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英娜·丽斯年斯卡娅诗选
2009-07-30睛朗李寒译
睛朗李寒译
英娜•丽斯年斯卡娜(Инна Лиснянская),俄罗斯当代著名女诗人,1928年生于阿塞拜疆首都巴库,自20世纪50年代中期定居莫斯科。1948年开始发表作品。1967年,与作家谢苗恩•利普金结婚。1979年,与利普金参与了地下文学丛刊《大都会》的编辑出版工作。后来,杂志被查禁,丛刊年轻的参与者维克多•叶罗菲耶夫和叶甫盖尼•波波夫被苏联作协除名,为表示抗议,她和丈夫以及瓦西里•阿克肖诺夫也随即自愿退出苏联作协。此后,直至20世纪80年代末,她的作品大多在国外发表。曾获得1994年《射手》杂志奖、1995年《阿里翁》诗刊奖、1996年《各民族友谊》杂志奖、1999年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奖、1999年俄罗斯国家奖、2000年《旗》杂志奖。没有这样的火焰,可以用它来温暖……
没有这样的火焰,可以用它来温暖
红色的血球。
想着一首诗中的一个词语——
我连续第三个夜晚失眠。
这个词透明,像是空气,或从大海中
汲取的水滴。
请不要像劳动的汗水那样洒落它
也不要再纠缠下去——
它不是面包,不是城市……也不是瓢虫,
伸手就可以捉去。
而它却允许一切——如果愿意,可以让它受冻,
把被子掖好,蜷缩成一团,
冰冷的,如大风吹起的积雪。
我用微薄的食物和有罪的思想……
我用微薄的食物和有罪的思想
哺养着词语。
我和它在残破的屋檐下孤单地生活,
我和它形影相依。
它真的不是一只麻雀,
想要飞出窗外去。
请先杀死我吧,然后再杀死它,——
它也垂垂老矣。
它老了——在新的国度上空
再也抬不起翅羽,——
俄罗斯的虚空之上,——有四个角落,
它和我在那里形影相依。
我没看到通常所见的卑劣事情……
我没有看到通常所见的卑劣事情,
只看到阳台,树叶和光线。
我喝着陈年发酵的葡萄酒,
我喝着本地酿造的
葡萄酒,而杯子没有底。
我就要死了——掘墓人挖好了坑穴
它还没有窗孔深。
哦,暂别了,如同梦之于梦,
叶子的绿色围墙
把我与世界隔绝。
霜
霜用十字绣绣出
邮编和地址
在上面斜斜地盖好
蓝色的封印。
我为你的玩笑而欣喜,
我为你的祈祷而愉悦。
我很快就会和理智
告别,但是不会和你。
雪花飞絮,洒落在
白银般的寂静里,
我的天使,这是你们从天上——
寄给我的书信。
蓝色天空中一只蜡烛突然点燃……
蓝色天空中一只蜡烛突然点燃
它熟记着一切,晶莹明亮。
仿佛敲打玻璃瓶,
溪流冲刷着石头发出脆响,
在碧绿的玻璃的叮咚声中,——
白色水花四处飞溅。
这是给我的,这是前世的诗人
给我的信笺!
我写下的书信,堆积如山……
我写下的书信,堆积如山,
要是有个邮箱多好!书桌都被它们挤满。
何况你的地址不详,
如此大胆吐露隐私——也许,有些突然。
即便知道地址,却不是寄给具体的面孔——
他们是树木,大理石,蝴蝶或者人。
生活中我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保留下来的只是些某某和化名?
我没有听从神谕……
我没有听从神谕,
也没有听从事实,和占卜者——
命运为我哭泣,
而我却对着它微笑。
一切都在虚无中沉没。
我的命运病了。
如今言语的每一个颗粒
都像针刺在喉。
无论针尖或者鱼刺——
现在还不是都一样?
小门朝着户外打开,
而窗子——向着牛蒡。
巨大的成功从天而降——
护佑着命运和牛蒡。
即使我这样地看守——从嗓子里
还是吐露了亲爱的话语。
睡梦
使我的眼睛刺痛,嘴唇干裂
用老虎钳夹走我的安宁
这些好搬弄是非的睡梦,这些热爱真理的睡梦,
小偷般的睡梦,批发商般的睡梦。
这些深夜的客人为何来访?
借助白昼的光明我看得见一切,——
大地,以及它下面的骨头,
甚至它上空的天使。
心中越是安静,空中越是喧响,
尤其是在春天的结尾,
它们行进着,像黑夜追随着白天,
尾随我的是讨厌的梦境,——
这些与我同龄的睡梦,这些孩子般的睡梦,
信使般的睡梦,半死不活的睡梦。
这些睡梦——像吵闹的移民,——
像扬琴,小号,和铜铃。
这个八月天气干燥而晴朗……
在这个八月天气干燥而晴朗
花楸树的花簇因阳光的甜蜜
注满鲜红的火焰。
大地散发着洁白的果浆
和金黄毒菌的芬芳。就连外在的生活
也变得像缎子背面一样。
生活前行,用小鸟般的呼唤,
蝴蝶扑打着童车,
乌兹别克人推动着独轮车。
想一下塔什干的绿色法国梧桐,
在不可预知的时代
岁月和面孔不会搞混。
当我开口歌唱,很难再沉默不语……
当我开口歌唱,很难再沉默不语,
当我一声不响,很难去放声歌唱。
从清早起嘴里便是这样的忧伤,
任何溶液都不会把它洗净。
不要醒来,千万别!
楼里的人们早晨七点便都不睡了,——
百叶窗咯吱咯吱地打开,
汽车钥匙也迫不及待。
既然醒了,那就越过汽车和窗子
环视一下生活。
泛绿的刺骨的幽蓝——
草木茂盛的群山,宁静的苍穹。
不,你不是夹竹桃的花朵,
不能减弱汽油的呼气。
你的窗口朝向东方,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来沉默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