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卑微的生命,“圣杯”力量的关心

2009-07-24杜二敏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6期

摘 要:在《老王》一文中,老王不幸且卑微地活着,如何让如老王般卑微的生命感到存在的美好,女性主义强调以“圣杯”力量与之确立“我—你”关系,在此基础上,运用“圣杯”之思实践女性原则关怀他们,与之相互性生存并达致和谐共生。

关键词:《老王》 “圣杯”之思 女性原则 相互生存

《老王》是近年来被选入八年级语文教材的一篇散文,全文展示了不幸、卑微但却善良的老王的生命际遇:不知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因为得了恶病,老王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田螺眼”;他住在荒僻胡同、破破落落大院中几间破败的小屋里;除了两个“没出息”的侄儿外,老王没什么亲人;解放后,因为“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所以老王被排斥在蹬三轮的组织之外,是无组织的单干户,他靠着活命的只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

生活的艰辛使得老王常常感叹“人老了,没用了”,故他常感到失群落伍的惶恐。身心孤独的老王处于“‘无居状态,他如同生活在空旷无边的田野,精神的田野上时常连支撑一个帐篷的四根树桩也寻觅不见”[1]。尽管如此,为了存活,老王依然艰辛地跋涉在生活的旋涡中:他靠着活命的破旧三轮车拉人送货。杨先生常坐老王的三轮,两人一路上说着“闲话”,在他们“闲言碎语”的交往中,老王感到了杨先生一家的善意,因此,他对杨先生一家也常常给予“照顾”:“他给杨先生家送的冰比他前任送的大一倍,但冰价相等。”善良的老王不断地以自己的方式给予杨先生一家力所能及的“关怀”与“帮助”,尽管这种“关心”与“帮助”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老王只是从心眼里觉得应该这样做,大概压根儿没想到要“欺负”杨先生一家。

老王最后一次给杨先生送东西时的形象让人触目惊心:挺着重病之躯,把自己舍不得吃而节省下的香油和新鲜的大鸡蛋送给杨先生,在杨先生看来,“老王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就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像中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灰。”生命近乎枯萎的老王却仍在为杨先生一家着想,这让杨先生心神不安。老王最后的形象如此深刻地定格在杨先生的印象中,亦镌刻在每个读者心中,令人难忘。

老王在自己的角落孤独而拼命地挣扎,卑微得几乎无声无息。在我们生活的周遭,如老王般不幸、卑微但却善良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悄无声息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属于他们自己的角落里。如何让这些卑微的生命更好地生存,更好地体验生命存在的美好,女性主义提出了一己之见。

基于对生命的深切体验,女性主义的核心内容之一便是强调建构关爱伦理。女性主义者认为女人心性适合思考人与人的关系,因为具有深切情感体验的女性及拥有女人心性之人在理解和尊重生命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她们注重联系和情境,能够打通主体和主体的认同,从而建构人与人之间的慈爱友善的关系。为此,我们应该赋予女性及具有女人心性之人所拥有的关怀、爱护、友谊、信任等特征以更高的价值,将协同取代冲突,关联取代分离,把善良慈爱作为道德和人格理想。

为了更好回应并对如老王般卑微地活着的生命负责,女性主义者积极要求打通人与人之间的认同,建构人与人之间的友爱关系,以此实现其所强调的关爱伦理。关爱伦理的实现要求女性及具有女人心性之人以其“圣杯”力量来关注这个世界上卑微如老王般的生命。该力量要求女性主义者在思考问题时积极地以其“圣杯”之思看待他人,这种思维方式尤为强调以“宽容”、“同情”及“责任”之心关爱他人、他事、他物,它是一种积极的关怀之思。运用女性主义“圣杯”之思,女性及具有女人心性之人在看待他者将更具有责任意识与同情心,这将使他们感受到:在生命层面上,个体与个体都是在“我—你”这一平等关系的基础上进行着对话与交流。

正是在这种关系中,生命间相互充盈着关怀的力量,老王这样不幸且卑微活着的生命亦将能够存在于他者关怀的目光中,沐浴在他人、他事、他物的关怀中,深切地感受生命存在的美好,与他者和谐共生。而要让“老王们”能够真正持续地体验存在的幸福,我们需要更多的“杨先生”始终如一地参与到对老王的关怀中来,这种关怀不仅体现在物质上的帮助,而且体现在精神上给予他们深切的关怀。当越来越多的他者加入到对老王的关怀中时,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我”与“你”发生着本质的关系。这种本质关系的发生也即作为老王的“你”不再是作为杨先生的“我”之现象,而是“我—你”,两者乃是平等基础上的生命,是须臾不可分的有机体,在这一意义上“我—你”间的交流与对话才可能在真正意义上发生。两者间心灵的对话与交流进入到更多真实而具体的维度。当此之时,由越来越多的“我—你”所构筑的人类之精神才都能“处于‘有居时代。精神处于‘有居时代的人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在一座房子里,一个家里”[2],处于“有居”时代的房子中、家里亦因相互关爱而越发显得温馨且自足。当如老王般卑微的生命由“天地一沙鸥”的身心飘零到终有寄托之所时,他对生命的价值也将会有更真切的体验。

