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大　卫

八行：只有你

只有你可以喊疼我的名字，只有你

可以把我名字喊得比一根针还要细

只有你可以把我骨头直接喊进你的骨头里

只有你可以喊出我的血管里的杂音和马蹄

只有你可以把整个的我从皮肤里喊出来

只有你可以喊出我舌尖上的狼群和豹子

世界何其辽阔——只有你

可以把我一寸一寸地喊死在落日里爱你……

在落日里爱你，是因为

可以同时爱上金色的影子

如此说来，天黑之前，你肯定被我多爱了一次

说不出孤独的模样，你的身体

是一把刀子，但，刀柄始终在我手里

我与世界还不能和解

通过你我却爱上了世界。美好打了八折还是美好

爱上你的灵魂，是上天的功劳

爱上你的肉体，是我一个人的努力

来不及了，春天

来不及了，春天

就要说出那个字

第一片叶子还在树上

爱情，距此也就三十到五十公里

来不及了，春天

火车就要把一个人带走

车轮仿佛钢铁做成的刷子

能刷绿的都叫树枝

来不及了，春天

那个字还没有说出来

生活就像一颗卷心菜

一个我包裹着无数个我

或许

或许你就是那泪水，这里只留下一桌一椅

落日像一件旧家具，这些年来我都是凑和着用的

你走后，寂寥缺少最后一笔

两根铁轨让三千公里的心，一点一点地破碎

没有什么可以带走

三千公里破碎也是向山河借的

月光属于上帝的一次跑调

绝望已经是最完美的歌曲——而你比绝望还要完美

第三次写到玉兰

第三次写到玉兰，肯定不是四天前见到的那棵

她有多迷人我也不知道

从九点写到九点半才刚刚写到她的身高

从心动写到心颤，也只能写出她

三分之一不到的美好

这一次写到玉兰，我还得写到她微凉的内心

我知道她需要温暖，可我不知得释放多少热量

才恰到好处

作为一个晚起的人，我从来不想灼伤一棵乔木

在秋天到来之前

我得维护这片纯洁，直至她自己纯洁得要破了

第三次写到玉兰，最大的担心是：

写着写着就写到了一个女子……写她百合

一般的腰肢，丁香一样的笑容，写她的双手像《圣经》

——呵除了皈依，别无选择，这小小的幸福我得握住

第三次写到玉兰，其实我最怕

把她的眼神写成玫瑰

芳香缕缕，却暗藏着幸福的小刺

也许我根本没有写到玉兰，也没有写到那个女子

在这个早晨，其实我只想复习那一夜的灯火

我淡而无味，她略咸……像一片海水，因为我，她学会了闪烁

今天的诗篇（组诗）

◎ 第广龙

甘蔗

来自南方的甘蔗，一身的甜

堆放在钟楼以北，窄小的铺面前

一个给甘蔗刮削皮的少年

面无表情，削好一根，又拿起一根

脚下全是紫色的碎屑

过年了，他远方的山水

也是甜的，却和他隔着一层糖纸

过来一家三口，买了一根甘蔗

小孩啃吃了一口，咽下去甜汁

把甘蔗渣吐了出来，人们都这么吃甘蔗

如同这个城市的味蕾

区分着每一个人的心事和口音

少年的额头出汗了，也顾不上擦

一只大红灯笼，悬挂在少年的头顶

蜘蛛人

你在吐丝，你在喷泡沫

高楼的外墙上，你悬空，你来回晃荡

用粗壮的绳索，捆扎一件食品盒

它分出许多方格

有人坐在椅子上，在里面填空，变成馅料

有人走动不停，奶油快速融化

蜘蛛人的饥饿感更加强烈

吐出更多的丝，喷出更多的泡沫

指纹

很小的时候

我把手指头蛋

一个一个看

一遍一遍数

这是一个簸箕

这是一个箩

箩，圆圈套圆圈

簸箕，全都开着口子

姐姐告诉我

簸箕不好，就把福气簸走了

箩好，箩是装财的

我有七个簸箕三个箩

我曾经失望我的萝太少

簸箕是我的

箩也是我的

都是父母给的

都要跟我一生

簸箕簸走了光阴

箩里装满了回忆

我的一双手

够不上遥远的童年

我的一双手

在今天的风雨里伸展

盲道

盲人走的盲道

见不到盲人

笃笃的拐杖，没有由远至近传来

我只在盲人按摩医院里

见到过盲人

一天，我闭上眼睛

在盲道上走

还伸出手，做出摸索的样子

黑暗里，我的听觉

并没有变得灵敏

只是，走在盲道上的人

看到我过来，都让开

让我通过，还有些吃惊

他们不知道，我把眼睛

悄悄睁开了一点

