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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台湾

2009-06-25

华文文学 2009年2期
关键词:纪录片

李 晨

台湾当代纪录片与台湾的社会发展,特别是其社会运动密切相关。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台湾纪录片都是由官方掌控,作为政治宣传、教化民心的工具,仅有的一些由民间制作的纪录片也都是对社会风貌的朴实纪录。随着社会思潮转变与科技革新,纪录片在80年代成了反主流媒体、冲撞威权的有力武器。自1987年开始,台湾社会进入“解严”时期,政治环境日益开放,科技水平快速上升,纪录片的生产也逐渐丰富起来。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台湾社会日趋复杂多元,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结构的巨大变化,社会矛盾也开始日益激化,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台湾出现了一批关注社会现实问题的纪录片;而与此同时,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期,几乎所有的政党、派系或是族群,都为了确立自身发展的正当性而试图建构各自的历史表述,特别是2000年民进党上台后,为了建立台湾“本土派”统治机制,推翻原有国民党建立的以“中华民国”为主体的历史论述,更是对台湾社会发展历史进行了一番彻头彻尾的重新表述,在这种导向下,一些纪录片工作者和研究者也开始将目光投向“历史题材”,通过影像纪录表达对于历史问题的反思。进入新世纪以来,台湾纪录片的创作方式更加多元,许多纪录片工作者更将关注点转向自身内心世界,用实验影像的方式自我阐述,为台湾纪录片美学的发展开辟了新的天地。

本文试图通过对台湾纪录片发展史,特别是“解严”以来台湾纪录片的发展过程的梳理,透析台湾社会历经数十年的转型过程,以及与之相伴的结构性问题。

绪论

我们有理由相信,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产生、发展乃至盛行都并非偶然,就好像中国唐代的诗歌创作、宋代的山水画、文艺复兴时期英国的戏剧以及欧洲18世纪下半叶“古典主义”时期的交响乐……都是在物质条件积累到一定程度后,随着社会文化的整体提升而发展起来的,那么台湾的纪录片历经了将近几十年的沉寂,在“解严”前后突然迸发并大量涌现,乃至在整个台湾社会都成为一门“显学”,便成为了我们需要严肃面对、认真思考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台湾“解严”前后一段时期内,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台湾纪录片历经了一段漫长的实践历程,与政治局势、经济发展、文化潮流相伴,繁衍出驳杂的内容和多样的表现形式。剥开所有五花八门的外部表象,所能透析到的是台湾社会所历经的前后数十年的转型过程,以及与之相伴随的结构性问题。而台湾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也成为联系中、日、美等国际关系的关键结点,并折射出东亚,甚至全球各国发展过程中所共同面对的重要问题。本章首先对前人研究成果进行回顾与总结,近年来,台湾社会中出现了所谓的“纪录片热”现象,伴随着这股“纪录片热”的出现,各相关领域对于台湾纪录片的研究日渐丰富,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这种生产现象和讨论热潮固然值得探询和研究,但与此相对,我们所看到的却是学界针对台湾纪录片、纪实性影片的历史,以及纪录片、纪实性影片与社会结构之间关联的系统性研究与讨论,仅见诸少数研究者。综观有关台湾纪录片的研究与整理,其研究时间大多集中在2000年以前,研究者也大多从纪录片的表现形式入手加以研究,或是对某部纪录片进行个案分析,或者简述纪录片发展史,却往往忽略了整个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与艺术生产整体趋势之间的互动关系,特别是纪录片的美学发展与社会议题之间的互动关系。本文希望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台湾“解严”以来纪录片的发展历程放到台湾社会转型乃至全球格局变动的脉络中。目前,台湾文学研究界对台湾文学及文化状况研究的范围已经日渐宽泛,取材日渐新颖,研究角度也日渐独特,从影像入手研究台湾社会历史问题已并不罕见,但对纪录片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特别是在大陆地区,将台湾“解严”后,特别是90年代以来的纪录片作为研究对象,从影像美学发展的角度切入,探讨台湾当代重大社会议题,分析其背后的历史政治动因,并最终对当代台湾现状及相关问题形成相对客观理性的分析判断的研究议题还并不多见。在研究方法上,本文从当代台湾纪录片入手,选取具有代表性的纪录片做文本细读式的研究,以研讨台湾的文学、文化、影像生产及其美学形式背后的社会生态为宗旨,从一个相对新颖的角度透视当代台湾社会的重大议题。本章还分析了“纪录片”这一概念的发展历史及其范围界定,纪录片的定义有狭义与广义两种范畴:广义来讲,多年来人们往往将剧情片之外(不含实验电影及动画)的片型笼统地称为“纪录片”,也就是包括新闻片(the newsreel)、旅游片(the travelogue)、教育片(the educational film)、工业片(the industrial film),以及其它以事实或非虚构事件为本的影片,后来纪录片研究界引入“非虚构影片”的范畴,以避免对“纪录片”这一名词的滥用。狭义的“纪录片”严格来说应该专指20世纪30年代英国纪录片之父约翰·格里尔逊(John Grierson)发展社会学纪录片影响下的产物,1932年,他在发表的《英国纪录片运动的首要原则》一文中写道,“纪录片乃是一种‘对真实事物的创造性处理”。这也成为20世纪30年代以后,欧美国家所能普遍接受的对于纪录片的定义。

