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谛听消融匠气

徐亚群

晚饭的时候妻子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今天在家一天都没有干活。”

“那你一天都在干什么的呢?”我下意识地问道。

“爸爸，你总是用这样的口吻跟人说话，好像审问犯人似的。刚才问妈妈的话就和有时候审问我一样!”妻子还没有开口，在一旁的女儿接了过来：“你们当老师的总是喜欢这样来审问学生!”

“也是的，你自己就没有觉得，经常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像审问犯人一样的。”妻子也在一旁说道。这不由得让我一惊：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我的身上是不是就已经有了较为浓郁的教书匠的匠气了?回味孩子和妻子的话，想到了在日常工作中的一些教育细节：

——学生读完书之后，我忙不迭地追问一句：“读了刚才的这段话你有什么样的感受?”“你知道刚才这句话中的‘×××什么意思吗?”“你感到×××是—个怎么样的人?”

——有一次，学生沈世煜跑过来告诉我说：“下课后吴昊文摘了花园里面的花儿!”我立即将吴昊文找了过来，劈头就问：“你为什么在课后到学校的花园里面摘花?”

——某天早上在检查学生作业的时候，发现姚如喜的作业没有做，我的第一反应是将她找来问原因。姚如喜慢慢吐吐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说一说，你为什么没有做家庭作业?是不是没有空，还是忘记了?”

回忆起往昔的教育教学经历，我发现很多时候，我所扮演的是一个审讯官的角色。用心谛听孩子的心声已经离我渐行渐远了。在我的口头禅中已经不自觉地有了“为什么?”“是不是?”的匠气式的话语，这一话语也使得我的教育教学行为走向了僵化，教育效果自然打了折扣。

理性审视日常带有浓烈的匠气教学行为，还是有一些值得思考的地方：

对于学生的阅读之后的追问，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对于学生的学习情况获取信息反馈的行为。但是从学生的角度来说，反应又是怎么样的呢?有一个学生曾这样说道：“我在阅读的时候，就是喜欢这样读下去，我不喜欢老师在不停地对我进行提问，那样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审问犯人。同时在阅读之后，我也讨厌老师总要问我们，这个词语什么意思，那个词语什么意思，这句话表现了什么，我们感受到了什么。我真的搞不懂，不知道老师在阅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读了一会儿，就思考一个问题?……”

孩子率真的话，让我知道带有匠气的审问式教学令学生厌烦。

孩子来向老师汇报别的孩子所犯的错误，作为教师是不是就要立即将他喊过来询问原因，然后进行一番斥责呢?

不是这样的，教师倾听孩子的心声，就会发现其实沈世煜向老师说的是这样的话：“对于吴昊文在摘花园里的花的行为我想制止他，但是我无能为力，我的正义的诉求没有能够得到满足，所以，我是来向老师求援的。”如果在学生反映了问题之后，教师没有能够做到悉心倾听，就只是用嘴巴去解决问题，这样的解决问题的结果是：沈世煜的会感到他正义诉求没有得到伸张，而在吴昊文的眼中，沈世煜喜欢打小报告，其教育效果走向了反面。带有匠气的简单的教育行为会让教育的有效性降低。

再如，问姚如喜的作业没有做的原因，如果她回答了什么原因了，我马上会给她同样的理由进行反驳，结果变成了我和姚如喜的斗嘴。经常不做作业的姚如喜对老师的做法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当她到了我的跟前的时候，她就会采用死猪战略：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了原因，就会受到惩罚。她知道老师的审问只不过是惩罚的前奏罢了。带有匠气的粗暴的教育行为，说不定会让教育效果走向反面。

反思自身匠气，会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自己，做一个有理想的教师就要努力摒弃自己身上浓重的匠气，不只要让学生感到你是一个老师，还要让学生感到你是一个朋友，是一个智者，是一个伙伴。只有当学生感到老师不是在教育他的时候，这样的教育才最有效果。因此，我们需要从日常的细节开始改进教育教学行为，用谛听消融自身的匠气，让教育教学行为更富有智慧。

如果下次学生读书读完了，我会说：“读了这篇文章，我心里很是激动，哈尔威船长很伟大…一你们是怎么样认为的呢?”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学生来考量我的想法，激发学生的倾吐愿望。从而摒弃以往的那种学生的回答只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是否正确的做法。那样做，还是一种灌输式的教学，教师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对话的开始。

如果学生来向我汇报自己无能为力改变那种非正义的行为，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助，我会这样对他说：“你是一个很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你对于这样的行为应该去和他斗争。我们一起到花园里去，首先看看那朵花怎么样了?然后我们再去谴责吴昊文。”倾听孩子的心声之后的教育行为，能够让我们的教育更为理性。

如果学生姚如喜的作业没有完成，尽管她是“累犯”，但是我还是不会生气，我也不会询问她原因，我会这样说道：“将昨天的作业补齐，不要让老师失望。老师一直对你抱有希望的。”不要询问原因，让孩子失去希望，也不要让昨天的阴影笼罩着今天的孩子。对于孩子要抱有耐心，今天不行，我相信他明天会行的。作为教育工作的人道主义者就应该要能够这样耐心，这是作为一个教师所应该拥有的基本的教育伦理。

如果我们能够在平时的工作中给学生以希望，向学生吐露自己的心声，倾听学生的内心呼唤，我想我们在教育教学中就会减少很多的无谓的冲突。同样，作为一个教师他身上的匠气就会渐渐减少，最终能够完成从教书匠向教育者的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