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组织模块化动因探析
2009-06-25王永纲
王永纲
摘要:本文从制度演化的视角,从企业与环境两个层面入手,探讨了企业组织模块化的动因,并通过外生性动因与内生性动因的交互作用,对企业组织模块化的形成与扩散进行了探索。
关键词:模块化交易费用知识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模块化”日渐成经济学和管理学等领域的研究热点,并经由技术与产品模块化到产业模块化,再到组织模块化,逐步深入。由于学术研究方面的“路径依赖”,目前对于组织模块化动因的研究基本上属于对产品模块化、产业模块化研究方法与成果移植与推演,存在很多值得商榷之处。Schilling和Steensma认为标准、技术、竞争以及投入和需求的多样性是组织模块化的动因;Sanchez 和Mahoney( 1996) 认为产品结构和组织结构之间存在着某种对等性,模块产品则要求有相对应的模块组织;国内徐宏玲(2006)郝斌、任浩(2007)等人在研究中也基本上沿用了这种观点。但是,这种观点并没有在现实当中得到有力的证据。沃伦(2002)的问卷调查数据表明,产品模块化与组织模块化并不存在强相关的关系。兰洛伊斯(1997,2002)也发现,采用模块化设计产品的IBM公司也并没有模块化的组织形式;Hoetker(2006)、Brusoni&Prencipe(2006)基于现实状况提出,不能简单地推论产品模块化导致组织模块化。Levin和Volberda在组织生态学和演化经济学等理论的基础上,提出组织与环境共同演化理论, 认为组织与环境共同演化是管理意向、环境和制度共同作用的结果。Kondra和Hinings也认为,除了制度环境对组织的选择以外, 组织也主动寻求自身的合规性,并努力改变环境现状,从而使组织与环境相互影响,共同进化。因此,尽管组织是“技术或功能理性”的产物,技术、产业环境因素对组织的演化存在重大影响,但是对这些影响如何做出反应,依然受组织自身逻辑的制约。在探讨组织模块化的过程中,不能脱离企业组织自身这一变革的主体及其与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的考察。本方试图从这一角度出发,探讨企业组织模块化的动因。为此,本文首先从环境与组织两层面入手,分析导致组织模块化的外生动因与内生动因,再从两者的交互作用中构建组织模块化动因模型。
一、组织模块化的外生性动因
(一)制度性外生动因----交易费用下降。
制度经济学认为,企业与市场两种不同的资源配置方式,并在一定范围内相互替代。市场配置资源会发生交易成本,并随资产专用性水平的提高而上升;企业配置资源发生组织成本,并随资产专用性水平的提高而下降。在较低的资产专用性水平上,市场交易成本低于企业组织成本,市场机制具有制度优势;在较高的资产专用性水平上,企业组织成本低于组织成本,企业具有制度优势。一项具体生产活动由市场完成还是由企业完成,取决于交易费用与组织成本的比较:当生产活动的组织成本小于交易费用时,企业倾向于生产活动纳入企业体系之中;当生产活动的交易费用小于组织费用时,企业倾向于通过市场购买该项活动。在交易成本与市场成本相等时,市场机制与企业形成了制度均衡点。20世纪80 年代以来,信息技术革命的影响加剧,传统企业组织所面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通讯、信息、交通技术水平的迅猛发展,搜集信息的成本大幅下降;政府治理水平的提高、市场机制的完善、经济一体化程度的提升,谈判与履约的成本也不断下降。交易成本的下降,从宏观层次上看,改变了工业化时代市场与企业的均衡边界,诱发市场机制的扩张,一体化企业边界的收缩;从微观层次看,改变了一体化企业生产链条上不同活动环节的成本对比态势,某些生产环节上的组织成本大于交易成本,诱发一体化企业内部产生分离倾向。
(二)技术性外生动因----模块化技术的广泛应用