玄武湖隧道（外二首）

◎ 黄玲君

那些表面上的事物消逝得多快啊——

一个县城的小姑娘喜欢

暑假的晚上，牵着大人的手去玄武湖

观看露天电影。

人丛里，她的眼神飘荡。

现在，我仍然能感觉到

那一种悬空。湖水一点一点抬升

摇篮一样，微微晃动

现在，它的肺腑，完全空了出来

午夜，我和一辆出租车

顺便成了它的临时心脏，我和它

结合成了亲密一体。

灯光灿若星辰，湖穴温暖

它的深处有挤压在一起的空寂

一粒沙的江上旅行

偶尔经过江水，透过车窗

我看到细沙装在江面的运沙船上

沙粒太过细小

苦恼在其中，变得更加细小

生命就像沙粒

人世就像沙堆

因此好奇占据了我——

我那小山一样的同类飘荡着，要向何处而去？

那个下午

我想说的，是南大校园里

的银杏树。人们

从斜阳的树下走过。没人在意

地上金黄的银杏树叶

我想说的不是银杏树。

而是一栋旧式洋楼

上世纪初的一处学校旧址

楼的外墙缀满秋天的爬山虎

我也不是说的旧洋楼。

我想说的是紧挨着建筑

的一座并不高大的纪念碑

它的反面刻着一排排的人名

一位男同学手捧书本

绕着碑石，近乎虔诚地

来回踱着步子

那个黄昏的纪念碑石

有一种淡漠的冰冷

听鸟儿叫遍周围

的山岗（组诗）◎ 王黎明

四月浅唱

我坐在平原上

听鸟儿叫遍周围的山岗

眺望四面打开的窗户

一棵大树移动它的手掌

流经身旁的河流啊

让我的一生变得多么空旷

云在天上休息

山顶的积雪流过众鸟的翅膀

这是光的作用

开花的事物就像在梦中一样

我在种子里找到凋谢的叶子

在内心找到安静的地方

没有什么能代替我的耳朵

听见雨水的声音

万物从睡眠中醒来

金子在石头里歌唱

阳光

太阳不在天上，而在每一扇

打开的窗户上。由衷的赞美

不是来自唱诗的教堂

手挎菜篮的母亲走过街市

她掰开新鲜的桔子请人品尝

叩开门扉的邮铃多么悦耳

一只失群的鸽子追赶

早晨的鸟笼爱情啊

十二只花瓶分发给十二个少女

我看见那一滴阳光

垂挂在她们眉心

翠鸟啁啾的枝条日渐葱茏

歌谣啊歌谣四季转动的木轮

是一架古老的纺车

从时光的飞絮中捻出沉落的光线

我倾尽所爱

为一缕炊烟默念祷告：

阳光啊阳光赐予我衣食和梦想

风尘

蜂群把花香带入阳光

雨水轻轻诉说在微语的

天空下挂起酿蜜的蜂房

春风驱赶着万物的梦想

向着花的国度迁徙

翻过高山上的宗教圣地

我背负微小的行囊

一路收集精神的纤尘

一路传播爱情的芬芳

果园哦这空气中的甜味

把一座酒坊醉倒在山坡上

唱着歌神话中的少女飞离了高枝

我在黎明的黑暗中身披露水

为即将开放的花朵举行婚礼

为前来聚会的蝴蝶摆好盛宴

乐土啊乐土无限的青草四处蔓延

沐浴的美人花中的王后

风中的手拭去我心灵的锋芒

远去

从初春到夏末，布谷鸟，

像多情的少年在乡间流浪。

它瘦小的踪影，

隐藏在浓荫深处。羞涩，胆怯。

按捺不住的叫声，

让心思重重的姑娘，

抬头，张望，日夜不宁。

哦，忧伤的侯鸟，

好像一把红木梳子，

在秋风中闪现，

时而飞翔，时而驻足，

留恋在黄昏的枝头。

没人知道它们为何这样失落，

也许就在今夜，

它们又要远走他乡。

被时间选中（组诗）

◎ 高咏志

李贺

你胯下的驴子

就像你蹩脚的生活

多数时候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但你必须骑着它

才能找到那些奇峭的诗句

像背上古旧的锦囊根本摸不出

半条升官发财的妙计

你只把肚子里的妙句投进去

那破囊竟像命运一样

深不可测

一次次地深入

让你的手指变长落了个

长爪郎的别号

你呕进一颗心却只探出个

九品小吏

但拴在你笔下的二十三匹马

一匹比一匹精神

尤其第四匹——

此马非凡马房星是本星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说到你腰间的佩剑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三尺剑像你的

