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将扬威长山岛

鲁　南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我国北方大陆业已解放。位于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间渤海海峡的长山列岛，是出入渤海的唯一海上通道，也是拱卫京津的门户，这时候仍被国民党在我国长江以北的一股残余部队所盘踞。他们依仗海洋天险、海防要冲，在岛上构筑严密的防御体系，封锁我海上运输线，同时，对从港澳经海上来北平参加政协会议和开国大典的民主人士造成巨大威胁。

因此，毛泽东和中央军委下令我人民解放军渡海作战，解放长山列岛。这次渡海作战比后来广为人知的海南和金门渡海作战都要早，真正是人民解放军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渡海作战，担任这次作战总指挥的，就是赫赫有名的时任山东军区副司令员的许世友，并创造了陆军打海军，木船打军舰的经典成功战例。

虎将“挂帅”

1947年10月，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山东，已攻占蓬莱的李弥第八军分兵一部，占领了长山列岛，随后移交海军防守。驻在岛上的兵力有国民党海军巡防处、陆战第二团、警卫第六营各一部，以及地主还乡团武装等共计1500余人，并配属有“美宏”、“中权”、“太照”、“太和”4艘军舰和10多艘炮艇。国民党守军以长山为主阵地，其他小岛为卫星阵地；以主力舰艇集中于列岛中央海面机动作战，妄图凭借海水天堑长期据守，作为其在北方海上的反攻基地，用以封锁渤海湾，切断我山东和华北、东北的海上联系，并不时派遣武装特务骚扰沿海港口。他们狂妄叫嚣：“南有台湾，北有长山，国军防御，固若金汤”，妄图伺机对我解放区反攻，以光复大陆。

1949年7月，为解放山东全境，拔掉这颗位于海上交通要道的毒牙，并为我军日后渡海作战积累经验，根据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指示，我第三野战军抽调山东军区及胶东军区的部分军政干部组建“解放长山岛前方指挥部”并任命山东军区副司令员、著名的虎将许世友任总指挥。我华野二十四军七十二师在完成渡江战役之后，奉调北上，接受山东军区指挥。同时调配特种兵纵队炮兵第十三团、胶东警备第四、五旅各一部以及北海分区的地方武装组成攻岛部队，发起长山岛战役。

对首次渡海作战，许世友慎之又慎，经过周密的计划和已经掌握的潮汐规律，将我军渡海攻岛的时间定在7月31日。7月20日下午，许世友命令进行一次强大的试炮射击。沿岸所有的大炮一齐怒吼，钢雹铁雨般的弹群，倾泻在敌军占踞的岛屿上，打得守敌和敌军舰乱作一团。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7月26日，就在总攻的前夕，一场在胶东半岛罕见的12级大风刮来，直至28日，天空风雨雷电交加，我军准备参战的几百只木帆船几乎全被巨浪抛上了海滩。风暴后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破损不堪的渔船。这场风暴有弊也有利，它给我军攻岛作战增大了难度，但是也让岛上国民党守军产生了侥幸心理，造成了守备上的思想麻痹和松懈。

许世友在认真听取了沿海灾情的汇报后，他铁拳一挥：“我们要坚决地打!船坏了算什么，可以再修，我们决心不变，时机成熟了就要马上发起攻击!”统帅的钢铁决心，给各级指挥员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一个新的作战补救计划在各级迅速展开。各参战部队和民工根据上级指挥部的时限要求，一场争分夺秒的抢修船只战斗打响了。经过我参战军民五昼夜的连续奋战，被损坏的船只全部修好。同时，上级又从烟台、龙口一带调来补充船只2C0余艘。至8月9日，我被风暴破坏了的海上输送能力得以恢复，攻岛作战准备工作一切就绪，我军，营攻的时机已经成熟。

海上扬威

8月11日傍晚，西南风劲吹，非常适合我军顺风扬帆渡海，许世友果断下达了渡海攻岛作战命令。他在蓬莱阁上的前沿指挥所里，通过报话机指挥登陆部队作战。当晚7时30分，我军渡海攻击船队分别从刘家旺、解宋营和栾家口等港扬帆出海。三路劲旅，乘风顺流，剑锋直指敌军踞守的岛屿，我上千名支前船工和向导积极配合战役行动。这时，正幸灾乐祸的国民党长山守敌做梦也想不到我军会如此闪电般的恢复了渡海作战能力，他们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先前的台风是上天保佑，天不灭蒋呢!

谁也不会想到，当夜里22时左右我军船队航渡至一半路程时，风骤然停了，船速大减，船队搁置在20公里宽的海峡中间左右漂浮，攻击登陆部队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时候，如果被岛上敌人发现或是登陆时间延续到翌日天亮，我军渡海部队都将付出巨大代价。

面对困境险情，许世友果断地命令部队：“摇椎划桨，用铁锹划，用手划，全力划进……”于是，我航渡船队在人力的划动下，缓慢地向既定目标前进。坚持到了半夜，海面上的西南风又起，我军的船速大为加快。到凌晨2点左右，我先头部队抢滩登陆，一串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给期待登陆成功的人们带来了胜利的喜讯。“榷弹炮给我开火!”随着许司令的命令下达，我军各炮群齐声怒吼，一串串炮弹划破长空，掠过海峡，准确地击中岛上各个军事目标。在我暴风骤雨般的炮火打击下，敌人苦心经营了近两年的“海上壁垒”被摧毁了，为我登陆攻击部队扫清了进攻障碍。

