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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请进中南海对话的农民工

2009-08-04

中国铁路文艺 2009年6期
关键词:温总理中南海雅安

志 远

2009年2月6日一大早,家住四川省雅安市雨城区严桥镇许桥村立新组的古甲伟便匆匆忙忙踏上了往北京的路旅途。他此次出行可不比往常,而是代表返乡农民工为即将召开的十一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的《政府工作报告》的提交意见。

他今年只有23岁,2005年7月毕业于乐山三九制药技术学校,学的是制药专业。可是。在成都一家制药厂工作不到一年就失业下岗了,于是,背上行囊跟同乡来到浙江宁波市宁海县一家电器厂打工,至今已有了3年多的打工经历。这期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也是雅安人,枯燥单调的工作和生活变得生动起来。但想到自己是一个打工仔,收人只能维持生存,窄窄的脊梁承受不起爱的责任,又不得不把爱压在了心底,一直没有向那女孩表白。

去年下半年,工厂订单骤减,产品开始大量积压,经济效益也在不断降低,那时古甲伟和工友们还不知道什么是金融危机。只知道每个月的收入从最初的1200元降到了1000元,到最后降到了800元,让他们心中感到了不安。同时。眼看着周围的小厂纷纷裁员,一个接一个的厂倒闭。更担心自己所在的厂也倒闭关门。

果然,担心变成了现实,他们的电器厂也开始一批一批地裁员。第一批裁员名单出现了,没有自己的名字;第二总裁员名单也出来了,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就在他暗暗庆喜的时候。古甲伟三个字出现在了第三批裁员的名单中。无奈之下,2008年12月12日,他只得挥泪告别女友,随着提前返乡的工友们回到了家乡。

偌大的中国,我的操作台在哪里?作为“80”后的农村青年,从学校到学校,毕业了就在城市闯荡,几乎没有扛起锄头下过地。土地也早已退耕还林了。全家三口人可以耕种的土地不到一亩。父母几乎都成了“下岗农民”,哪里还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古甲伟禁不住写下了很多的思考:农民工在外地务工时购买的养老保险,在返乡后能否继承和转移回家?务工当地的人可以免费进行职业技术鉴定和培训。外地务工人员是否也应该享受到相同的待遇?雅安属于边远地区,国家能否提高这种地区农村公路修建的补助标准?国家号召实施西部大开发,可这里的农民工大量外出务工。如何才能让本地经济发展走上良性轨道,农民工不再离家千里就近务工……看着家乡的荒山上种满了林木,村民们的房前屋后也种上了竹林,古甲伟来到市区参加了大货车驾驶员培训班。今后就把奋斗方向定在服务家乡上了!就在这时。雅安市有关部门接受了一个任务,要推荐一个返乡农民工参加温家宝总理主持征求即将召开的全国人大11届2次会议《政府工作报告》座谈会,爱思考的古甲伟被推荐了出来。当有关部门在驾校找到他时,他很惊讶地表示:“我真的没想到,我能够代表全国农民工,到北京参加《政府工作报告》征求意见,在我的人生路上这将是最幸福的一件大事!我将不负雅安人民的期望,认认真真地学习、建言《政府工作报告》,把农民工的心声带到北京。”

1月21日,雨城区委农工办负责人来到严桥镇召开推荐座谈会。在会上,大家一致推荐了年仅23岁的古甲伟作为此次的代表。乡党委书记李文洪当时愣住了,“选一个年轻人去北京,合不合适?”虽然这里还有许多年长、务工经验丰富的返乡农民工,但是,根据一同外出务工的农民工反映,在外出务工期间,古甲伟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同乡也十分关心和照顾,而且还肯思考和动脑子,有理想和追求。“古甲伟能够代表雅安的农民工到北京去。我们大家都十分支持和鼓励他。也相信他一定能够将我们的情况反映给国家。”古甲伟的邻居王开俊说。大家一合计,年轻人才是农村的未来啊,就让他带去我们农家的心声!于是,坚决地选择了年轻的古甲伟。

谁也没有想到,面对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古甲伟竟然还不干了。他老老实实地对推荐领导说:“北京我没有去过,心里有些怕啊!要是说不好。怎么完成乡亲们的重托?”“傻孩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呗!”乡亲们为此络绎不绝地上门劝说。他终于才鼓起勇气答应了下来。

然而,到了北京可不是去玩的,跟温总理说些什么呢?古甲伟开始为此行费思量了。父亲发现他不安,就关心地问:“打工时交的养老保险是不是转回来了?”按照现行有关制度,养老保险关系转移时。只转个人账户资金,不转移用人单位缴纳的社会统筹基金。这样的方式对流动性很强的农民工来说,没有吸引力。古甲伟也向记者坦言,养老保险不能跟着自己打工的地方走:“总觉得这些年白干了!”他想到此立即向驾校请假,四处走访返乡农民工,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见到温总理,我不是说自己的事,而且说的全国返乡农民的事!”他的决定受到了李文洪的肯定。每年把大量乡里的青壮年送出去打工,李文洪和其他乡干部也有同样的担忧:“总有一天他们是要回来的。现在年轻力壮的人找得到事做,但将来总有退休的一天啊,他们的养老保险可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2009年2月12日,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但是,对于我市雨城区严桥镇许桥村的返乡农民工古甲伟来说,却是一个大喜日子。早上8时30分,他身着深色西装,心情激动地走进了中南海,受到了温总理的亲切接见。