万丈才就算光芒如星月

也只得蛰居在狭窄的鞘里

一辈子何曾苍凉凉拔出过一次

和你的前辈老李一样

你也是美酒中游泳的高手

诗名是酒虫子在杯子里一天天泡大

你却不可救药地细瘦下去

瘦成一管羸弱的笔……

你是一管只会纸上生花的瘦笔

在平平仄仄的现实中

你纤尘不染的韵脚

把短短的二十七年

走成大唐一个长长的病句

金圣叹

你拎着一脑袋奇货

在笔尖与刀尖上行走

骑着哭庙滴下那颗硕大的眼泪

从明到清一不小心

就轱辘到了清明

你的骨头忒硬所以

笔也没法软下来

这么个犀利的人儿

穿过他纸包纸裹的时代

注定要擦出几朵漂亮的火花

你最大的爱好就是

匹马单枪

闯进古人没有遮拦的菜园

于朱红盘内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

大呼快哉

其实你脑后还留着八股的辫子

葫芦里也根本没装危险的

炸药不过是喝多了

好在才子们的书页间

刮刮旋风如此而已

你倒是个对对子的高手

提笔如快刀一辈子都在给满肚子墨水

寻找惬意的下联

却一不留神被刀斧手

抹掉了横批

陪了你半个世纪的脑袋

要走你也不挽留

腌菜黄豆就酒干了最后一杯

索性和那个破旧的朝代

一刀两断

李煜

把三千里山河撂在宫外

交给春草绿着玩儿

你将自己填进一首词里

丝丝入扣在宫女青春的红唇上

摇曳成半阕骊歌

那些高蹈的音符是你宠爱的

后妃你为她们簪以珠玉

那些自由的汉字是你忠贞的臣子

你让他们深婉的韵脚着上

入律的舞鞋

从颤动的琵琶弦上下来

你踏着平平仄仄的夜色

与那提鞋而至的小女子

分享蜜一样淌下来的月光

闪烁的秋波里你一桨划出了梦外

被春天哄骗到枝头的花朵

以集体自焚的方式

修成正果朔风吹过

一树曾经的繁华

落得像你凋零的后宫

你垂下落日的头

满面黄昏陷入了一管洞箫

幽婉的怀抱

一江春水从杜鹃眼里

浩浩流入你的万里愁肠

春意阑珊从长短句的回廊一脚

踏空你跌进了另一重梦境

故国是一颗巨大的眼泪挂在腮边

和你满怀殷红欲滴的心花

押韵

曹操

你遥远的面孔已沦陷在

京剧的脸谱里……

但你的白绝不是

又吃软饭又没良心

那种小白脸的白

你的白是白刀子进去

红刀子出来

你献宝剑的手可以失败

但不能抖

你用毫不高大的身躯撑着

不让那块摇摇晃晃的天

塌下来你怀抱的天子

是百分百的豆腐渣工程

而你号令的诸侯个个都是

麻袋里的钉子

你的抱负就像你无药可救的

偏头痛

那硝烟一样不肯熄灭的痛

是一枚钉子将你峥嵘的一生

钉在了马鞍上

让我叹服不已的

是你不仅可以在战斗的间歇

横槊赋诗

还坚决地将战争与爱情同时

进行到底在你的背后

是一群春意盎然的美人

你花巨资修了铜雀台

给她们当游乐场甚至最后一刻

你也不忘嘱咐她们

要自谋职业不妨像刘备那样卖卖草鞋

曹雪芹

曹雪芹一个挺女性化的名字

至少一半是水做的

你用这一半的水挥洒成

一把辛酸泪

你的另一半是石头