一、“解严”前台湾纪录片的发展状况呈现

20世纪20、30年代,也就是日本的大正民主时期末到昭和初年,台湾社会曾经历了小城市文化兴起、社会经济发展的阶段,一些家境比较富裕、教育背景良好的士绅阶层开始得以享受现代工业文明和科技进步所带来的文化艺术成果,其中,刘呐鸥、邓南光等人个人家庭式纪录影像便属于这一范畴。而同一时期官方制作的纪录片则大多属于为日本殖民政府宣传政令而拍摄。光复后,“中影”、“中制”、“台制”成为这一时期台湾拍摄、制作非剧情类影片的三大主要机构,但这些影像大多属于权威性介绍和解说的“图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纪录片,直到1967年陈耀圻拍摄的《刘必稼》。70、80年代,随着乡土运动的展开,由文化界人士拍摄、制作了《芬芳宝岛》等以台湾人文地理为主的观察性系列纪录片;随之又将摄影机镜头对准市井小民,深入日常社会,由此完成了一次纪录片所表现内容逐渐从政治领袖、政治事件,过渡到乡土风俗、山川草木,乃至普通百姓的转变。80年代的台湾社会呈现出复杂多变的景观,社会阶级结构关系逐渐明朗,贫富差距日益增大,传统的政治信仰、价值观念都受到巨大冲击,以“绿色小组”为首的“反主流影像媒体”出现。诚然,“反主流媒体”初始的自我定位即为突破官方媒体封锁、挑战国家威权体制,因此在其内容、题材上具有社会运动,特别是政治运动的纪录姿态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是理所应当的。“反主流媒体”拍摄纪录片成为日后台湾纪录片中不可忽视的一种类型,并带动了台湾“解严”后议题类纪录片的发展。台湾的社会运动纪录片伴随着政治与社会的民主和开放而出现,但随着当局的“整肃社运”,以及“解严”后随之而来的“报禁”解除与言论尺度的放宽,使得这批“小众媒体”所拍摄的“战斗性”纪录片也在社会运动失去动力的背景中逐渐丧失了战斗力,虽然日后表现社运的纪录片仍在台湾纪录片中仍占有相当的比重,但社会运动缺乏长期战斗策略的弊病也影响到这些社会运动纪录片,让它们每每如昙花一现般的销声匿迹,但社会运动纪录片所开创的共同探讨社会议题的纪录片类型,却至今在台湾纪录片生产中占有可观的比重。

二、“解严”以来台湾纪录片中的现实观照

1987年“解严”令的下达结束了台湾地区长达38年之久的“紧急戒严”时期,针对“戒严”时期所承受的各方面压迫,以及以经济发展为主导目标所受到的资源掠夺和剥削,台湾社会各阶层的社会运动与抗议行为风起云涌,诸多弱势族群在历经了长期的压抑之后,得以通过各种管道发出呼声,与之相关的纪录片随之产生。本章从原住民题材、外省族群题材和女性题材三个不同方面逐一分析台湾当代社会几大弱势族群在社会发展失衡中所面对的生存困境,以此呈现台湾社会内部的结构性问题。

