相同的情景在其他地方也在进行。我还想起了一条溪的岸边,几名军人用简易的担架抬着一名伤员,在垮塌得不成样子的乱石中行走,水从脚边流去,线一样牵在经过的地方,它将无数的关爱串联起来,于无声中,暖意就流过了目击者的心中。

那些日子里,有关军人的记忆总是纷纷扬扬的,它让我在回望中如面对漫山遍野的鲜花,却无法找出最美丽的那朵。我觉得群体性的善举或者美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震撼人心,其实在震后的日子,从十五名空中勇士从近五千米高空降落到尽是果树的田野上,结束了茂县作为信息孤岛的时候开始,每一个角落都在因军人感动流泪。记得一次在土门采访时,我走进一处村庄,便看见军人正对垮塌的道路进行清理,他们挥舞着铁锹,忙碌得一塌糊涂,另一些人则拼命似地在用绳子拉动一块巨大的石头,它落在路的中央,阻断了一村人的交通。在一段难走的坡路上,一位军人背着满竹篓猪草走在前面,一位老年妇女跟在后边,她穿一身长衫,属阴丹蓝的那种,不时用袖子擦着眼泪。

其间,情到深处,形成的便是共同的关爱,军人的付出在让灾区人赢得了生存的机会时,也印在了人们的心上。我多次听到村民说:“看着这些娃娃,心尖尖都疼了”。于是,人们将腊肉、柴禾等送到军营,用最真诚朴素的方式表达着心中的感激,尤其是茂县格桑花牦牛角梳厂,它的老板们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拥军爱兵,被部队送的锦旗称为了“拥军模范”,使佳话传遍了灾区。这就形成了一种难舍难分的情谊,每一次部队离开,灾区人都会沉浸在浓郁的离情别意里,我就不止一次参加过对军人的送别,那些场景至今仍在不断浮现,并且每一回都让人感动,望着驶向远方的车队,一路的牵挂和祝福就刻在了人们的心里。

在开展的用生命抢救生命的过程中,军人的付出达到了难以想程度。这让我总会想到邱光华和他的战友,他是茂县南新安乡人,羌族,地震后就往返于灾区的上空,直到黑鹰折断翅膀,永远安睡在了映秀的崇山峻岭之中。

被守望的日子里,在面对灾情带来的疼痛中,感动还来自四面八方。我现在要记述的,就是最初也是最艰难的时候那种来自民间的爱。当时,突然而来的地震毁灭了无数生命,也唤回了人性中善良的本真,它们在世俗的世界里已隐没得太久,醒来之后就如流淌的洪流,以至成了“让生者坚强”的情感支撑。我在赶回的路上,所经过的地方只要有人居住就有人在向过往的人送水递饭,而他们自己也是受灾群众。据后来采访得知,地震后很多人都自发投入到了自救和救助游客与被困人员的行动中,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余震中将困在车里的人救出来后,又用最简单的方法对伤员进行止血、消毒等简单救治。在石大关乡大店村,一位车老板和当地村民还把五粮液等白酒作为了消毒剂,一位姓杨的人家接收的伤员竟有十多人。接着,人员被分散安置在了各个安全的地方,大家将自己的粮食、肉、菜拿出来放在一起,集中向被困人员提供食物,有些地方还在路边设灶煮粥和饭菜供路人食用,一个小小的村落,帮助的人有的竟多达几百上千人。

于是,在茂县,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孤岛”上升起的便是浓厚的人间情意,我经过的许多地方,总有善举在触动心灵。在沟口乡刁林村,我坐在那里,就看见一位过往的人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一碗稀饭,却送不到嘴边,惟有大滴的眼泪落在碗里。

相同的情景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那时,受灾较轻、还拥有生存条件的人都在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我不止一次看见一些农民将水、菜和煮好的饭送到集中避险区,他们在纸板上写着“免费送饭(水)”等字样,高高举起,直到将所送之物分送完毕。直到大批救援物资到来前,这种行为仍在持续。

其实,让我们倍感温暖的还有从远方赶来的救援者,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在我返回的途中,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伸出的援手是怎样扶持灾区人走出困境的情景。当交通完全中断的时候,“道路”抢通就成了迫切的事情,于是所有在现场的交通人就投入到了抢挖公路的行动之中,夜以继日地冒险战斗。像毛尔盖电站的施工队,他们从黑水一路抢险而来,投入的设备和人员都是一流的,我5月14日经过的那天就将便道挖到了茂县飞虹桥,随后他们又一路开进,打通了茂县的北上通道。相同的情景在其他路段也在出现,在震后,投入抢险的还有许多个体,他们拥有机器设备,就在第一时间,在没有任何条件的情况下投入道路抢险,书写了一曲奉献之歌。到来的贵州、甘肃、青海交通人以及武警交通队赶来后就战斗在第一线,直到公路畅通,才回到自己的地方。其间,我想记述的是每一个前来的支援者都怀了巨大的热情和爱心,所冒的风险超过了人们的想听说一些在一线的抢险人连遗书都写好了装在包里,那是怎样的悲壮呢!在那些日子,无论是卫生还是通信救援人员,每一个行为都是我们动情的符号,比如从上海开来的通讯应急车,就一直停在茂县,他们从几千里之外赶来,长时间坚持在灾区,保证了

