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后此终无再见之日
2009-07-16张家康
张家康
苏曼殊由日本回到上海,已是疾病缠身、虚弱不堪。这时,陈独秀正在上海创办《新青年》(初名《青年杂志》)。苏曼殊患有多种疾病,神经衰弱、胸痛、痔疮、痢疾和肠胃病的煎熬,已使他痛苦不堪。他疲乏至极,似有不祥的预感,在致友人的信中甚至伤感地说:“人事固多变,恐后此终无再见之日。”
他是一个充满激情和爱心的人,生命之火便是为永恒的爱情而燃烧。他在病中完成第三篇短篇小说《碎簪记》,陈独秀将它在《新青年》上连载三期,这依然是篇凄婉悱恻的爱情小说。陈独秀为之介绍。认为苏曼殊叙述的爱情悲剧,是“人类未出黑暗野蛮时代”,“社会恶习”对于“个人意志之自由”沉重压迫的必然结局。“今曼殊造《碎簪记》,复命余叙,余复作如是观,不审吾友笑余穿凿有失作者之意否邪?”陈独秀毕竟有政治眼光,从苏曼殊所营造的悲剧氛围中,看出社会压抑、摧残个性的悲哀与反动,并以此呼唤人性的复苏,张扬个性的解放。
1917年1月,陈独秀去北大任文科学长。苏曼殊的朋友们也多是仆仆风尘,或为生计、或为事业而奔波,难以关照病恹恹的他。苏曼殊倒也悠闲自在,闲来无事。常去陈独秀和刘半农家走走,他们的夫人高君曼和陆灵素都知道苏曼殊爱吃甜食,每次来时,都要精心制作八宝饭款待他。
转眼到了1918年5月,苏曼殊的病情不见好转,以至卧床不起,愈发憔悴。他苦捱苦熬,不到一年。死亡之神终于降临,5月2日,苏曼殊病逝于上海广慈医院。年仅三十五岁。苏曼殊走了,带着惆怅和哀怨,永远地离开这个纷杂、喧嚣的世界。
老友陈独秀发出深沉悲切的哀叹:“曼殊眼见自己向往的民国政局如此污浊,又未找到其他出路,厌世之念顿起,以求速死。”在清末民初那个风雨如晦的历史环境中,苏曼殊孤傲、忧愤的个性,决然不能为社会所容纳。于是,他不僧不俗,亦僧亦俗,常常狂言奇行,甚至刻意摧残自己的身体,是社会的恶势力逼迫他走上佯狂弃世之途,是那个时代吞噬了他才华横溢的年青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