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英雄与日常生活
2009-07-20梅笑冰
梅笑冰
[摘要]与以往同类型电影相比,2007、2008年出现的香港黑帮片采用相似的叙述模式和象征意象。显示出强烈的现实主
义风格倾向。同时,作为类型电影,往日的浪漫传统经过改装和变异,或者构成作品的大叙述结构,赋予主人公的行动以终极意义和动机,或者以具有浓厚象征意味的意象形式存在。现荑与浪漫、虚无与意义、日常生活与神话象征等异质元素共存共生,导致作品的混杂风格和奇异魅力。
[关键词]香港黑帮类型电影;现实主义。浪漫故事,底层感受;叙述模式
《血门徒》、《兄弟之生死同盟》、《导火线》、《战虎》、《铁三角》、《军鸡》、《葬礼揸fit人》、《再见蛊惑仔》、《夺帅》、《文雀》、《三不管》、《一个好爸爸》、《青苔》;2007、2008年,作为类型电影,香港黑帮片一改过去的英雄叙事传统——以浪漫英雄的创业神话作为故事主体叙述结构——转为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明显的现实主义倾向。曾经的浪漫英雄降格变得与普通人一样,陷入日常生活的琐碎细节,在泥淖中辛苦工作、挣扎求生,弥漫着强烈的事关所有人的底层感受。作为类型电影,往日的浪漫传统经过改装和变异,或者构成作品的大叙述结构,赋予主人公的行动以终极意义和动机,或者以具有浓厚象征意味的意象形式存在。现实与浪漫、虚无与意义、日常生活与神话象征,这些互不相容的异质元素,共存共生,风格混杂、魅力奇异。
本文主要以2007、2008年上映的香港黑帮电影为分析对象,试图找出其叙述模式和象征意象使用的规律,看现实主义如何在以往浪漫故事的框架中生存发展并对后者产生致命影响。
香港黑帮片的现实主义转向,当然并非突然发生。而是经过复杂的演变过程。为了突出其转变幅度的巨大,本文在选择历时比较对象时,首先选择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同类型电影,然后再顾及中间阶段的渐变过程。
一、英雄堕落之后一从受伤的身体开始谈起
黑帮题材,激烈打斗不可避免,受伤变成必然。如何表现主人公受伤的身体,可以见出影片的不同风格和态度。
吴宇森1991年作品《纵横四海》,张国荣饰演神偷阿占受伤,周润发饰演的阿海直接用匕首挖出子弹,仿佛关云长剐骨疗毒,甚至当阿海驾车与杀手快艇相撞,在蘑菇云样爆炸中,英雄似乎死去,但剧情又安排数年后重聚,阿海奇迹般仅是“瘫痪”,轮椅丝毫不妨碍他风流的舞姿,甚至在最后决战的关键时刻,阿海站起来施展周润发风格的潇洒神技,坏蛋统统被消灭,浪漫传奇中的英雄主人公如有神助,精神强大,有不死不伤之身。同时期黑帮片对于受伤英雄一般都采用相似处理方式。直到1994年周星驰《国产007))“聚精会神看A片挖骨取弹头”,在暖昧的呻吟声中,开启了颠覆英雄传奇的历程。