信息的通达和人们情感的交流。

开挖的便道上,随之而来的就是线一样的车队,它们运载着各种救援物资,绕道甘孜或者平武而来,行程千里,装满了国人的爱心。那时,只要走在路上,就会和大批的物资运输队相遇,我立在旁边,目送它们从身边经过,心中总是充满了敬意与感怀,并时常想到地震后如果没有外界的帮助,自身将无法支撑这样一个事实,以至看到人们领取救灾物资的情景,就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位于逆境中的人被关怀的幸福。

这让我想到了无数关心我们的人,在震后,每一个灾区人都处在社会的关心里。他们远离灾区却与我们同在,心从来没有和我们贴得如此之近,我听很多人说,那些日子,他们都守在电视机前锁定救援节目,并伤心地流泪。我则从开展的各种捐献活动中感受到了汇集的温暖如春风般吹来,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低收入阶层,是下岗失业人员,是低保对象,甚至是乞讨人员,就如发生在一个街头的情景,他支撑着残疾的身躯从地上挪动到募捐的地方,将手中的钱放在箱里,那一刻,中国都在感动,每一个得到救助的人都在感恩!

被记住的还有那些志愿者,他们是自愿来的,地震后就出现在了所有的灾区,而我无法记录他们的行为。从赶到灾区救人的“的哥”们开始,到最后一个人的离开,每一个过程都是爱心流淌的过程,我感到诠释高尚并不需要豪言壮语,行动就是照亮冷漠的明灯。在渭门乡,这样的情景总在被不断感受,那里有两个志愿者,一个姓马,大家都叫他马医生,地震后和另外一个人组织了一皮卡(小货车)救灾用品从甘肃赶来,到达渭门后就留在那里展开了救援,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做了无数好事,让羌寨人感到了人性的美好。后来,他们在一个清晨开着自己的车悄悄向家乡走去,一切都那么自然,对于他们,只是觉得完成了一项向良心负责的志愿使命,对于受到帮助的人,却留下了一生的感怀。

援助者中,我想说的还有山西的。他们是茂县的援建者,从一开始,震区就牵动了他们的心,每一份恩泽对于茂县的重建都至关重要。我知道地震在震垮了我们家园和震痛了我们的心时,同时也牵动了“三晋”大地的心,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尽其所能,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援建人员把这里当作家乡,每一个前来的人都心系灾区,众志成城,和羌乡人共担风雨,怀满腔真情,奋斗于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上,把爱心播撒在生长希望的原野。伴随着各类援建项目的实施,曙光已闪现在明天的早晨。

一年来,让我感受到的还有一种精神在灾区流动,它们坚强而富有情感。人们在震后就开始含泪展开自救,这让我觉得被震遍的羌区,从远古走来的民族,依旧带着生生不息的坚韧,像钻子一样钉在震后破碎的岷江河谷。他们懂得日子总会按规律进行,太阳仍然会在清晨升起,生活的继续需要它最基本的东西。于是,生产自救在疼痛中便已经开始,我在震后几天到村寨采访时,在尽是废墟的寨子四周,田野上已有了许多劳作的身影。我看见马莲坪的一块土地上,一对老人在精心整理自己的土地,他们的身边是结出了青果的李树和苹果,树下长着很好的菜,两人蹲在树下的绿荫里,像照顾儿女一样照顾庄稼。在水西,一群人在劳动,他们已将一条被震毁的水渠抢通到了村庄,因为地里的庄稼等待着一次透彻的浇灌。

高半山上,人们同样在重建自己的家园。我每一次前往德胜村,都会看到身穿民族服装的人们忙碌于田间,他们需要按农时为土豆除草,给花椒撒农药,一年的收成只能靠汗水浇灌。我感到了人总是十分坚强,对明天怀着美好的希望。在一次学校开学时,许多住在高山的人家都非常地高兴,他们在送孩子进学校的时候,穿上了美丽的民族服装,一身都是花朵,在从一个寨子下山的路中,我与他们同行,发现许多人都把培养孩子成才作为辛劳的动力和未来的希望,在和那些人的交谈中,突然就觉得一支对明天怀抱信心与希望的民族,又有什么地震能够震垮呢?有了这些支撑,灾区的重建就在外界的支援下很快开展起来,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又在一年后充满了生机,就在我的身边,鲜花已开遍了山野,其中之一就有像记忆一样金黄的油菜花。

如今,所有的情感都没有被时间带走。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天感受的仍是深远的东西,它们无处不在,以至无法淡化其中任何一个方面,在怀念与展望中感悟,我发现人生如春花灿烂,也如秋叶般艰辛。日子总在一天天变好,虽然伤痛的消逝还需要很长时间,思念无限,生者不屈的脊梁已经挺起,我们怀一颗感恩之心,坚强行走,太阳已高高升起……

责任编辑:蓝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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