综观台湾“解严”后拍摄制作的纪录片,其中最初对于弱势族群的关注应该说是从对原住民生活现状的探访开始,这种情形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影像———更具体的说是视觉媒体,其中自然也包括绘画、摄影等,这类纪录工具最初被应用,就有着些许猎奇的意味,在影像纪录者看来,它可以用最直观的方式纪录并呈现出异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状态;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原住民题材也成为台湾社会“解严”初期,政治走向尚属暧昧不清时,最具有讨论空间的话题。最早的原住民题材纪录片,是从民族志影片脱胎而来,其目的也是从人类学研究的角度出发,纪录台湾地区原住民的社会风俗。1984年,台湾“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在人力、物力都非常匮乏的情况下,胡台丽以人类学者的身份主持拍摄完成了第一部由台湾本地人制作的人类学民族志影片《神祖之灵归来———排湾族五年祭》,开启了台湾民族志纪录影片的历史,也为后来的台湾原住民题材纪录片开启前传。实际上,有关原住民的纪录片拍摄历史可以上溯到日据时期,1907年由日本人高松丰次郎制作纪录片《台湾实况介绍》,是在台湾拍摄完成的第一部纪录片。早期的原住民题材纪录片,大多以“纪录”的名义为统治者歌功颂德,或是抱持着猎奇的心态导览观光,对于原住民聚居地区自然风光的兴趣远远大于对社会民情的关注,胡台丽于1993年完成一部关注兰屿在整个台湾社会现代化进程中所面临的多方尖锐问题的纪录片《兰屿观点》。影片集中讨论了困扰兰屿地区人民生活的观光拍照、医疗恶灵及核能废料等问题,摆脱了以往有关原住民题材纪录片中一味将兰屿主观幻化成为人类世界乌托邦的方式,着重讨论兰屿当前面对的现实问题。2007年,关晓荣导演拍摄于1997年的纪录片《国境边陲》终于面世,将人们对于原住民等弱势族群的思考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影片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段落,讲述达悟族飞鱼和造舟文化的逐日衰落、兰屿岛上青壮年人口日益外移,以及多年来的反核废运动,三个部分之间又构成逐层推进、深化的关系,最后引发全球化资本运作过程中第三世界所共同面临的问题思考。

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期,随着台湾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社会阶层出现两极分化的局面,各阶层之间的差距反而加大,社会出现发展失衡的走势。而另一方面,随着科技水平的发展,摄影技术也逐渐得到普及,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有条件拿起摄像机捕捉身边的人、事、物;加之“解严”以后,社会文化环境日渐宽松,发声管道日益畅通,使得许多弱势族群的声音可以通过纪录片得到表达。在这些反映弱势族群的诸多纪录片中,“全景”拍摄的纪录片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其社会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全景”在诸多弱势族群中,捕捉并纪录下了90年代以来台湾社会所出现的外省族群边缘化问题。伴随着社会结构的变动与转型,国民党最终丧失了执政地位,台湾社会也通过民主选举的方式,第一次完成了政党轮替。随着国民党执政地位的丧失,原本依附官方势力的外省族群,此时却因为无法磨灭的家国记忆和难以割舍的价值观念,也日渐沦为“本土化”呼声强烈时代社会中的边缘族群和弱势群体。导演萧菊贞、汤湘竹等人,则是从家庭出发,以“父亲”为拍摄对象,通过《银簪子》、《山有多高》等影片回顾了外省老人当年辗转漂泊的生涯,呈现了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困境,更以外省第二代的身份探询自身的家族记忆和身份认同。2004年,又一部引起重大社会反响、讲述外省退伍老兵的纪录片《石头梦》问世,这部纪录片的出现不仅让人们回想起上个世纪60年代曾经轰动一时的纪录片《刘必稼》,更让人们对几十年来台湾社会的发展变迁以及台湾纪录片的美学发展、议题变化展开了更为广泛的思考和讨论。40年前,美国留学归来的陈耀圻拍摄了壮年退伍的国民党军人刘必稼,而在40年后,导演胡台丽拍摄纪录片讲述了刘必稼来到台湾工作、生活的后半辈子,更通过刘必稼的生活呈现出光华村这样一个多民族、多语言、多文化融合而成的“社会共同体”,可谓台湾底层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

