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心
2009-08-03田聪明
田聪明
妈妈用慈爱、勤劳、坚强、正直“呵护”了我50多年,留给儿女们不尽的思念,也是永远激励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做事的精神财富……
妈妈的很多地方口头语一直铭记在我脑海中,如我从记事起就听妈妈常说:“鞋新鞋旧利落点儿,穷来富个质骨点儿。”意思是鞋不论新旧都不能走样,人不论穷富都不能没有骨气。小时候只是觉得说起来很上口,听得多了,特别是随着逐渐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慢慢体会出其中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妈妈说我从小就“多嘴”,特别爱向妈妈问“是什么”和“为什么”。尽管我问得很幼稚,而且由于不能全听明白而反复地问,妈妈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有时哈哈大笑也充满爱意。她常常是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比山说水地反复给我讲:比方你脚上穿的鞋,从新鞋穿成旧鞋,它的基本模样始终是一个:底是底,帮是帮,这才能穿在脚上走路。如果鞋破了,不管是底还是帮,都得缝补,不论底掉了,帮倒了,就穿不在脚上了,也就不成鞋了。妈妈说,咱现在穷,但咱在家里老有老样,小有小样;在家外,地分高低,人分老劫。咱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对谁,分里外,知好歹;咱无理的不做,反胃(受欺负)的不吃……这样,咱就甚时候也是个有模有样的人,而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遇到不顺或有权势的人就点头哈腰当孙子,自己的脸面早就丢在一边了;一旦得点势,就连爹娘老子也认不得了,见了平常人眼睛总是朝着天看。这种人说话做事,想的都是他自个儿,特别到了“事头”上,不是乱咬就是乱吹,不是拿就是讹,没准头,没良心……时间长了,谁还能把他当人看?这种人有金钱咱不爱,有权势咱也不向他低头。他自己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咱抬起一只脚也比他孙子们头高三分。
妈妈这样“说人”,也这样“做人”,且天长地久。在家,妈妈总是先人后己、尊老爱幼。当地早饭多为酸粥,妈妈总是先给父亲和我们盘,剩下的往往比较少了,她就加点米汤用锅铲子将锅旁锅底铲一遍,不管多少、稀稠就是她自己的早饭。姥姥去世旱,姥爷每年冬天都要来我家住些天,妈妈一是让姥爷睡在“热炕头”,那时我家的炕经常是只靠烧柴做饭取暖,一到冬天就只有靠炉灶的炕头热,越往后越不热。加上铺盖少,睡热炕头就成了家里的“最高待遇”;二是尽量做点顺口饭给姥爷吃。我家每年喂口当年猪,养几只鸡,有时还养几只家免。杀猪后,能多放些时间的骨头和头、蹄等,尽量等姥爷来了吃。夏天姥爷来了总要给他杀只鸡或兔子,而且头顿是全家人吃,给姥爷要留下后顿。记得弟弟到七八岁时,想吃点好的就调皮地对妈妈说:姥爷要来了!有时妈妈还真被“骗”了。弟弟成家后有两儿一女,对女儿意重。有人说起来,他就笑着说是为老了能睡上“热炕头”。妈妈对待奶奶自然比不上对姥爷那么亲,但也是辈分分明,礼数周到。
在家外,妈妈确信世上好人多,凡她走过的地方都有很好的朋友,妈妈常说,咱给人家初一,人家才可能给咱十五。妈妈特别同情有困难的人。在农村“大锅饭”时期,内蒙古河套地区的农民吃饱肚子还是有保证的,经常有外地到那里讨饭的人。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来了一个讨饭的,妈妈端着饭碗下地给开门,听了诉说后顺手就将自己的碗筷递给讨饭的人吃,走时又给了些土豆。有人说妈妈不该将自己的饭碗给讨饭的人吃,妈妈却说:都是人,都是嘴,有甚不能的?
也有人说妈妈脾气不好,主要是因妈妈不愿受欺负或对看不惯的事常表示不平。妈妈是个爱憎分明、疾恶如仇的人,她既敢于据理抗争,又知恩图报,特别看不起和痛恨那些恩将仇报的人。
我参加工作了,妈妈一直帮我们带孩子,还尽力做些家务。妈妈对于“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这个说法,好像有着天然的“顺劲”。中央决定我去西藏工作,妈妈听到长期在那里生活会对身体有害的议论后,有担心也掉过泪,但她说天塌对众人,那里的那么多人也都是娘生的,人家能活咱就能活。
妈妈用慈爱、勤劳、坚强、正直“呵护”了我50多年,留给儿女们不尽的思念,也是永远激励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做事的精神财富。
——摘自《中国作家·纪实》
责任编辑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