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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青春

2009-07-14

文学与人生 2009年11期
关键词:小子吉他

王 亮

1

这是个异常炎热的春天。四月的阳光,更像一场巨大的暴雨,直接而激烈,让人无处可逃。仰起头的时候,感觉窒息。我坐在我的阳台上看着米兰·昆德拉的小说,沉迷其间,不能自拔。细腻真挚的描述,充满鲜明震撼的句子。

在这个反常的春天里,听着张楚的歌,看着《玩笑》。

2

今天是星期天,除了整个高三年级和高二的一些尖子生,其他的人都不用去学校。早晨的阳光还算温和,我喝了杯凉开水,就把门关上出去了。上午不适合呆在家里,得去街上走走。 我一个人在路上茫然地迈着步子,脑子里想着是不是找个人出来玩玩。打电话给轩怡吧,她可能不在家,她昨天就说了,今天有事。尽管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有事,有的哪门子的事。但人家既然都说有事了,还是甭找了。那么找漠然吧,这小子准呆在家里看盗版碟。刚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传来漠然那的确有点漠然的声音,我说,现在我在电影院这儿,你来吧。那小子居然好像没听出我的声音,一个劲地问你找谁呀,我对着话筒用足以震破他耳膜的声音说,漠然你这厮,才多久没见,就把兄弟给忘了。那头的漠然连忙说,好好好,兄弟我这就来。

漠然是个挺有趣的人,又是挺复杂的一个人,而我也不是个很简单的人,正因为这样,两个人才能如此要好。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漠然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妈妈教初中音乐,爸爸教高中语文。正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漠然在六岁时便在老妈的领导下学起了小提琴,再后来又学了钢琴和吉他。这些都是漠然告诉我的,他给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指着他鼻子说,你小子别在我面前吹牛,你要是真有能耐就露两手给哥们儿瞧瞧。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拍着我的肩说,兄弟,小提琴和钢琴现在都被我抛弃了,我现在只会吉他。改天弄给你看看。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确会吉他,那天他坐在他卧室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把八成新的吉他,用沙哑而又带点稚气的嗓子唱起了崔健的《一无所有》,神情很认真。我当时听得很入神,手里提着一瓶青岛啤酒。漠然还对文学感兴趣,接触文学比我早,初中时就在一些出名或不出名的刊物上发表了文章。

3

我蹲在电影院门口等着漠然。身边不时有男男女女经过,发出一些旁若无人的笑声。阳光很刺眼,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正在烤着羊肉串,周围站满了人,香气随着细烟一直在弥漫。那烤羊肉串的好像是个新疆人。我正在入神地望着那新疆男人的胡子,忽然发现人群大规模地往百货大楼门口移动。不会是又搞什么促销活动吧?但仅仅过了几秒钟,我就知道那边发生了斗殴。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古叛此时正在斗殴的人群中穿梭。我起初并不知道这事与他有关联,只是以为又是一些街头混混搞窝里斗罢了。当那边传来一阵比较熟悉的声音时,我才猛地站起身,向百货大楼门口跑去。我走过去时,就看见古叛站在路口,嘴里喘着粗气。那边是十来个小子,手里都拿着刀,为首的那小子只有一米六的个子,但样子极凶,瞪着大眼。这人我听说过,叫什么李沧,中学没读完就直接进入“社会大学”进修了,整天带着一伙人在街上游荡,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一些服了他的狠劲的人就叫他沧哥。此时,李沧用手指摸了摸刀尖,对古叛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连我李沧的哥们儿你都敢打。古叛握了握拳头,手上青筋像要蹦出来似的,恶狠狠地对李沧说道,是你兄弟先动我的,今天你们要么把我弄死,不然以后有你们好受的。这时候人群中有人说110来了,李沧愣了一下,指着古叛说道,明天下午两点在大桥上等着。你小子不来,我放火烧你全家。然后一伙人一哄而散。古叛对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狠狠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转过身跑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我也回到原来的地方等漠然。

4

古叛不过就是学校报刊的副编辑,每天除了上学就呆在编辑组看稿子,并不是什么街头混混,所以今天发生的事就让我十分的惊讶。平日里,我与他也没什么交往,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开学典礼上他还用怪怪的声音作了发言,所以我对他的声音挺熟悉的。

我还在发着愣,漠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衣,看上去有点酷。他个子和我差不多,都一米七五左右。人长得还算整齐,该有的器官也都有。曾经有女生说他像金城武,我听了后就对天狂笑三分钟,然后我说你顶多像个刘欢吧。他气得一天没和我说话。我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我们就往街上走去。

5

第二天早晨,我在学校碰到了古叛。他没有一点大战前的迹象,这让我觉得纳闷,难道他真的不怕李沧那帮人?于是我第一次和他打了招呼,他的反应让我大吃一惊,他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道,哎呀,这不是沧海吗?久仰久仰!我吓了一大跳,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的笔名?但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我顺便和他说了昨天在百货大楼前发生的事,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了我。原来是李沧的一个哥们儿在路上拦住了古叛,要他借几两银子来用用。碰巧古叛那天心情不太好,就提起拳头给了那小子一下,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时的情景有点类似,只是古叛的拳头远远小于鲁智深大哥的那玩意儿,但那小子的鼻子还是塌了,灰溜溜地跑去找李沧,于是就发生了昨天那一幕。我问古叛,你今天下午真去吗?他笑了笑说,那当然。

