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的转折之战

石　雨

悠远的仇恨

公元前814年，腓尼基人在北非建立了迦太基城(今突尼斯境内)。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和领先的航海技术，迦太基逐渐成为了地中海的商业中心，实力不断壮大。在进行海上贸易的过程中，迦太基人建立起了强大的海军，但陆军实力却很一般。迦太基军队以北非和西班牙各地的雇佣军为主体，结构非常复杂。比迦太基成立晚了300多年的罗马共和国最初只是第伯河边的几个部落，在腓尼基人的眼里相当落后。但罗马军队都是从朴实的罗马农民和城市平民中招募军人，在爱国心的驱动下，整体战斗力明显强于迦太基军队。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至公元前3世纪，罗马成为了地中海地区的一支新兴力量，并通过武力征服逐渐统一了意大利半岛，开始挑战迦太基的霸权。

前261年，迦太基和罗马之间爆发了第一次布匿战争，争夺的焦点是西西里岛。为了与迦太基强大的海军进行斗争，缺乏航海知识的罗马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发明了跳板，使陆军的优势在海战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前241年，罗马凭借着这种战术在埃古萨海战中决定性地击败了迦太基海军。迦太基被迫签订了和约，自废海军，并割让西西里、利帕里群岛等岛屿，丧失了地中海的霸权。第一次布匿战争随之宣告结束。

前238年，准备复仇的迦太基统帅汉密尔卡·巴卡率军远征伊比利亚，开拓土地和财富来源，为战争积蓄实力，并在西班牙建立了新迦太基城。汉密尔卡死后，其女婿大哈斯朱拔继任。前221年，大哈斯朱拔被刺身亡，汉密尔卡的长子年仅26岁的汉尼拔被全军推举为统帅。年轻的汉尼拔把结构复杂的迦太基军队组织在一起，强调严格的纪律及对统帅的忠诚，军队的战斗力有了很大提高，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领导才能。

前219年，由于国内政治斗争的险恶局势及个人强烈的复仇欲望，汉尼拔决定撕毁和约，对罗马开战，第二次布匿战争爆发。前218年，汉尼拔以全军伤亡过半的代价率军翻越阿尔卑斯山进入了意大利，并先后在特拉比亚战役、特拉西梅诺湖战役及坎尼战役中大败罗马军团。长期的战争令罗马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罗马军队人数锐减。在此情形下，罗马采用了统帅费边的消耗策略，不与汉尼拔正面交锋，而是不断派小股部队骚扰，以动摇其军心，耗尽汉尼拔的实力。汉尼拔的军队在意大利征战十年，迦太基制海权的丧失使他迟迟没有得到本国的支援，军队越打越少，同时也未能获取与罗马相抗衡的资源，而是仅仅依靠地方城镇低效率的补给，最终被困在意大利南部。此时，罗马的经济体系也在战争中遭到了巨大破坏，丧失了大部分的财政来源，庞大的军费开支等令罗马的人力和物力都已至极限，举国上下依靠着坚强的意志苦苦支撑。

在汉尼拔的军队被围困意大利南部之际，坚守伊比利亚的迦太基另一位将领汉尼拔的弟弟哈斯朱拔于前211年，杀死了罗马最杰出的统帅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的父亲，打算率军东进，与孤军作战的汉尼拔会合。父亲死后，25岁的西庇阿继任成为罗马新统帅，于前209年攻下哈斯朱拔在伊比利亚的基地新迦太基城，联合西班牙人共同对抗迦太基，同时在西班牙通往意大利的地中海沿岸修建大批要塞，阻止哈斯朱拔的东进。

前208年冬天，哈斯朱拔率军取道伊比利亚东北部的山区进入高卢，并在此过冬，与高卢各部落交好，收编了大批高卢人。次年春天，哈斯朱拔率大军翻过阿尔卑斯山，出现在意大利北部的波河平原，罗马陷入了危机时刻。

悲壮的对决

哈斯朱拔军队与汉尼拔军队即将出现的南北对进局面令罗马人感觉到了腹背受敌的窘迫。罗马元老院决定，由新当选的执政官尼罗率军南下阻止汉尼拔北上，执政官利维尤斯北上阻挡哈斯朱拔。利维尤斯由于兵力不足，在与哈斯朱拔的战斗中不断后退，最终驻扎在了梅托罗河以南的小镇塞那。