为了体现对卑微生命的深度关怀,我们需要在女性主义“圣杯”之思的基础上进一步行使女性原则。所谓女性原则是将自然、地球及宇宙定位为生命与财富的源泉、创造和维持生命的主体力量,它是整体的、和谐的、生态的、可持续的、养育的和生命的原则。女性原则的运用,人们将会把自然、地球及宇宙作为生命的创造者、呵护者,处在自然、地球、宇宙之中,每个生命将能够感受到来自自然、地球及宇宙的关注,“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作为自然之子,我们受之于来自他者的关怀,享受着来自自然、地球及宇宙的关怀,体验着生之美好。正所谓“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为达到这一愿景,需要作为生命个体的我们将受自于自然、地球及宇宙的关怀回归于那些需要爱的人。

在这个意义上,女性主义“圣杯”力量强调女性原则的运用,它认为女性及具有女人心性之人用更具辐射力的视野关怀他人、他事、他物,这是使他者更好地存活的原则,是对生命的深度关注,是对他者命运的关注、关心及关爱,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把这种关心扩及到更多他人、他事、他物。反观我们生存其间的自然、地球、宇宙,充斥其间的诸多生命或因崇高而名显于世,或因普通而平平淡淡,或因卑微而悄无生息,每一个体都以某种方式活着。面对以不同方式生存着的生命,我们更应该给那些卑微活着的生命以积极无条件的关注,因为他们有一种被人积极关注的需要,即他们希望别人以积极的态度支持自己,包括爱、尊重、接受、喜欢、支持、赞赏等。不幸且卑微如老王般的生命尤其需要他者的积极无条件关注,这种关注意味着“即便个体表现出弱点和错误的时候,都能得到他人的积极关注。”[3]

然而,在那样特殊的年代里,老王的离开没有更多人在意。只是杨先生在思虑:“老王是否领受她用钱对他的谢意,并期望老王能够明白。”在久久的思虑后,杨先生终于明白,相对于老王她是一个幸运的人。在面对老王这样卑微的不幸者时,她深深懂得生命与生命间原本是相通的,自己和老王都概莫能外;凡是生命都畏惧孤独,凡是生命都渴望得到温暖和友谊,不幸且卑微如老王这般的孤独生命尤其想望得到他者的关注,得到他者的关怀。在杨先生看来,在生命层面上,个体与个体间的相通致使生命间都以某种方式发生着联系。正如鲁迅所言,无穷的远方,无尽的人群,所有的都和我有关,正是这种联系与相关让我们明白:“爱别人是一个人最本真的自爱;对待人永远应该将其作为目的,绝不应该作为纯粹的手段;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应该得到有能力者的保护。”[4]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可以长久温暖我们生命和灵魂的东西,那就是爱。杨先生以女人特有的心性思考生命,在物质上给于老王以慷慨帮助,在精神上给予老王以深切同情,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关心,使不幸且卑微乃至身心倍感孤独的老王尚能感觉到爱,感受到生命存在的美好,这为在生命之路上艰难跋涉的老王增添了些许力量。这是女性主义基于对生命的深切体验与同情,运用女性原则,用爱、同情、责任温暖他者,作如老王般卑微生命的“共同遭遇者”,为打通生命与生命间的关联而勇敢地承担起让他们活得更好的责任,从而让这些生命能够体验到关怀。

诸如《老王》这类的文本入选语文教材,编选者可谓独具匠心。八年级的学生同情心、责任意识正处于形成的关键阶段,处于该学段的学生接触并深深体味卑微如老王般的生命意义非同寻常:一方面,通过体验《老王》这样的文本,将能体会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不仅有崇高地活着的生命,而且还有很多因卑微而悄无声息活着的人们身心疲惫的他们活得孤独且艰辛。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所有的生命都以某种方式相互关联,共生、共容;另一方面,学生体味到生命存在方式的多样性,崇高、平凡、卑微的生命并存于世,面对那些不幸且卑微活着的生命,在教育过程中,教师需要以宽容、同情、责任的“圣杯”之思引导学生认识并体验这些卑微的生命,以此激发并培养学生对他者的关心。通过对他者的关心,学生将会懂得别人的痛苦和自己紧密相连,因此别人的不幸就能轻易引发他的痛苦和不安,故而做这些卑微生命的“共同遭遇者”。面对这些卑微的生命,师生包括更多的人应该关心他们,用爱长久地温润他们。实现这一目标,师生必须懂得:无论在何种状态下,“关心都是由‘应答(response)与‘责任=应答能力(responsibility)结合而成的关系。”[5]对学生而言,应答不幸且卑微的生命所表现出来的孤独、惶恐,关注这些生命的内心世界,为这些生命而操心,时刻准备应答来自卑微生命的呼吁,需要学生具备强烈的责任意识以及勇于为他们承担责任的能力。

随着学生责任意识与责任能力的不断增强,他们将会积极地参与到关怀卑微如老王般生命的行动中。在这些行动中,越来越多的学生将能够逐渐懂得:人类生存的规则不仅只表现为优者生存、适者生存,而且更重要地表现为相互生存,亦即每一个体与他人、他事、他物和谐共生,而所有生命特别是“卑微”的生命在“圣杯”力量的关心下与他者相互生存乃为和谐共生的应有之意。

(本文为2007年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青年项目,项目编号:07SB053。)

注释:

[1][2][德]马丁·布伯著,张健,韦海英译:《史雅堂校·人与人》,北京:作家出版社,1992年版,第181页。

[3]全国十二所重点师范大学联合编写:《心理学基础》,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88页。

[4][德]孔汉思,K·库舍尔编,何光沪译:《全球伦理——世界宗教议会宣言》,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45-146页。

[5][日]佐腾学著,钟启泉译:《学习的快乐——走向对话》,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73页。

(杜二敏 四川南充 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637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