产品模块化导致组织模块化的观点,虽然没有得到广泛的实证研究支持,但我们也不能简单地据此否定从技术方面探寻组织模块化的动因。因为组织的生存、发展离不开技术环境的支持与约束。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模块化理论逐步从设计模块化扩展到产品模块化、生产模块化领域,在理论研究与实际应用方面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模块化理论作为解决复杂问题的一种方法广为人们接受,这为我们审视传统的工业化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体化组织模式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与方法;与此同时,设计、产品、生产领域的模块化也改变系统整合型的生产链上各个环节之间的关系,使得某些环节从活动的内容、方式、过程、结果方面与其他环节之间的制约、依赖关系减弱了;而另外一些环节之间的制约、依赖关系可能增强了。环环相扣的生产链分解为若干个内部联系紧密、外部联系松散的片断。生产链上各个片断不仅在技术、工艺上相对独立,而且在活动结果的形式、功能上相对独立,具备将其纳入“交易费用”分析框架的基本条件。因为科斯的“交易费用”分析中隐含着一个基本的假设前提,一项交易首先是一个能够从技术上、功能上与其他活动分离开的活动。否则,即使交易费用为零,企业也不可能将某些技术上不可分割的活动从企业分离出去。生产链条的分解并不一定导致组织的分解,但至少为组织分解创造基本的前提条件。在模块化技术的推广应用过程中,最先采用模块化技术的往往是行业中比较具有技术优势和市场影响力的企业,这些企业生产链条的分解,不仅为自身组织模块化提供了技术条件,而且为行业内其他企业提供了参照标准,使得那些没有采用模块化技术的企业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近似性地重新解构生产链条。
二、组织模块化的内生性动因
(一)企业“团队生产”问题
自19 世纪工业革命以来, 西方企业一直把亚当•斯密的劳动分工理论作为组织结构设计的核心思想,把泰勒的科学管理作为生产组织设计的基本原理, 形成了严格等级制度的科层组织形式。这种企业的活动是一种典型的“团队生产”,劳动成果是体现为集体劳动的结果,个别成员的劳动成果很难从集体劳动成果中分离出来,组织也就难以根据个人劳动成果来精准地向员工计付劳动报酬,只能根据某些外在的标准向员工支付报酬。由于员工所得与付出之间缺乏直接地、精准的关系,导致组织对员工激励不足,甚至诱发员工“偷懒”。随着组织规模的扩大、生产链条的延伸,分工合作关系日趋复杂,不仅“团队生产问题”日益漫延到组织的各个层次、各个部门,而且产生了很多衍生性问题-----诸如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内部“俘获”市场、企业政治化倾向等。综观组织发展演化的历史,如何在企业内部做到既充分获取分工效率,又能克服“团队生产问题”的困扰,一直是组织变革的内在动因。如果说泰勒的劳动定额、职能工长制直接生产环节解决“团队生产问题”,斯隆的“事业部制”是从企业整体经营格局层面解决“团队生产问题”,那么近些年来所提供提倡的“价值管理”、业务流程再造,则是在寻求解决衍生性的“偷懒”,通过对企业一切活动进行“价值”评判,撕开通过制度、规定、程序、惯例伪装起来的形形色色的“偷懒”的真面目。但是由于评判“价值”的标准依然来自组织,本身就难以完全摆脱组织中各种消极因素的影响,因而在实践中收效甚微。正是看到企业自身进行“价值”评判的局限性,人们逐步转向企业之外寻求比较客观的评判标准,产生了模拟市场核算、企业内部市场等新的模式。进入20世纪90年代之后,随着企业内部市场的成效日趋显著、方法日益成熟,西方大型企业内部市场的交易主体逐步从战略经营单位渗透到企业组织内部的多个层面;内部的交易价格也从最初的成本加成法、无关联企业价格比较法、市场价格折扣法等,逐渐表现出与外部市场相同的特点,即内部市场交易主体的任何一次收入和费用,必须按照应收应支的原则来反映,使每一个内部市场交易主体的收支都能够与外部市场同等条件下的收支相符(罗珉,2004)。在这一过程中,传统一体化企业内部组织的产权逐渐明晰,逐步向市场交易主体的方向演化。由于产权明晰与产权激励的相互促进,不仅要求在企业内部建立市场机制, 而且要将企业内部市场与外部市场打通,实现企业内部组织与外部市场对接,彻底改变传统的一体化企业中“赢利的能力要素在贴补着那些绩效表现水平低于平均水平、导致公司利润损失的能力要素”这一现象。
(二)企业知识分布形态的改变
