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骨头的人（外二首）

瘦西鸿

敲骨头的人 是活在夜里的人

他从一片坟地经过

到处冒出星星点点的磷火

这个沿袭祖先姓氏 得到祖恩庇佑的人

现在出卖祖先的白骨

他弯曲的背脊比一张弓还倔强

而那些白骨 像一些箭矢

可以让他射中银元

他总是在夜里出没

用那把生锈的铁锤

一遍遍从废墟中经过

他在不停地敲打 并仔细辨听

每当铁锤碰到骨头并发出一星磷火

他就露出会意而神秘的诡笑

敲骨头的人 有一夜终于失手

他用那把生锈的铁锤

敲断了自己的腿骨

他慢动作地倒在泥土中

再也没有起来

划破时间的手指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他用手指 划破那些黑

从中挖一条巷子 独自走过

呆在一滴露水中

他划破水 和四周的寂静

来到早晨漫步

这个在生活中不停划动手指的人

举着十朵火焰

在时间中穿行 是他自己的灯盏

像一个贩卖自己的人 时间用它白花花的光阴

购买了他手指间的体温

这两排手指的栅栏目渐冰凉

圈住了他身体中的血液

也圈住了他身体外的光阴

暴雨中的鸟

一阵雨把鸟鸣浇熄

仿佛一串串的铁砂子在穿透风的铁板

雨声如锥 刺进时间深处

它一定深埋着头 在树丫间的鸟窝里

它的头埋在翅膀底下

而那曾经扇动风声的翅膀

已如两片薄瓦 被雨声敲响

一场飞翔 就这样被淋湿

它甚至闭上眼睛 树在摇晃

家在摇晃 它有着飘弋之感

但己不是飞翔

面临一场雨 仿佛面临命运

它深深俯在窝底

一片片羽毛粘合在一起

它又用体温 一片片烘干

如果暴雨停歇 那最先从树林

射向空中的 必将是一枚

湿漉漉的子弹

【责任编辑 苏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