2008年张艾嘉《黑爸爸》,大佬受伤后找妈妈医治,乱喊乱叫,毫不掩饰疼痛。《纵横四海》中,爸爸作为控制者逐渐被揭露,成为反面角色而被抛弃和超出,更多的是一功能角色,提供行为动机,使整个浪漫的影片更加具有男性气质,而《黑爸爸》,男主人公的妈妈、女主人公的爸爸妈妈和自己的女儿等角色都得到现实主义的细致刻画,在上下两辈人的视野夹攻之下,英雄被脱去了光环和神性,还原成为在人伦中的、烦恼多多、怕伤怕痛的伦理角色(儿子、女婿、爸爸)。《文雀》省略了受伤带给主人公的情绪体验,强调包头缠手、一瘸一拐、行动不便所带来的喜剧效果。《铁三角》任达华与洪金宝两个大佬复习孩提时的游戏,全没了老大的稳重,任达华甚至趴在哥哥的怀抱中哭鼻子。表示对自己的痛恨和怀疑。
近两年黑帮片不仅展示英雄的伤口和痛苦情绪,而且让他们生病。从高级的疾病如《兄弟之生死同盟》的癌症,到低级的感冒如《青苔》。《军鸡》主人公甚至陷入毒品迷雾,裸露出苍白l的身体,采用趴下的姿势,接受“鸭”的职责。
当主人公的鼻子眼睛嘴巴等等孔洞开始用来流鼻涕打喷嚏哭眼泪和承受,英雄就好像开了窍的混沌一样,失去了尊严,在尘土污秽中,肮脏并死去。英雄的身体不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而是脆弱不堪。如加拿大评论家弗莱所说,主人公行动的力量越来越小,既无法超越他所处的环境,又比一般人的道德、能力和智力更低,虚构作品也就从浪漫故事和高模仿,下移为现实主义和反讽模式。
服装和文身,身体的装饰遵循同样的趋势。服装从背心到奇装异服到西装领带,越来越正式昂贵,被包裹隐藏。英雄的身体应当完美无缺:强壮、健康、风度翩翩。早期黑帮片主人公合体的衣服衬托出精神的光辉,即便裸露,也光明磊落。就算张国菜所饰演的男性角色,也绝不产生歧义。后来黑帮片里,文身变成必须,虽然作为凶狠暴力的符号,它凸显主人公的身份和力量,但神的身体因此破损缺陷,不再自然天成。
《黑爸爸》为讨小女欢心,把凶狠的虎头文身改为逗乐的卡通形象,这与《国产007》的疗伤片断具有同样的颠覆意义。于是对比之下,《黑爸爸》开篇,带有浓郁男性特征的呼噜和裸露的胸部、乳头、文身的那个推镜头,反讽意味愈加明显:英雄被贬低进尘世,遍体泥污,身体破碎,精神虚弱,英雄陨落了。在曾经的英雄们支离破碎的死亡舞蹈和堕落里,观众获得了伴随着痛与快感的死亡民主和肉体民主。此时,只有他们不肯放弃的挂在嘴边的粗俗下流话儿,成为逝去的传奇世界的一点回响。
二、现实主义困境、逃离与原罪
与身体的堕落相关,是道德和罪感问题。20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黑帮片充斥健康开朗、积极向上的气氛,正面角色几乎都身家清白,可能经历艰难困苦,但并非罪恶-反面角色虽行为恶劣,但因其为正面人物提供动机的功能价值,因其在影片结局受到死亡惩罚,从而赎去了罪恶,大量的反派小喽口罗死在英雄枪下,只是帮助造成影片的节奏,观众为了欣赏英雄风姿,而绝不认真计较。
而近两年黑帮片,除极少数具有神话色彩的角色外,所有人物在出场时就已经污点重重,每个人都不清白,用一种比喻的说法,肮脏的经历像一层厚厚的痂壳,掩埋了纯真本性。如《军鸡》的弑父,《兄弟之生死同盟》哥哥的无情冷漠罪恶,《再见蛊惑仔》陈小春的坐牢,《三不管》地带中所有人都是罪犯,《青苔》余文乐之犯了严重的过失变得不警不匪,《夺帅》、《铁三角》、《文雀》主人公暖昧的、不可言说的过去……难以区分正义代表和罪恶人物,没有一个人真正无辜,人们倒是因此而平等。