台湾岛内的女性解放运动是一直伴随着“解严”以来民主运动的展开而日渐发展的,近年来,女性主义与妇女意识的普遍提升,促使出现一系列女性议题的纪录片,并且涉及娼妓、外籍婚姻、同性恋等各个层面。1997年2月4日,台北“市政会议”通过废止执行了40年之久的《地方公娼管理办法》,指示各局处研拟转业辅导等配套措施并发布公告,自9月6日起“废娼案”生效,128名台北市公娼于一夕之间全数面临失业。此举引起公娼的强烈不满,百余名公娼成立“台北市公娼自救会”,到“市议会”陈情,争取性工作的权益,或者延缓废娼时期,以作转业的缓冲,导演蔡崇隆拍摄影片《公娼启示录》,纪录并探讨“废娼”事件前后成因及影响。台湾原本就是一个由移民后裔组成的地区,20世纪80年代末期以来,一批“新移民”开始进入台湾,与过去以男性或家庭为主的移民模式不同,这批“新移民”大都是化整为零的个别女性,她们默默进入台湾社会中的家庭场域,并且在这里繁衍后代。随着这些台湾外籍配偶人数的逐渐增加,台湾主流媒体特别对其中的女性配偶冠以“新娘”的称呼,统称“外籍新娘”。因为这些外籍配偶往往来自较之台湾经济相对落后的越南、柬埔寨、印尼、菲律宾、老挝,以及中国大陆地区,因此,这些来自东南亚的“外籍新娘”,与近年来人数直线上升的“大陆新娘”,则被贴上了“无知”、“卑贱”的社会标签,只留下家务劳动和传宗接代的工具价值,而“外籍新娘”这个定义在日常生活中也逐渐狭隘,并具有鲜明的感情色彩,这一问题也引起了导演蔡崇隆的重视,他拍摄了“移民新娘三部曲”———《我的强娜威》、《黑仔讨老婆》和《中国新娘在台湾》,分别讲述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具有不同文化历史背景的柬埔寨新娘、越南新娘和大陆新娘在被笼统的归为“外籍新娘”时,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影片力图打破人们对于“外籍新娘”形成的媒体刻板印象,通过对这些来自台湾以外、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新移民”女性的跟拍和访问,探询“外籍新娘”这一族群的社会脉络。相比起“外籍新娘”在台湾社会中的特殊性而言,“同志”问题似乎成了一个更具有普遍性的全人类社会都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同志”并非只局限在女性之间,相反的,对于男性“同志”的研究数量在所有“同志”问题的研究中占了大多数。本文之所以将这个问题划归到女性研究的范畴中来,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当今的主流社会意识形态依旧是男性异性恋者占据主导地位,而其他族群———无论是女性,还是同性恋者,都是被边缘化的,或是被置于了“被观看”、“被研究”,甚至“被赏玩”的地位,2001年纪录片《私角落》的问世给予这个问题以非常宽广的讨论空间。

三、“解严”以来台湾纪录片中的历史反思

“戒严”时期的台湾社会由官方垄断了一切媒体舆论管道,普通民众丧失了基本的知情权和发声权,所有关于历史的记载、描述和建构的权力都掌握在统治者手中。进入“解严”时期以来,统治当局放松了对媒体舆论的钳制,社会媒体、知识精英,乃至普通民众亦开始回顾曾经一度被遮蔽或者扭曲的历史问题。而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期,几乎所有的政党、派系或是族群,都为了确立自身发展的正当性而建构了各自的历史表述,特别是2000年民进党执政后,为建立台湾“本土派”统治机制,更是对台湾谁发展历史进行了一番重新表述,在这种导向下,一些纪录片工作者和研究者也开始将目光投向“历史题材”。本章分别以“重述殖民历史”、“还原‘二·二八”和“叩问‘白色恐怖”为题,解读“解严”后一段时期内对这三段历史进行追溯和重建的纪录片,试图以纪录片为切口,还原历史真实,反思历史事件。

2003年,一部名为《跳舞时代》的纪录片大胆翻转了长期以来台湾叙述中对于日本殖民时期历史记忆的界定,回溯了20世纪30年代台湾在殖民母国日本的影响带动下,如何接受现代化的洗礼与冲击,从而形塑了现代都市文化。纪录片《跳舞时代》之所以在公映后引起台湾社会的广泛讨论,一方面是因为它的拍摄手法和表现内容具有一定的突破性,片中通过几个当年哥伦比亚唱片公司老员工,多年后相聚在日据时代代表着“现代化”文明的波丽路西餐厅中回想当年往事,引出一段被时代淹没的“文明史”,更以安排演员情景重现的方式,搬演当年的哥伦比亚及其所代表的“摩登盛事”;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是,如诸多论者所认为的,这部纪录片完全颠覆了多年以来日据时期在主流历史叙述中的负面记忆,重新建构出了一个摩登、开放、祥和、文明的殖民历史,这恐怕是导演郭珍弟在拍摄影片时所未曾预见的。