企业是效率导向型组织,经济效率取决于决策权威和对于决策起支撑作用的知识匹配关系(Hayek,1945),因此,知识分布的变化及其引起的权力分布状态的变化。这一点可以从企业组织形态的发展轨迹中得到正反两个方面的验证:在工业革命以前,企业知识主要掌握在工人手中,而决策权则掌握在所有者或管理者手中,知识与权力的分离导致管理的低效率;在工业革命之后,特别是自科学管理出现之后,企业知识分成形态发生了重大变化,工人所掌握的知识逐步转化为以标准、程序、工艺等形式存在的显性知识,专业化的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成为隐性知识主要载体,集权式的组织模式促进知识与权力的结合,极大的提高了组织效率。Jensen 和Meckling (1992) 进一步指出企业采取集权还是分权的组织结构的关键在于,知识在企业的分布状态以及知识传递成本与权力传递成本的比较问题。詹森和麦克林认为,组织的效率取决于知识与决策权的匹配,当两者不匹配时,如果知识转移的成本高,则应该将决策权传递给拥有相关知识的人。在知识经济时代,知识型员工遍布组织各个部门,成为企业知识特别是隐性知识的主要载体。隐性知识难以转移、难以共享的特征,必然要求企业权力相应分散化,让拥有知识特别是隐性知识的员工拥有企业决策权。在工业经济向知识经济的过渡过程中,知识的内容已逐渐由显性的数据发展为更加隐性的技术、经验与智慧, 隐性知识是日益成为企业创新与企业竞争优势的源泉。分权化组织模式不仅适应了知识经济时代知识与权力的匹配要求,有利于提高企业决策的效率和质量,更重要的是通过权力这种激励因素,促进员工之间知识特别是隐性知识的交流、沟通和共享,创造企业所需要的更多的新知识,增强了企业的持续创新能力,提高了企业的竞争力。知识经济时代, 组织中的知识与权力匹配程度越高, 对组织发展越有利。当前,许多新型的组织设计理论正是考虑了这一点, 尽可能使得员工的知识与权力匹配,传统的权力高度集中于高层的科层组织让位于以员工为中心的扁平式、有机式、网络式组织结构。组织模块化过程中的决策权以及产权向知识主体的归位,赋予了下层模块价值分享权,正是这种权力成为了推动组织价值创造的根本动力。
三、外生动因与内生动因的交互作用机制
管理学应当采用开放的、动态的和历史的观点来看待组织及其管理世界整体形态的发生、生成和变化,把其归结为组织系统的持续演化(罗珉,2006)。组织演化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的过程,是在外因与内因交互作用的过程实现的。我们将从外生动因、内生动因内部及相互之间的交互作用中,考察组织模块化的进程。
(一)外生性动因的交互作用机制
新制度主义者认为,制度规则经常模仿技术规则,反之,很多技术规则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也逐步演化为制度规则。交易费用下降是组织模块化的制度性外生动因,模块化技术的广泛应用是组织模块化的技术性动因,两者的交互作用主要体现为模块化技术不仅本身是促成交易费用下降的因素,为企业与市场的制度博弈拓宽了空间,使得组织成本与交易成本的比较深入到企业组织内部,促进了企业内部市场化的演化进程。同样,交易费用下降以及企业内部市场化的发展,也为技术模块化的创造了良好的环境和需求条件。使模块化组织具有自我生存、自我演化和自我进化的功能。
(二)内生性动因的交互作用机制
正确、高效地行使权力,不仅需要与权力相匹配的知识作保障,也需要相应的利益激励机制。良好的知识与权利匹配状态,才能正确地、最大可能的发挥激励机制的作用,提高组织效率;利益激励机制,通过合理满足隐性知识拥有者的利益要求,引导并推动隐性知识的交流与共享,实现组织内部知识的持续创新,更好地发挥组织组织决策效率。适应知识经济条件下企业知识分布状态的分权化趋势,与适应组织成员按劳动贡献或市场价值分配的企业内部市场化趋势相互激发,一方面从企业的宏观层面上促成企业组织结构的模块化分解,另一方面又在企业模块化部门层面促成了知识、权力、利益三者有机统一,在企业内部形成了具有正反馈性质的推动了企业组织结构模块化的互动机制,成为推动了企业组织结构模块化的内在力量。
(三)外生动因与内生动因的交互作用机制
交易费用下降为企业组织模块化提供了制度空间,模块化技术为企业组织模块化提供了技术保障,才能使企业通过内部市场化增强激励机制、分权化提高效率的动机真正转化为行为,实现企业组织模块化从可能性向现实性的跨越。个别企业组织模块化之后所获得竞争优势,通过效益模仿、特征模仿、频率模仿三种模仿机制,带动其他企业组织模块化的进程,实现企业的“群体进化”,进而导致产业结构的模块化,强化企业制度环境和技术环境的“模块化”特征。外生动因与内生动因的交互作用,不仅推动了模块化的企业组织形式的起源, 而且推动了模块化的企业组织形式传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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