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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不在彼岸,

2009-07-29陈远

凤凰周刊 2009年4期
关键词:联合报胡适知识分子

陈远

1949年,中国江山变色,政权易手,毛氏独掌大陆,蒋氏退踞台湾。这一段历史,不仅是中国史上的大事,亦是世界史上的大事。

纷乱时局中的各色人等——学者、政界以及商界人士——在中国的这个重大关口必须作出选择或走,或留。走的或随蒋氏政权去了台湾,或乘浮桴于海,去了海外。其中缘由错综复杂。台湾学者任育德曾经对这一时期的知识分子的几种选择路线作过分析,虽然我对任先生把诸色人等都统称知识分子并不认同,但是其归纳的几个类别却很有道理。他把处于当时局势中的人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对国民党、中共均不支持:第二类是不支持国民党,且不反对中共,第三类是不支持国民党,支持中共;第四类是支持国民党,反对中共。以此来分析那一时期的人,庶几尽之。单就知识分子来说,过去我们有一种看法,就是1949年之后选择留在大陆的,无不经历了一场炼狱,去了台湾的,似乎就好一些。最近读范泓先生所著《在历史的投影中》,感觉事实并非如此,别有一番感触。

一般说来,当时跟随国民党去了台湾的知识分子,相当一部分对于国民党是比较认同甚至支持的,比如说傅斯年、雷震、殷海光等人,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对中共心存疑虑,不反对国民党,为了各自的理念和事业选择去了台湾,比如梅贻琦,李济等人。后者因为一直与政治保持着~定距离,去台后反倒生活得比较好,事业也比较圆满。而前者中的大部分人,则因为后来与国民党在理念上分道扬镳,其经历与身处内地的知识分子则大致相近,在各自的生命中也都经历了一场炼狱。

究其原委,在于蒋介石退踞台湾之后,经过反思,认为过去之所以失败,就在于提供了过多的“民主自由”。当时在国民党内部,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蒋经国、陈诚都是这一观点的持有者。其实,这种观点并不新鲜,早在1933年,在胡适主编的《独立评论》上,就曾经展开过一场“民主与独裁”的大争论,当时像蒋廷黻、钱端升、吴景超等一大批一流的知识分子恪于当时中国的局势,都在不同程度上支持在当时实行“独裁的政治”。与早年那场争论中秉承的理念一样,以胡适为精神领袖、以雷震为首的知识分子群体则持有恰恰相反的观念,他们认为:“国民党在大陆的失利就是因为没有贯彻民主政治,导致政府腐化,人心尽失,因此国民党必须彻底反省,在台湾实施充分的民主宪政。”有鉴于此,雷震才聚集一大批理念相近的知识分子,在台湾创办了《自由中国》。除了理念方面的原因,雷震之所以能这样底气十足地说这样的话,办出一本如《自由中國》那样的杂志,也确实有足够的政治资本一来雷震是老牌的国民党党员,曾经出任过总统府秘书长以及国策顾问,与蒋介石有着不浅的交情,觉得自己是国民党的“自己人”;二来,背后有在台湾拥有巨大声望的胡适的支持,这让雷震觉得《自由中国》即使有什么地方“越矩”,蒋介石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相比之下,为雷震老乡的《联合报》的老板王惕吾,虽然也持有与雷震相同的理念,但是《联合报》的调子和《自由中国》比起来却稳健得多。按理说,国民党出身的雷震应该清楚,在一党专政的政治格局之下,想和掌握着政权的政党在政治上争一个说法,本身就是缘木求鱼的事情。果然,《自由中国》最终还是触怒了蒋介石,遭遇停刊的下场,雷震也身陷囹国,这就是台湾人尽皆知的“雷震案”。而在这个时候,调子稳健的《联合报》却没有保持沉默,王惕吾尽管知道对“雷震案”进行报道和评论会遭致当局的不满,但是却不肯放弃“言论自由”的报人信仰,在“雷震案”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们现在检阅当时的《联合报》,看到当年《联合报》上的那些文字,都会为王惕吾的报人气节击节赞赏,但是我们可能难以了解王惕吾当时干l_发这些文字的踌躇。不过,尽管踌躇,王惕吾并没有放弃,不放弃,才有了我们今天可以看到的自由。

反观当时的中国大陆,却是万马齐喑究可哀。读范泓先生的《在历史的投影中》,感慨系之,其实当时的台湾与中国大陆,环境并无差别,不同的是身处其中的知识分子的表现,原来自由不在彼岸,而是在于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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