近年来,“二·二八”事件在台湾社会被肆意翻炒,为了澄清60年前发生在台湾岛上的“二·二八”事件的历史真相,瓦解“二·二八”事件的政治图腾意涵,2005年,由杨渡担任总策划,王育麟拍摄了纪录片《还原二二八》,影片除邀请导演侯孝贤担任顾问外,还分别邀请了“二·二八”事件中最后一场战役的游击队长陈明忠和台湾“白色恐怖”时期被关押时间最久的政治犯林书扬共同担任顾问,通过对这些曾经见证“二·二八”事件并亲身参与者的口述和回忆,力图还原出历史事件的真相,片名选用“还原”二字,整部影片又紧贴“还原”二字,分作几个层次回顾历史事件,以周青、廖天欣和陈明忠三位“二·二八”事件的亲历者与见证者的三段泛黄的影像纪录作为开始,通过三位曾经参与“二·二八”事件的老者对当下舆论关于“二·二八”事件的歪曲叙述的驳斥,引出影片拍摄的主旨意图———重返历史现场,还原“二·二八”事件的本来面貌。

台湾随着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战败而光复,然而光复后,台湾民众在脱离了日本殖民统治的枷锁后,不得不开始面对战争之后的社会重建,战争中殖民者将台湾作为其在东亚地区获取更大利益的踏板和基地,进行能源、物资、人力等多方面的掠夺,战后的台湾,如同中国大陆其他地区一样,经受了战争的摧残,工业萧条、农业衰退、物资匮乏、物价飞涨、失业严重、民生凋敝,而与此相对的,却是国民党政府内部的贪污腐化现象严重,民众对政府的愤懑和不满日积月累,构成台湾社会潜藏的重大危机。当时的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台湾也经历了长达50年之久的殖民地时期,官场统治阶层中依旧充斥着大批的封建残余和官僚势力,与祖国分离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台湾,在迎接祖国军政人员来台后所感受到的心理落差,以及贯穿整个20世纪50年代的“白色恐怖”,却在台湾的集体记忆中遗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整个50年代,国民党政权依靠美国军事干预的力量,以“反共”的名义,加紧对对台湾岛内反抗国民党腐败政权的台湾本省籍及外省籍中共地下党及大批左翼分子,进行残酷的全面镇压、扑杀和刑囚,无以数计的学生、工人、农民、教师、军人、公务员被逮捕,这段时期便成为台湾历史上最为惨淡的“白色恐怖”时期。综观“白色恐怖”时期政治案件,大部分为对左翼运动的打击和民主运动的压制,同时也包含对台湾独立运动及主张者和原住民自治运动的整肃。时过境迁,在这段历史沉积了60年之久后,关于光复初期“二·二八”事件以及一系列戒严时期“白色恐怖”的论述,随着民主运动的高涨而浮出水面。“解严”后的20世纪80年代后期,特别是90年代以来,关于“二·二八”事件以及“白色恐怖”时期历史的论述大量出现。

余论 台湾纪录片的走势与存在问题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随着台湾社会民主程度的提高,通过纪录片阐发个人观点和理念也已经不再少见,而台南艺术学院音像纪录研究所的成立和公共电视台的开播更为台湾纪录片生产提供了大批的从业人员和良好的传播平台,南艺大音像纪录研究所和公共电视台更成为台湾纪录片领域生产力旺盛的产制机构,丰富了台湾纪录片的质量。除了固定时段的电视节目之外,因为台湾的纪录片观影人口出现了上涨的趋势,近年来台湾纪录片也有了尝试进行商业性放映的行为,《穿过婆家村》、《爱恋排湾笛》、《银簪子》、《跳舞时代》、《生命》、《石头梦》、《翻滚吧,男孩》,以及《无米乐》等许多纪录片纷纷走上院线,探讨台湾当下社会的热点问题,获得优异的票房成绩,并引起社会广泛影响。这些都说明“解严”后随着台湾纪录片拍摄制作、发行传播的空间日渐宽松,纪录片已经具备了进入主流市场的可能性。伴随着台湾各家电视台的纷纷开播,各种舆论媒体新闻报道和访谈类节目也随之增多,今天的纪录片已经不再像“戒严”时期和“解严”初期那样,成为讨论社会议题这一任务的主要承担者,多种多样、不同立场的谈话讨论性节目可以更加及时、迅速的对社会问题加以讨论,加之近年来被反复炒作的政治议题引起的普通民众对于这些问题产生“审美疲劳”,台湾的纪录片也开始出现“去政治化”的现象,这类影片或许开拓了纪录影像新的美学表达空间,也或许开始抛开“纪录”的限制,走向了专注表达自我情绪意念的实验影像。

李道明:《纪录与真实———对过去九十年来纪录片美学的回顾》,《电影欣赏》1986年第4卷第3期,第4-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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