迅速南下的哈斯朱拔派信使与汉尼拔联络，信使在途中被罗马军队抓获，全盘计划落于尼罗手中。此时，哈斯朱拔的军队距离汉尼拔军队虽然仅300公里，但未收到消息的汉尼拔只能按兵不动。考虑到南北战线的情势，尼罗决定先解决哈斯朱拔。遂率精兵1万先南下，夜幕降临后即调头北上，连夜奔至梅托罗河，悄悄扎营于利维尤斯的营地。罗马诸将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商定快速歼灭哈斯朱拔，并在汉尼拔发觉之前返回南线。随即，罗马军营升起了红色的旗帜，通知士兵准备战斗。

第二天清晨，罗马各军团在战场上集结，展开战斗队形。哈斯朱拔也率领迦太基联军展开队形，慢慢向罗马阵前靠拢。两军对垒之际，哈斯朱拔敏锐地察觉到了罗马军队的变化。加之对汉尼拔情况毫无所知，哈斯朱拔决定先退回高卢，查看军情再做打算。当夜，哈斯朱拔率军北上，欲渡过梅托罗河。遗憾的是，哈斯朱拔的向导把军队带到了河水最湍急的地方，然后逃之夭夭。无法渡河的哈斯朱拔军队乱作一团。天亮以后，罗马骑兵和兵团追赶而来，无路可退的哈斯朱拔决定背水一战，马上组织战斗队形。最得力的西班牙步兵被安排在右翼，强悍的依古利亚步兵在中央，战斗力最弱的高卢人在左翼，阵前是10头战象。左翼属丘陵地形，且有一道河谷，罗马军队无法快速接近，哈斯朱拔寄希望于从右侧突破，然后击溃罗马军队。

战斗的号角骤然吹响，利维尤斯率军首先向哈斯朱拔的右翼发起进攻，因作战多年而相当熟悉罗马战法的哈斯朱拔带领西班牙步兵进行了坚决的抵抗，双方陷入混战。横冲直撞的战象扰乱了罗马军团的阵型。带领军队在左翼作战的尼罗因地形阻碍未与高卢人接战。面对右翼逐渐陷入被动的利维尤斯，尼罗率领最精锐的一个军团迂回到右翼，向哈斯朱拔发起突然进攻。遭到攻击的右翼西班牙步兵溃逃，纷纷涌向左翼。此时，尼罗的左翼军团已到达左翼阵前，罗马军团对哈斯朱拔的军队形成了合围。战场上的态势变成了罗马人对迦太基人的屠杀。骁勇善战的哈斯朱拔单枪匹马而战，最终战死沙场。梅托罗战役成了第二次布匿战争的转折点，也成了决定罗马命运的转折之战。

英雄的消逝

哈斯朱拔军队被歼灭后，尼罗随即返回南线。对北面战争毫不知情的汉尼拔最后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哈斯朱拔的头颅。十年前，汉尼拔出征意大利，哈斯朱拔驻守西班牙，两兄弟挥泪告别。十年后，两兄弟曾经相隔仅300公里，但终未谋面。再见时，已经是一个在人间，一个远离尘世。汉尼拔流下了眼泪，为哈斯朱拔，也为迦太基，因为迦太基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前202年，西庇阿入侵迦太基，在扎玛战役中击败了汉尼拔，迦太基投降。随后，汉尼拔开始了长达20年的流亡生涯。而罗马此后对他国的战争，最后都要求战败国交出汉尼拔。前182年，比西尼亚国王迫于罗马的威逼，准备将汉尼拔交出去。65岁的汉尼拔最终选择了服毒自尽。同一年，西庇阿在罗马的政治斗争中失败遭到放逐，也在孤苦伶仃中离世。两个曾经在战场上拼杀的对手，终于一同而去。

小结

盛极一时的迦太基，拥有无尽的财富和强大的海上力量，最终却倒塌于罗马的铁蹄之下。关于这段历史，史学家给出了这样的定义：迦太基的灭亡源于其国民意志的薄弱，迦太基人用金钱收买雇佣军，而不愿自己去吃军旅生活的苦。相比于迦太基人，罗马人为了罗马全民皆兵而战，并表现出了无畏而坚韧的精神。而就在尼罗北上攻打哈斯朱拔的途中，罗马百姓为罗马士兵送粮送水，跪地祈祷。相信这一幕在几千年前的战场上一定留下了很多温暖的力量，而这力量深深地鼓舞了罗马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