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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妮谈诗、散文、小说

2009-07-20

文学界·原创版 2009年3期
关键词:害人写诗散文

关于女性诗歌

什么叫女性诗歌?迎面来一个穿裙装的人,路人突然高喊:那是个女的!能说明他有独到的发现吗?同样,迎面来个穿裙装的人,她自己突然高喊:我是个女的!人们不觉得她是个疯子才怪。个性,比女性重要得多。

一个人,能有写诗的想法,而且花费时间精力把它一字一句写出来,这行为在现在这个年代应该得到尊敬。

诗还没让我厌倦。写诗对于我,还是件有意思的事。非要说诗是什么吗,我只能说:诗是现实中的意外。

选自王小妮与木朵的九封网络通信访谈(2003年秋)

写诗不需要时间

我以为,写诗是几乎不需要时间的,但是,这不说明它不重要。我理解的诗,就是心里有事儿,抽空把它记下来。有许多感觉,只是在心里掠过,这个掠过的过程,远重要过诗被写出来,被阅读欣赏的过程。

生活中的事情太多了,一个家里杂事无数,而我喜欢干这些,做饭,擦地板都重要。

诗,是其他文体不可替代的,在刀刃上擦过的感觉,词和词,句子和句子碰撞的感觉,努力找到贴近原始感受的微妙,都是享受。

选自王小妮答《文学报》问(2004-4-22)

我想写就写,就写就停

我喜欢简单的生活,喜欢与家人在一起。我和左邻右舍一样。没人管束,自由支配时间。

我写东西,自己没什么阶段感,想写就写,不想就停,我早说过,谁规定了我必须写?没有。这是我最后的自由了。人的变化不一定是阶段性的,像我这种不太受外界影响的人更如此。然而时时事事又都在暗中使人起变化。

我读诗很偏,喜欢灵动透明,让人意外的。经常,阅读使人沮丧,看不到好东西,特别是好小说,这么好的时间,这么好的纸,干点儿别的好不好?沮丧之后,也经常对自己写的东西怀疑。

选自王小妮答阿紫问(2003年夏)

诗在我这儿,常常是一过

诗在我这儿,常常是一过,瞬间的,掠过的,几乎不停歇的。虽然选词造句都不难,可气息的把握需要一个相对完整的写作氛围。

诗,常常是一闪而过的零星念头……忽隐忽现……和某种潜在暗中连通,不经意就启动。许多时候,那些已经接近诗的东西,自然而然溜走,能记录下来,写成诗的只是一小部分。

语言在后,体会在先。左右皆是人,自己就是自己。不要以身边的东西为参照物,离开点儿才好。我今天的语言要求是:到位,——最接近瞬间感受;简单,——最平凡,即不做作,尽量口语。能做到这两点,大约就有了更多可能。

选自燕窝QQ专访《诗人不是超人》(2004年)

诗,是可以害人的

诗很大程度是可以害人的。小说、绘画……艺术的其他门类,都没诗这么害人。由于诗的纯粹精神性,它不能养人,纯身外之物,却又是纯身内的需求。

诗人角色的意识太浓,太把自己当个诗人,会破坏掉正常的生活。

诗人有更敏感的特质。别人想到一,诗人想到了三或五或七,他们是不安不平静的少数人。

选自燕窝QQ专访《诗人不是超人》(2004年)

关于语言与理论

写诗的人常常凭感觉认定某一个词是结实的,飘的,有力的,鲜艳的,凭这个词和其它词的相碰形成了诗句。这时候词所含的属性往往只是一次性的,在另一个语境里,它很可能不结实不飘不有力不鲜艳。一次性,哪里找得到规律?哪里给理论以出现的机会?写诗的人都有他自己对语言的敏感和选择。而通常人们判断说,那是诗的语言,也许恰恰是酸腐的陈词滥调。诗的语言必须活着而新鲜。总结不出来的。一旦能总结必然开始了生硬。

至于哲学,维特根斯坦等等,披长外套的大师多了,喜欢总结概括抽象。但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做他的大师,我写我的诗。这世界上没有真理,真理都是有限定的,是人给出来的一个命名,人为的说法或说服。假如有真理,诗就是反真理。假如有人做命名,诗永远都在反命名。非要说诗是什么,我只能说,诗是现实中的意外。

选自王小妮与木朵的九封网络通信访谈(2003年秋)

王小妮谈散文

1、您对散文的基本认识?

答:首先,我一贯站在一个写诗的人的角度,面对诗以外的文字。我理解,散文写起来,比诗自由了一些。

2、散文写作对您意味着什么?

答:所谓原有的“散文”其实是一个“腐败透了”的文体。陈旧迂腐的盒子,其中包含了固定的格子,装固定的东西。我一直奇怪,谁能给“散文”定义?中学生教材料中的“散文”们,如果这样下去,将严重地约束和限定人的最基本想像力。

3、您对当前散文写作的看法?

答:在1998年的春天和夏天之间,我在“随手”的题目下,写了一些东西。我理解,散文是一种随心所欲。在诗的高纯度和小说的基本叙事之外,有一个巨大空间。

4、您目前写作中面临的最大困惑?

答:如果遇到真的困惑,包括怀疑,我就不写了,停止总是可以的。人们可以催促一个人去上班,却没权力催促一个人像机器那样不停的写作。人不是永动机。

5、您怎样看待今后散文写作发展的趋向?

答:散文的将来应当更自由,无限定。

附加一条,真正的好文章,是不苟同。不苟同于文体、媒介、大众。文保持着文自己的孑然独立。

(2004年)接受水云间网上采访(2004-3)

王小妮谈小说

我写小说不多。《一九六六年》系列短篇和长篇《方圆四十里》、《人鸟低飞》,此外八九十年代各有一个中篇。《很大风》是2004年写的。

写诗和写小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写作。诗可以在天上飞,而小说更多的是要落地,甚至匍匐在地上。

真正的生活本身,不存在必然的关联。它们常常自然地散布着,发生着。特别在那个特别的年代,生活中充满了不可知,那是一段相当混沌全无条理的生活。

在我不多的小说阅读里,有时候只看到故事,有时候只看到观念。我期待的那种“穿透”总是没有。我说的穿透,是能刺破生活的浮泛表层,超越情节和概念的一种力量。缺那么一根钢针,让光泽透出来。

我在深圳这城市生活20年了。我一直以为,深圳这种地方最应该出小说。多少生命都在它的锋刃上打滚。这种地方不出小说,还能出在哪儿呢?

选自《文艺报》王小妮谈小说(2004,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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