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文化的几方面比较
2009-06-17张光伟
张光伟
[摘 要]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海纳百川,日本文化独特神秘,长于摄取。中日文化都有悠久的历史,都是在历史长河中不断汇集各种文化因子形成的。中国对于印度佛教文化的摄取,日本对于中国儒家、印度佛教的容摄等等都使自身文化发生了很大变异。创世是宗教的起源,家是伦理的核心,士是政治的行为主体。宗教、伦理和政治是文化的核心。通过这三个方面的对比我们将知道中日之间文化的渊源,明确中日文化在自身发展的同时,必须考虑对方的情况,从而在博弈中共赢。
[关键词] 神国思想; 血缘传承;文化比较
[中图分类号] G04 [HT5H][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4738(2009)03007103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海纳百川,日本文化独特神秘,长于摄取。中日文化同属东亚文化,历来被称为同文同种,但中国人对日本人却琢磨不透,甚至对日本人的某些行为方式百思不解。而日本人学习中国的典籍文化,自认为了解中国,却在历次的中日交锋中,惊愕于中国人民的百折不挠。由此,中日文化的冲突就不可避免了,博弈是发展的双方一种互动行为,中日文化在自身发展的同时,必须考虑对方的情况,从而在博弈中共赢。
中日都有创世的神话传说,通过对比,我们可知中国文化有“中心主义”、“人本主义”,日本有“崇武尚伐”、“神国思想”。每个人都有家,但是中日关于家的概念却很不相同,中国的家重家产的血缘式传承,日本的家重家业的效忠式传承。中日两国的统治阶级都是“士”,但此“士”非彼“士”,中国的“士”是封建士大夫,日本的“士”是武士。透过中国儒教与日本武士道这两种各自文化内核的对比,可以探析中国士人的尚文、崇德精神,日本武士的尊武、推忠精神。创世是宗教的起源,家是伦理的核心,士是政治的行为主体。“宗教、伦理和政治是文化的核心,宗教、伦理和政治交织在一起并相互制约:宗教是伦理的载体,伦理是政治的支柱,政治是宗教的卫士”。通过这三个方面的对比我们将知道中日之间文化的渊源,从而更好地把握两者的博弈,实现共赢。
一、中国的“创世”与日本的“创世”
中国的创世神话是盘古开天辟地,神话的产生是远古时期生产力低下的先民追求生存,认识自然、征服自然的一种积极探索,盘古是中国远古时期一位人格化的大神。从中国的历史典籍中可知盘古的形象,“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这说明天地孕育了盘古,是他劈开了天地,使混沌一起的天地大放光明。中国人的原始创世思想从一个侧面展示了自己居于天地正中的“文化中心主义”,把四方民族视为蛮夷,也展示了在与自然斗争中人的力量的伟大,可开天辟地。从中可以看出中国人重视人的力量,即“人本主义”。
日本的创世神话可从其最早的古籍《古事记》中知道。日本江户前期的学者、兵学家、用儒家思想创立武士道理论的鼻祖山鹿素行(1622—1685)在其论著中高度赞扬日本创世神话中所表现出来的尚武和征伐精神,“大八洲的生成,出自天琼矛,形状和琼矛相似,所以叫细千足国。日本的雄武,真是应该的了。那天地开辟的时候,有多少的灵物,都不用他,偏要这天琼矛来开创,就是尊重武德,表扬雄义的缘故。”日本的创世神话展示了崇尚武德的一方面,这也埋下了日本对外征伐的思维萌芽。日本的创世神格化,也成为日本自负是神的后代的肇始。中国的文化中心主义使中国积极将其文化泽被四方,人格化的创世心理使其尊重人的力量,以人为本。而日本神格化的创世说,使其天生有一种神化自负心理,借助崇武的行事方式,使对外征伐得以实施。
二、中国的“家”与日本的“家”