同时,通过回溯前史或展现当下,主人公曾经是或现在是小人物,没有真正的大人物,所有人都是陷入困境的小人物。于是,每一个小配角的死去都变得疑点重重,观众必须容忍影片在每一次死亡和暴力事件发生时的停顿和黏滞,欢快流畅的节奏消失了,明亮健康的风格消失了。
虽有简单化的嫌疑,但这个推论或许合理:八九十年代黑帮片故事结束很久以后,2007、2008年黑帮片的故事才刚刚从那里开始。前者像童话一样,结束于“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快乐的生活”,而后者试图展示的是,王子和
公主后来并不快乐,他们现实主义地堕落了和无助地生活着。换句话说,前者是英雄的创业故事,后者是堕落英雄要守成而不得的现实。前者是无辜者高擎正义之剑斩妖除魔,后者完全丧失了道德优越性,正反面人物并非本质上有区别。只是利益纷争和观点不同。当战斗失去了对手,甚至自己就是阴阳黑白同体,以往的浪漫英雄陷入极大的迷惑,失去力量,变得极度软弱。
伴随着对与错、善与恶的混淆,信仰也变成投机。当“黑爸爸”拜了关二爷又拜耶稣,关二爷便跟曾经的浪漫英雄一起跌落,变成破碎的泥偶,关二爷曾经代表的一系列黑帮价值观和等级体系随之垮掉。
江湖兄弟义气蜕变为生意经营。社团变成企业机构(《再见蛊惑仔》、《黑爸爸》,《铁三角》、《夺帅》),一切以赚钱为目的,每个人都仅仅是齿轮和螺丝钉,都可以被替代,个体尤其是英雄存在的独特性和意义消失。当效忠对象的合理性消失,那么兄弟义气也变得不合时宜,滑稽可笑,于是越来越被低调处理。
此外,英雄美人的壮美爱情变成平凡男女的相濡以沫。或者面对爱情也不敢承认(《黑爸爸》),或者爱情强度变得太弱而成为同情(《文雀》),或者爱情退化为利益算计(《夺帅》),或者简化为一种陪伴(《青苔》)。
人们不再要求爱情的激情四射,甚至不敢奢望起码的忠诚,2007、2008黑帮类型电影一步步退守到最传统、最原始的血缘纽带。几乎每部影片中都出现一个无辜的处女角色:女儿(《黑爸爸》、《三不管》)或妹妹(《再见蛊惑仔》、《青苔》)或女性精神病人(《军鸡》、《铁三角》《导火线》)。在这个悲观绝望罪恶又飘忽不定的日常世界里,只有在她们身上,男主人公们才可以获得暂时的一点安宁、忠诚、希望。影片强大的现实主义倾向强迫主人公们承认:女儿和妹妹一旦长大,就注定会变成自己,被千人一面的罪恶世界和琐碎生活所吞噬;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上,似乎每一个人,至少是每一个不是精神病的成年人,都是罪恶的。
在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面对这样彻底的困境,主人公们的态度是一再忍让,心平气和地接受。《青苔》中,曾志伟扮演的警察爸爸罗罗嗦嗦地教自己的崽好好做功课,虽然明明知道未来也会像妹妹和女儿们一样变坏,但仍旧“管不到将来变坏的事,只是在做爸爸管得到的时候,尽量而已”。尽人事,听天命,承认现实,存有希望。这是多么彻底的生存困境,甚至让人联想到19世纪的现实主义!影片由此变得有那么一点悲壮的意味,甚至宗教的意味;这是否就是在2007、2008香港黑帮电影中深深埋伏的原罪意识?