6

现在是下午两点,我人坐在教室,心却早已飞走了。古叛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是血肉模糊了吧。我就这么残酷地想象着。说真的,我一下子就产生这么一个念头,古叛这小子真他妈是条汉子。

然而事实远没有我想的这么惨,我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又碰到了古叛,看到他时,我简直就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依然完整无损地站在面前,我说,哎呀,你小子没死呀!他知道我在和他开玩笑,就打着哈哈说,没死呢!原来当古叛毫无畏惧地单独一个来到桥上时,李沧那一伙人有点吃惊,李沧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古叛说,好,你小子真他妈的狠,我服了你!说着还要收古叛做他的门下弟子。古叛没理会他,只是不屑地冷笑了几声,就在他们呆呆的目光中悠然地走了。当然,这些话都是古叛和我说的,有没有水分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没有到现场。他当时是否真的不屑地冷笑了几声,他当时走得真的很悠然吗?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我听了以后就很佩服这小子,他的确有点胆子,连李沧那样十恶不赦的街头混混都服了他,可见他真不简单。

于是,我和他成了哥们。

7

又是星期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我们依然随着地球旋转,一如往昔。

吃完早餐,离开家,行走在路上。日子一直过得很无聊,像现在,我茫然地随着行色匆匆的人群流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没有谁知道我的心里埋着一座火山,我很想找些刺激一点的事情干干。朝人家的窗口内丢石子,去酒吧里喝酒,甚至找人打架,以便尽快把自己摧毁掉。

我随着人群流动,被涌到一扇大门的面前。抬头一看,牌子上面写的是学校的名字。门口有两位执勤的同志,微笑着目送一位位同学入校内。我对着执勤的同志笑了笑,就进去了,经过传达室时,看了一下钟,7:40。走到教室时,才发现来得过早。坐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有同学陆陆续续地进来,有神采奕奕的,也有面若苦瓜的。教室一下沸腾了,几个球迷又在侃昨夜的球赛了,尖子生们又聚在一团讨论昨天的一道难题了。我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只好把脸贴在桌子上,看着英语单词和语文课本。过了一会儿,英语老师来了,于是大家跟着录音机开始早读。老师穿了一条黑色的纱裙,看上去人显得很胖。

早读结束。第一节课即将到来。拿出书本,等待老师的身影。

打铃上课。

一如既往的三刻钟。

下课。

周而复始。

第三节课有眼保健操。曾有同学称之为“挖眼球”,令人毛骨悚然。我坐在讲台上用单调的声音念着“第一节……一、二、三……”,顺便打量了每张熟识的陌生的成熟的单纯的脸,那些稍纵即逝的面容,在一瞬间,成为了永恒。

中午无事。于是,上网。依然放着张楚的歌,只有听着他的声音,麻木的灵魂才会感受到一种扎扎实实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痛过之后,是隐隐的希望。

下午的课很枯燥。于是,我渐渐地陷入了沉思。我是这样认为的,有的人灵魂与身体是分离的,他们可以活得很好;而另一些人,他们不愿将灵魂与身体分离,从而寂寞着,并执著地希望不为他人生活,做自己的主人。我想我属于后者。

其实一直以来,我希冀的仅仅是做一名自由撰稿人,只要人们看过我的文字之后能够永远地记住它们,我并不奢求他们记住我,这就是我的精神家园。每个人都有自己精神的语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灵魂的窗口。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神采飞扬地讲着我怎么也听不懂的三角函数,我从沉思中醒过来,看着老师,望着黑板。

8

我和漠然走在路上。有那么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我揣摩着这小子是不是又喜欢上哪班的哪个女孩了。

9

我今年十七岁。一个很绝对的年龄。曾经有过这么一本书,叫《十七岁开始苍老》,我没有细看,只是随便翻了翻,竟也挺有感触的。 十七岁是个什么概念呢?或许是偶尔能帮妈妈做点家务,或许是一个人走在黑夜的小路上不再感到害怕,或许是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或许是把自己关在房间想心事,或许是……

我们学会了思考,但是思考久了的话,人往往会变得很沉默。如你所知,一个人处于思考的状态时,往往会被人家认为是在发呆,是在犯傻。所以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话:“这孩子才多大啊,整天就像个小老头似的。”

我们看着川流不息的车群,会想到:他们到底在追逐什么啊,这么无休无止地!我们喜欢问自己太多的为什么:为什么人们必须把虚假的笑容挂在脸上,为什么我剪了个新发型,却没人看,为什么家门口那条路几十年了都没人修,为什么班主任总是在我们上课时趴在窗口偷看动静,为什么街上有那么多的乞丐,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伦理和道德,为什么好端端的过年却不准放花炮,为什么有那么多溜须拍马的人,为什么政府说上面拨了十几万扶贫款下来,但一年过去了也没看出来到底这款用在哪了,为什么别人忘了还我们两块钱我们就耿耿于怀,为什么玫瑰会是爱情的象征,为什么这世上竟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啊。

我们观察自己生活的空间,通过思考,往往会得出一个结论——脏,会突然觉得那首《垃圾场》唱得真是好: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垃圾场/人们就像虫子一样/在这里边你争我抢/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我们常常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人为什么活着,或许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往往是没有答案。

我们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人云亦云,有了主见的原因就是我们有了自己的思想,我们学会了思考。 十七岁,因为懂事而思考,因为思考而苍老,因为苍老而美丽。

王亮:湖南省永州职业技术学院师范校区荷池文学社社刊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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