半世沧桑你把这一半

雕凿成荒唐的宝玉——另一个

你这另类的家伙

将升官发财看作狗屎一坨

只将姐姐妹妹们供奉在心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就是草木在你这儿

也是懂得以泪还债的仙子

比如那天上掉下的林妹妹为个情字

就把自己一瓣一瓣葬在了大观园

从钟鼓馔玉到举家食粥

你用半生繁华

半生零落从两个世界爱着

这些女人——

这些栖向你枝头的雪花

感谢你把这么逼真的梦境

典给了我们但更加感恩的

应该是那些带金边眼镜的学究们

你开了家铺张的陶瓷厂

为他们制造了吃不完用不尽的饭碗

记得（组诗）

◎ 乐家茂

更广阔的黑暗

从一盏油灯的灯芯或一只灯泡的

钨丝出发，光芒的脚印能走多远

就是在白昼的照耀之下，我也看见

这世界，更广阔的是黑暗——

它不存在于大地之上

而隐藏于火焰之中！

记得

我记得老家的一个疯姑娘

穿再破旧的衣裤也从不露出两点和三角

我记得京珠高速公路旁的一群蚂蚁

它们怎样将一个惨遭车祸的兄弟抬进洞里

我记得大湾村的一只老母羊

当主人卖掉了羔羊，它眼中噙含的泪水和忧伤

——我记得的都是此微不足道的东西

却仿佛在心里埋藏了闪电和经卷

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昨天还在一起谈笑的人

早晨就不再醒来

前天还给我编发黄色短信的人

今天将电话打过去，就关机了

并且是永远地关机了

——哦，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就像一段笑声戛然而止

就像一部手机离开了服务区

秋风中的母亲

秋风中的母亲，像玉米杆子弯下来

像河水一样瘦下去

她走过田野和山坡的脚步声

久治不愈的轻微的哮喘

被秋风传送

被月光扩充

——到达我的枕边时

已轰然成春天的雷鸣

诗五首

◎ 梁积林

草料场

这是一道拱形的门

我进去时，有一头反刍的牛立在墙根。

生锈的铁杈头，石磙子，

一只磨损厉害的斛斗里，盛的是

一层旧雨渍，

那辆收割机上蹲着一只灰色小兔子。

草垛平行，

靠近门朝南的那架从一个角上被掏空

倾斜了——看过去，一匹躬身的老马在歇蹄。

看场人的屋门，从镣扣上被一截细绳扯过去

拴着；开着：

“我所知道的只是一扇通往黑暗的门。”——

我是这样描述一个下午的：

他睡着了，打着鼾声

像一条河静静地

流淌，不停地泛着旋涡。

黑河湿地

沙枣不落，星星点灯

祖父的墓地旁，走过一群怀揣青草的羊

花非花

是一只七星瓢虫脱下的，披挂

爱怀念的主人，靠在一棵胡杨树墩

两只鹭鸶是他放飞的嘴唇

来，镶到我的耳朵旁说吧——胡杨落叶

心埋着心

有几只水鸟飞起飞落，地

捡拾着

河面上的波纹

洇染之后啊，我的心，是挂在西天上

任人敲响的，一块

古铜

九月

俄博街上

一溜子卖坎肩的皮匠

落阳的

手鼓

移动的牛羊