作为商业化的大众文化产品,作为普通人的白日梦和下意识生活,类型电影揣摩大众趣味、迎合市场,有意无意间折射出时代精神状况。有观点认为,黑帮片的兴衰,与香港回归、非典、奥运、经济的涨落有关,与香港人的集体记忆、社会心理有关。我们无力明确这些社会、经济现象对电影产生何种影响,但从相反方向,我们无法忽视在2007、2008年香港黑帮类型电影中流露出的笼罩着每个人的挥之不去的底层感受:生活世界的肮脏无序、工作的枯燥机械、对于自身命运的无力把握和随波逐流、希望的渺茫、生活态度的忍耐苟安、生命意义价值的虚无……这些浓烈的后现代感受不仅仅出现在香港的黑帮片和其他类型电影中,甚至同时上映的大陆许多小制作电影也有相似倾向。如曹保平《光荣的愤怒》、王小帅的《左右》、赵良骏《老港正传》、冯巩《别拿自己不当干部》、高群书《千钧·一发》、王全安《图雅的婚事》、张猛《耳朵大有福》、王竞《一年到头》,他们对平民草根生活的近距离观察和透视,以小人物生存艰难和困境为主题,残酷的黑色幽默风格,其实在精神实质上与香港黑帮片有相通之处。就连票房大片如《赤壁》、《满城尽带黄金甲》、《色戒》、《投名状》、《见龙卸甲》等,在华丽铺张的影像和宏大叙事的表层之下,也深埋着因意义的缺失和价值的虚无而造成的不安全感和无深度感,人物变得苍白和符号化,当影院观众面对影片设计的悲剧情节而笑场之时,也就是这些大片在反讽的层次上与香港黑帮片相通的时刻。
正因为生活在这样一个令人失望、甚至绝望的世界,所以,主人公的主要欲望和影片的主要叙述动机,不再像以往黑帮片那样是进入江湖、创造神话、英雄的创业故事,而是竭尽所能退出江湖、退守家庭亲情和普通人的平凡真实生活。这也是很多在广义的现实生活的江湖中面临相似问题的观众之所以进入影院收看白日梦的原因所在。这种逃离的情绪异常强烈、普遍、引起共鸣,剧里剧外。每个人似乎都在用奔跑的速度逃离,就连影片的名字都变成“Fun papa run”。
在逃离、奔跑的渴望中,电影的节奏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冲动急躁,影片世界越来越心理化,影像越来越碎片化和流动,色调越来越灰暗,视角也越来越主观。
以往黑帮片经常利用第三者,旁观见证或者听闻传说主人公的故事,经他人尤其对主人公事迹心向往之的旁观者之口,故事更易于折射得传奇神秘。而2007、2008年香港黑帮类型电影或多或少采用第一人称主观叙述视角,由“我”讲述“我”的故事,如《青苔》采用妹妹的视角,《黑爸爸》讲述自己的梦境和故事,《三不管》透过女儿的心理独自看世界。于是,日常生活的琐碎,心理的变化和阴暗就难以忽略,从而整个影片的色调就更加昏暗、夜色阑珊。
如果说以往黑帮片展现了一个正午阳光世界,善恶分明、逻辑简单,那么,近两年黑帮片就是闹市的犄角旮旯里暗夜灯光下人形的朦胧晃动,一切都混沌混乱。没有真正的对错区分,于是,江湖恩怨的情节被淡化处理,人物的挣扎选择被突出出来。角色不再像从前只有简单的正派反派和功能价值,而都得到现实主义的处理。最明显如大嫂角色,以往依附于男性,大多只具有为英雄提供行动动机的功能意义,如今成为现代女性,要女权的自我实现,如《铁三角》的精神病大嫂,《文雀》中迷一般为男人设计圈套的女人,《黑爸爸》的有主见有性格的老婆和妈妈。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成为反派,背弃英雄主人公,如《夺帅》的素姐。当人物角色更加复杂和富有个性,作为类型片,黑帮电影其实已经分散了力量,不再简洁明快。
三、在泥淖中重生。大浪淘金,英雄依旧
2007,2008年香港黑帮类型电影,除去《黑爸爸》的大嫂是律师、《再见蛊惑仔》的疑似女主人公是教师之外,其他影片的主要女主人公都是妓女。除去《夺帅》、《黑爸爸》的主要男主人公是大佬或二级老大之外,其他影片的主要男主人公都仅仅是黑社会中的中层,大部分属于底层。无论男女,他们都是被损害、蹂躏、轻视的,最卑贱的、人尽可夫、谁都可以侮辱的,不能再底层的底层。影片将此类人设置为主人公,一方面,可以看做是黑帮电影有意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对现在所有人生存状况的一种隐喻和暗示,有利于做白日梦的观众找到认同对象引起共鸣从而实现情绪的疏导发泄,另一方面,既然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那么,处于绝境、困境、底层的主人公们
