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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村:距共产主义只有一步之遥?

2009-08-11何忠洲

党员文摘 2009年1期
关键词:临颍县集体经济村民

何忠洲

2008年3月28日,一位老红军参观完河南省临颍县南街村后,在留言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我已看到共产主义的影子。”

1981年,在全国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时,南街村的土地与集体资产也一样分到各家各户。不过,土地承包下去了,农民反倒外出打工,大量土地荒芜;而两个承包出去的面粉厂和砖厂,因为承包者不发工资、不上缴利润而引发众怒。

1985年,就在全国最后一批人民公社解体时,南街村反其道而行之,重新完成了逆向的分合过程。承包出去的企业被收归集体,撂荒的土地由集体统一耕种。

距共产主义只有一步之遥?

伴随着每天清晨的《东方红》和每天下午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在方圆1.78平方公里的南街村,3800名村民连同一万多外来的职工,齐齐走进工厂,齐齐走出工厂。全村2006亩土地已经只有70个人耕种,这里更多的是工厂:方便面厂、制药公司、彩印厂、胶印厂……

工厂掩映在绿树与横幅中,散呈于笔直而宽敞的水泥路两旁。街上横幅上是“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等口号,以及但丁的名言:“走自己的路,让人家去说吧。”

而与工厂相望的,是整齐的住宅楼。天然气与中央空调一应俱全,电视机与煤气灶,及至桌椅板凳、灯箱横幅摆置一样,规格统一。

不过,这里所有的一切,企业、房产、学校,及至一草一木,都归村集体所有。属于个人的只是村里统一规定的,每月100元~500元的工资。而村干部,因为要当“傻子”,做“二百五”,村党委书记王宏斌当年就定下来了,每月最高工资250元。

王宏斌是南街村的当家人,因为当年毛泽东“党委书记要善于当班长”的指示,他至今仍然被村里人称为“班长”。干了29年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党委书记的他,今年54岁,他同时还是临颍县县委副书记,“这只是一种荣誉,”王宏斌向记者解释。

在中国的行政划分上,这里只是一个800多户人家的村庄。

但是,这里是中国第一个有着独立党委的村。而且,这里有着民兵营、武装部、档案馆、税务所、法庭、中国农业银行南街村支行、工商行政管理局漯河市南街分局等等机构。

南街村隶属城关镇,因紧靠县城南部而得名。事实上,这里差不多就是整个临颍县的真正中心所在,虽然临颍县委、县政府包括相关部门都在县城里,然而,无论是环境还是繁华程度,县城都不能够和南街村相比。县委书记也住在南街村。

南街村现在的总资产是29个亿,每年利税是7000万元,这占整个临颍县财税收入的半壁江山还多。

这一数字所支持的,是南街村村民的高福利。从供应面米肉蛋,配备电器家具,到医疗全额报销,教育全额负担……在南街村,每个村民都享受着包括住房、食品、医疗和教育在内的14项福利。村民们所用的一切,包括所用的手机以及话费,都是统一配置报销的。

这里,拥有“中原第一村”、“红色亿元村”、“豫南一枝花”、“南街村共产主义小社区”等一系列称谓,是中国目前仍在走集体经济道路的2000多个行政村中甚为成功的一个。

面对记者采访,王宏斌再次提起南街村“二次创业”的目标:要办一个食堂,所有的村民都到食堂进餐;要建一个超市,采购所有的生活必需品,村民们到超市里去“各取所需”,真正实现按需分配。

“毛邓村”与“矛盾村”

1995年,一位中央领导来到南街村,陪同者介绍说这是“毛邓村”。

南街村党委办主任雷德全说:“南街村是沾邓小平的光,借改革开放之机而发展起来的。”而这里所尊崇的是毛泽东思想。在每家每户所配置的房子里,瓷制的毛泽东塑像和不断闪耀着光芒的以毛泽东像为镜面的大石英钟,是必不可少的摆设,在毛泽东像旁都会有两排字:毛泽东是人不是神,毛泽东思想胜过神。

而在地方方言里,那个词和“矛盾”的发音正是一样。而矛盾,在从思想到家电都统一的南街村,却时时显现出来。

在高福利之下,南街村经济发展的下滑是已经好几年的事了。尽管王宏斌再三对记者强调,南街村不会有问题,不过他也承认,现在南街村的企业效益不容乐观。

据南街村的几位村民讲,南街村有大大小小26家各类企业,现在盈利的不过旅游公司、调味厂、胶印厂、彩印厂屈指可数几个。而在南街村历史上“玩泥蛋子起家,玩面蛋子发家”的砖瓦厂与面粉厂,现在要么是已经停产要么是开工不足。甚至连一度销量甚火的龙头产品方便面,高峰时期曾经占全村总产值80%以上,现在已下滑至30%,50条生产线一度开工不足20条。

但是,王宏斌和南街村的村民,仍众口一词称许集体经济模式,“一百口人一百口锅变成一百口人一口锅,自然节省”,王宏斌说。而且在集体经济下,每个村民能够“各尽所能”,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

但是,这种认同并不能阻止南街村内部的一些分化。即使一些事件仅关乎“生活作风”,但也足以使这个从思想道德到生活方式高度一统的村庄产生一些裂痕。

有一位81岁的老新四军,因为向往南街村,就在村边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他告诉记者:“南街村的治安确实好,我呆了3年了,没有偷盗的没有打架的。”但是,一位研究者告诉记者,实际上在南街村内也是什么都有,“也有人把年轻的女孩子往自己家里带”。

这些,与南街村桃源般的外表正是一对矛盾。雷德全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而且周围环境如此,南街村内不许有的,周边却都会有。”

南街村的未来

新华网上一篇题为《南街村:乡村共产主义的神话》的文章说,王宏斌“巧妙地利用了中国独特的本土政治文化,并把它变为有效的资源”。

而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石晓敏则分析说:“在一位能人带领下所组成的这种集体,一方面能够有效地配置资源,更重要的一面在于,相较于个体,它的力量会更强一些,这使得它在抵御某些来自‘上边对农村的过度汲取时较为有效,从而在发展工业的时候把土地增值的收益留在了村集体内部。”

是利用中国独特的本土政治文化也罢,还是集体经济本身大放光彩也罢,南街村在它发展最快的10年间,工业产值增长1000倍,利税增长900倍。

但是,以农副产品加工为主的南街村面临着产业升级的问题,而责任制不能够落实,不能够充分地按市场来配置资源,则会使得它深受其害。

不过,南街村每年的产值利税占整个临颍县的半壁江山还强,临颍县的一位官员说:“南街村垮了,临颍就垮了。”一直研究南街村的河南省社科院研究员刘倩对记者说:“从经济发展的角度,临颍县会想方设法支撑住南街村。”

而王宏斌本人也面临着诸多挑战。除了内部的分化,经济的困境,他还不得不考虑来自村民内部对集体经济的挑战。刘倩说:“南街村的村民里面有的就已经单干了,有的因为各种原因,就会拿中央的精神来责难王宏斌,‘中央明确地说土地家庭联产承包。”

刘倩说:“碰到这种情况,王宏斌实际上也是十分为难的,他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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