12日凌晨，我左翼部队乘船渡到大黑山岛附近时，停泊在南长山岛左侧的3艘敌舰听到动静，随即向我军扑来。十一团二营五连连长王永舟面对敌舰沉着应战，果断地率领全连5只木帆船利用夜暗迅速向敌“美宏”号舰艇驶去，在200米的距离上，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只打的敌舰甲板上人仰马翻，慌忙调头鼠窜。1时30分，左翼部队在大黑山岛成功登陆，战斗进展顺利，2时20分又登陆小黑山岛并控制了制高点。

12日凌晨3时30分左右，主攻部队在我军强大炮火的支援下，相继成功登陆南长山岛。抢占滩头之后，立即兵分三路向岛内纵深发展。左路扫清寺后、刘家村的敌人，紧接向鹊嘴村的敌人进攻。右路直向孙家利逼近，迫使2C0多敌人投降。中路消灭了叶家滩、山前谢家守敌后，直捅峰山，敌人一个营部率一个连下山逃跑，被消灭于狄沟村，紧接着又向驻连城利的敌团部发起攻击。敌团长急将警卫第六营调来拼死顽抗。战至上午9时，左右两路已将南长山岛南部之敌肃清，与中路在南城东山会师。七十二师前指的颜伏副师长立即组织部队集中兵力，连续发起3次猛烈攻击，将敌警卫营击溃，直捣连城村。10时摧毁敌团部。南长山岛守敌除百余人逃往“北五岛”外，其余全部被歼。主攻部队乘胜进军，于14时占领北长山岛。在我主攻部队登陆南长山岛的同时，右翼部队警五旅攻占了大、小竹山岛。23时，左翼部队警四旅又占领庙岛，“南七岛”也全部解放。至此，长山列岛已经全部回到人民的手中。

此战，我军共毙敌2C0余人，俘敌1305人，缴获大小舰艇10艘，火炮15门，各类枪支1200余支和大批弹药物资，以较小的代价换来长山列岛的胜利解放，并为我军今后进行渡海作战积累了宝贵经验。

有勇有谋

许世友是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名将。他在指挥解放长山岛的战役中，沉着冷静，长于谋划，用兵如神。在战前准备阶段，他亲临前沿察看地形，了解敌情。他拔到当地渔民和支前民工，详细询问潮汐、海流和气象，兢连船工掌舵、摇橹、拨缆、掌帆等技术，他都要研究明白。他经常和指战员们一起摆沙盘，设敌阵，研究如何泅渡、抢滩登陆炸敌舰、抢救落水人员等细节，甚至对敌占岛屿沿岸的礁石、港湾等，都做到了如指掌。他依靠集体的力量和智慧，制定出“隐蔽接敌，强攻登陆，逐岛攻击、稳步推进”的作战方案，受到军委的肯定。

在这次渡海作战中，许世友明白对我军威胁最大的是国民党的军舰。在我军合成演练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要到海边勘察敌情，权衡敌我态势，听取基层指挥员的意见，反复斟酌歼敌作战方案。他认为，要取得渡海作战的胜利，首先要战胜敌舰。为分散敌舰的注意力，他安排部队施放炸药包制造声响、打信号弹假进攻，并以频繁不断的冷炮和试射对敌射击；还用马拉着树头，沿公路来回奔跑，造成我军调动的假象，意在迷惑和调动敌舰，“调动”敌舰在海上东来西去，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在疲于奔命中，一点点麻痹起来。到了临战阶段，许世友又采取声东击西，以诈取胜的计谋。在我主力部队出发攻打长岛之前，我左翼部队警备四旅，首先奉命佯攻大、小黑山岛，以诱敌舰增援。当敌舰发现中计后，我主攻部队已在南长山岛打响了，当敌舰准备增援时，又被我警四旅的炮火拦截在珍珠门水道以外，他们只好无奈的在主战场的圈外打转转。在我军的海战史上，许世友成功创造了首次陆军打海军，木船打军舰的经典战例。

许世友还十分清楚，渡海作战不同于陆战的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渡海运输工具、技术妩熟的船工和熟悉海岛地形的向导，陆战部队再强大也完不成任务。长山岛战役的准备工作一开始，许世友就结合地方力量组建了“解放长山岛支前委员会和支前指挥部”，在烟台、蓬莱等沿海地区共筹集征用汽船53只、木帆船600余只，船工2500余名，还选配了近百名熟悉地形、岛情和富有经验的党员、干部、民兵为参战部队当向导。在支前队伍中，有大量共产党员和群众积极分子。他们思想觉悟高，都是上生土长的当地人。尤其对岛情、敌情和地形、滩涂、口岸等了如指掌，并有长年驾舟驶船、懂风识流的闯海经验。所以，这些船工在我渡海作战时，能直接形成战斗力。

同以前的支前任务不同的是，这些支前船工并非是单纯地运送粮草和物资，也不是专职抬担架救伤员，许世友根据战斗的需要，直接把船工全部编到我登陆作战部队，成为各战斗建制班、排的一员。他们要与部队一起练兵，把驾船使舵的本领传授给战士们。在渡海训练中，船工们手把手地教战士使船的技术要领，给战士做摇橹、掌篷、操舵、拔缆的示范动作。有的老渔民还被我指挥员请去当参谋，根据岛中的地形，把山高水深、明礁暗礁、潮汐潮流、村庄道路、湾滩口岸等，都在沙盘上标示得一清二楚。沙盘不仅供首长指挥参考使用，还放到各个连队，让各级指战员都能对作战区域的地形特点了如指掌。因此，许世友后来曾感慨地说：“长山岛战役的胜利，首功应该是山东沿海的支前船工!”

许世友在这次作战中积累了丰富经验，在1955年陆海空三军协同解放一江山岛的战斗和1974年对越(西贡)西沙自卫反击战的两次海战中，中央军委都将指挥棒交给了许世友，许世友不负众望，再次扬威大海，为我国海军的发展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