成鱼翻身、冲上云霄、证明垃圾也会发光的时候,获得的叙事力度和冲击力将更加巨大,有利于观众获得更大的快感。
于是,我们寻找此类电影的叙述结构,可以发现大致有三层。它们偏好的最大结构是英雄与恶魔的战斗神话,是对无辜美丽公主的拯救。如《青苔》的开篇就通过无辜的处女妹妹之口,设置这样一个神话语境:“这里是一个神奇的国度,这里的天比蓝天更蓝,这里的草比绿草更绿。有一座发光的城堡,里面住着一个抱着绿宝石的女孩,一天,一只长着獠牙血爪的怪物把女孩抓去,一个拿着长剑的武士,随着宝石的指引,要把女孩救出来。”结尾,同一个海滩场景下,女孩把指引英雄的绿宝石扔到海中,英雄已死,公主获救,女孩身边伴随的是英雄的怀孕的爱人,象征英雄生命的延续和新生活的开始。《三不管》监狱所有人都是罪犯,但出生在这里的女孩是无辜的,她梦想有英雄拯救她出黑暗入光明温暖,这个时而男友时而父亲、角色错乱的英雄终于到来,在影片结局女孩得偿所愿。《军鸡》受尽凌辱,当真相大白时,观众发现他其实是保护并拯救妹妹(公主)于肮脏地狱的真正的无辜英雄。《再见蛊惑仔》的主体叙事动机也是英雄从恶魔手中救回受辱的妹妹(公主)。虽然并非每都我们讨论的电影都明确采用英雄与恶魔战斗拯救无辜公主的神话套路,但落入地狱的英雄与恶魔般敌人的决斗却是最具有传奇色彩、最符合观众猎奇心理的类型片故事架构,对于天堂、光明世界的迫寻是它们共同的动力,有时候,天堂可以转换为更具本土东方色彩的田园牧歌梦想。
与以上英雄与恶魔的战斗神话相关,第二重叙述结构和主要矛盾冲突是浪漫英雄的寻找之路,寻找对象,是天堂或光明世界转化出来的具有东方本土特色的田园牧歌梦想。值得注意的是,早年黑帮片在结局时候收获的是激情饱满的爱情之花和黑帮事业的成功之果,而近年黑帮片里主人公的梦想是退出江湖这个是非之地,追寻传统家庭伦理之快乐,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换来的是温馨的家庭,是源自血缘的忠诚。此外,虽然近年香港黑帮片普遍淡化了帮派冲突情节,但英雄在达到目的之前的历险仍旧波澜壮阔,曲折生动,富有传奇色彩。
第三重叙述结构,是除主人公之外的、众多次要人物的行为个性等穿插组织的网络,包括大量的生活细节的现实主义表达。
以前的黑帮片,作者重点营造且读者最为关心的,是中间第二重结构——浪漫传奇故事,或者第一重结构也掺杂混合占有分量,而现实主义的第三重结构往往被忽略。与之不同,2007,2008年的黑帮片,虽然第一、二重结构也占有较大的比重。但明显力量不够,如这个被营救的公主大都瘦骨伶仃,既不够健康,也并不纯洁,在角色扮演方面,是妹妹,而非爱人,降低了激情的力度;加上英雄恶魔公主的神话被直白地直接说出,像某些行为艺术一样,有内容超出形式而无力负载的倾向。第三重结构。即对人物角色和事件的现实主义处理反倒成为电影的主体,给观众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一方面,现实主义细节成为2007、2008香港黑帮类型电影的主体内容,观众发现,主人公在虚构的黑帮世界中,与自己在真正的现实世界中一样,处于困境之中。像《三不管》开头罪犯的形容“这里是瘟疫,那边是老虎狮子”,戏里戏外,大家有相似的底层感受,有助于获得认同感;另一方面,影片的神话和浪漫传奇故事结构层次又把堕落在日常生活泥淖中的主人公拯救上升:宝剑终于还是会出鞘(《再见蛊惑仔》),尊严还是获得了(《军鸡》),金子终究会发光(《三不管》),英雄还是不一样。于是,观众获得希望,获得移情为主人公后的成就感和满足感。香港黑帮片毕竟还是类型片,是大众的白日梦,是人们舒缓情绪的良药。不过,以往黑帮片天然的喜剧色彩,乐观精神毕竟已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尘土泥淖中的英雄,被日常生活拖累的英雄,在日常生活的现实主义中,似乎带上了陀思妥耶夫思基笔下妓女和英雄的悲剧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