古保上

有我的琴弦，和

你的弯眉

乌鸦如梦

可以针灸

可以啊，可以用风

一声马嘶的

皇宫

妇女

洁净的妇女，蓝衫的妇女

小鸟戒指的妇女

沙枣的妇女

把手指伸进水中如十只小鱼

喂养河流的妇女

炊烟的妇女

石杵的妇女

提篮的妇女

用马莲扎了一匹马驹的

妇女。骨骼的妇女

桃花的妇女，莲花的妇女，菊花

的妇女……天堂的妇女，人间的妇女，土地的妇女

我在路上迎见一个

割苜蓿回来的妇女

紫苜蓿的妇女：

一只蜜蜂

如同幸福的灵柩

埋在

头发深处

大雪

水的尸骨。我宁愿相信

两只乌鸦在那，是粉刷着它们的身体

我的嘴唇，如一片树林

被盐碱吹的颤动

牛的耳朵

羊的耳朵

一群马在湖边上

安静地哆嗦

大赦天下的大雪啊打开屋门

如同吮吸，吱呀一声

麦垛的乳房

高耸天空

诗三首

◎ 仲媛

坐在初秋的早晨

朝阳、芳草、爬在花架上的紫藤

紫藤下的孩子弄碎了露珠

晶莹而湿润，蝴蝶

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

都是任意，这是初秋的早晨

当我经过

火红的美人蕉下有风……

这是空地，没有米黄的座椅

没有绿树，没有木质门窗的建筑

天，光秃秃的蓝

老人不眺望什么，他

抱住弯起来的双膝，坐在

褐色岩石上，一动不动

岩石的影子很矮

老人的影子很矮，我不能指出

这些矮里压住的沧桑

——远远的亭子里唱着水花四溅的柳琴

有落叶最后的回眸，有

高音和低音上上下下的盘旋——

光阴啊，请慢些搬动尘埃

千万不要惊动这些皱纹

它们轻轻一咳，就能

咳出亿万年的光阴——

飞

是这些袅袅的水汽引诱了我

她们上升的轻歌曼舞

比任何一本书上说出的都多

我也曾在霜冻的早晨不能转身

那些风信子、雏菊，高大的杨树

火红的颜色也熄灭了摇曳

月夜，光滑的青石板上漫过无声的流水

清新，湿润，不留下暗影

呼和吸，都泛起光的奶白

我在十五平米学会了飞翔

这个羊毛绒一般柔软的动词

温暖明亮，有百花的香甜

飞起来，一点点接近蔚蓝

一点点接近天堂的栅栏

——人之初的善

翻译一朵笑

让我试着翻译一朵笑吧

翻译两条温柔色上扬的纹

不抓住一点儿暗影

像两只振翅欲飞的初鸟，拍着

甜味的空气说：我就要飞了！

就要飞了！像一粒红苹果坠弯了青枝

也许一滴晶莹的露珠就能让她坠落

一枚叶的轻颤就能让她反弹

她不是火红与蔚蓝，是

粉红色梦里冉冉升起的明灯

让我仰望吧，两弯秋水里荡漾的月

月光下飘缈的雾，有卷起来的微风

轻语的垂柳，睡去的荷瓣

它在背面，随时掀起一个力

让你迫不及待，惊心动魄

像渴望一次美妙的旅行

你渴望海浪从远方滚滚而来

卷起一切，撞击一切

礁石也压不住的颤粟，那些

倾覆而下的白色泡沫——

我能翻译的只是

目不转睛和雾中白鹭淡淡的身影

她轻轻飞远，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