踏进中南海那一瞬间,一股庄严的气氛感染着他,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加速跳跃。“坐在中南海第一会议室,里面安静得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怦怦声。”古甲伟说。9时整,温总理出现在了会议室。他亲切地与13名代表一一握手,随后会议进入程序。看着和蔼可亲的温总理,古甲伟的心平静了下来,提醒着自己要完成家乡人交给的任务。

“你们是中南海的主人,来到这里就像到家一样。”温总理随和地说道,“不要照着稿子念,我要听你们讲心里话。赞扬的话不讲,省出时间多提意见。多讲建议!”温总理亲切的开场白。把大家逗乐了。代表们一下活跃了起来,13名代表抢着发言,古甲伟终于鼓足了勇气,将手高高举起:“温总理,我说几句!”虽然很紧张。但是他知道他是来开会的,一定要自己主动地举手要求发言,大胆地将自己带来的意见和建议说给温总理听。

“尊敬的温总理,我是来自四川地震灾区雅安的一名返乡农民工。我代表农民工向您提几个建议……”古甲伟的话刚一说完。温总理就紧接着关切地问:“村里像你这样失岗的农民工多吗?”“大概占一半左右。”古甲伟说,“国家要是鼓励东部企业到西部发展,家乡企业多起来,我们挣钱的机会就多了。”

“中央准备投资1万亿元搞灾后重建,你们灾区的农民工马上可以就地打工了。”总理鼓励他。“我们很盼望能建立统一社会保险关系转移接续办法。我在浙江买了养老保险,如今转不出来,也没有退,要是设立农民工综合服务中心就好了!现在办事地点分散,农民工办证照要跑很多路,花好几天时间。很希望建立统一劳务培训机构。还有,就是有的培训质量不高,培训的技能在工作中用不上……”受到鼓励的

古甲伟从自己身边事说起,唠家常似地一一道出了农民工的心里话。

温家宝沉思片刻说:“你的建议非常重要。中央高度重视农民工就业保障问题,出台了一系列措施,我们还在继续想办法。比如你提到的社会保险转移接续办法正在加紧制定。政府一定要帮助农民工渡过眼前难关。”古甲伟发言的6分多钟时间里,温总理时而埋首记录,时而不断点头。当古甲伟发完言后。温总理对他的发言和提问十分满意,对古甲伟说:“你提的问题非常好。”

座谈会结束后,温总理和与会代表合影留念。并再一次与代表们握手。古甲伟是最后一个与温总理握手的代表,这时忙从包里取出一包茶叶递给温总理:“温总理,这是我们雅安的蒙顶山茶。是雅安一农民茶厂送给您的。请您一定收下!”

温总理接过茶,笑眯眯地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谢谢!”此时,古甲伟又拿出笔记本请温总理签字。温总理也欣然答应了,在古甲伟的笔记本上地写下了“温家宝”三个刚劲有力的字。把笔记本交给古甲伟后,温总理又一次与古甲伟握了手。

走出中南海,13名代表蜂拥而来,抢着要看温总理的签名。有的代表懊悔不已:“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请温总理签名?”在13名代表中,古甲伟是惟一一个与温总理三次握手、并请温总理签名的代表!古甲伟当即表示:回家后自己将把温总理的签名封裱起来。珍藏一辈子。

2月13日,古甲伟乘飞机返回了家乡,下飞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了,我没有辜负家乡人民对我的期望。”参加征求意见会的基层群众代表一共有13名,而返乡农民工代表仅有他一人,他代表全国返乡农民工说出了心里话。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没有给你们二老带回一分钱的礼物。但我给你们带回了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他边说边掏出温总理的签名册,双手递给父母。由于身上几乎没有钱。他没有给父母和乡亲带回一份礼物,但他带回了党和国家领导的关心和鼓励。到家的第一件事,他把温总理的签名册交给父母,请他们替他精心保管。

“古甲伟回来了!”古甲伟回家的消息不胫而走,无数的乡亲跑到了古甲伟家中,大家手捧温总理的签名相互传看。听古甲伟一遍又一遍地介绍他与温总理座谈的内容……近的乡亲还没有走,远的乡亲又来了,古甲伟的家几乎成了乡亲们聚会的场所。而古甲伟总是有问必答。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不少乡亲问他,“北京好不好玩?”在北京的日子里,他脑子里全部是乡亲们的重托,结果连街都没上,“北京长得啥样子,我都不晓得。”

“我没有辜负家乡人民的期望。我将大伙儿的心声带到了北京。”古甲伟回到家乡后,他会向周围的乡亲和工友们说说他在北京的经历,鼓励他们多学技术,只有学好了技术,才能重新走上新的岗位,才能更好地创业。

2009年2月17日,古甲伟又回到了驾校,一门心思地学习驾驶技术。他想的是学会开大货车后,可以先帮别人开车打工,攒到钱之后自己买辆大货车,那时候既能挣钱,又能帮助乡亲们卖竹子、木材或者其它的农产品,从此后也不用离家千里四处打工了!他信心十足地憧憬着美好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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