中国的“家”与日本的“家”是很不相同的,中国的“家”重家产的血缘式传承,日本的“家”重家业的效忠式传承。日本的“家”在概念上与中国的“家”就大相径庭,“日本的‘家是超越血缘的社会关系的共同体,历史上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武士的‘家可以扩大到武家领主统治的领地全域”[4]96。正是因为中日对“家”的思维观念的不同,导致了中国的“家”重血缘传承,重对血缘亲属的孝道,而日本的“家”重家业传承,重对道义领主的效忠。中日关于家业的概念也有很大差异,中国的家业更实物化、外在化,“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家业与家产几乎是相同的概念,主要指动产与不动产这样的物质上的东西”。[4]33而日本的家业概念更技能化、内在化,“在日本人的观念中,家业是一家赖以生存的职业或曰手段。家业更主要是指职业或技能”[4]34。从中日家训的对比中也可看出家的社会功用的不同,“在中国历史上,家训是用以规范家庭成员行为、处理家庭事务的准则,从其功能来看始终未能脱离家庭教育的范畴。”[4]96而日本的家因概念的广泛性,使其具有更大的社会功用,“日本武士的家,还可以扩大到武家领主统治的一族、一国、一藩,因此武家家训具有较为明显的社会功能。与中国家训大量地处理家族内部关系的训诫相比,武家家训则由治世之训占据了中心的地位”中国对家的核心要求是孝,中国自古主流是以孝治天下,中国家庭伦理的主流思想来源于儒家,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孝,其治理国家的方式也是以孝为理论基础的宗族式政权架构。日本对领主的超越血缘的忠,可以同中国的血缘为基础的孝相比,美国的日本学专家埃德温•赖肖尔曾对此做过精彩的评论:“在中国的儒家思想体系中,对统治者效忠的观念是重要的,但对于家族的效忠往往超过对统治者的效忠。事实上,五种基本的儒家伦理关系中,三种涉及孝道和对家族的效忠。在日本,对领主效忠比起来要更处于整个体系的中心位置,超过对家族的效忠,虽然家族也是重要的”。至此,我们可以得出:中国的家重家产的血缘式传承,重对家族的孝道;日本的家重家业的道义式传承,重对领主的忠道。
三、中国的“士”与日本的“士”
中国的士指封建士大夫,士的最基本的含义,指成年男子,中国的士大夫是古代以文人为主,以儒学为指导思想在政治治理中居于统治地位的官僚群体。“中华帝国的官僚政治以文人作为官员的主要来源,这种特殊类型的官员构成了一个被称为‘士大夫的社会阶层。‘士、农、工、商这种表述,集中地反映了中国古代社会结构的特征,民间学士‘学优而仕,通过科举制度进入帝国政府成为文人官僚,由此而形成的士大夫阶层与‘士大夫政治,构成了中国古代官僚政治的一个非常特别的方面”[6]465。中国的士大夫以“四书五经”所倡导的“礼”为行为准则。士大夫的崇儒思想,导致中国政治重礼教轻法制,“士大夫政治的基本信念之一是‘礼高于‘法,纯粹用‘法的政治,被认为不合‘王道。而‘礼是糅合了人情、风俗、道义、礼节、文教等等的综合混溶物:‘礼的崇高遂大大降低了‘法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从而使人们习惯于遵循非正式规格的行为,并将此视为常态”[6]495。士大夫的思想除了礼之外,还有“和为贵”、“中庸”的思想。孔子就曾说过“礼之用,和为贵”。孟子也强调“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总之,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士大夫以和为贵。儒家把“中庸”视为最高的道德标准,可以避免各种偏颇之见。
日本的“士”指的是武士,武士是随着封建社会经济的发展和阶级关系的变化,统治阶级武力争夺土地资源和政治权力的产物。平安末期,武士集团势力日渐强大,最终迈进了统治阶层。武士所奉行的道德是武士道。一方面武士道的产生是社会客观条件的需要,是适应主君、家臣、武士等社会关系的协调而产生的;另一方面武士道也是容摄异化了儒道释三教的精神孕育而成的。可以说武士道是日本文化的融合体。武士道的内涵是由儒教、神道教和佛教三大要素构成的,而且可以进一步认为:武士道是以异化的神道教为思想内核,以异化的儒教为道德规范,以异化的禅宗为人生信仰。
武士从儒教摄取忠勇却异化产生了忠大于孝的特色,从神道教摄取忠君尚武的思想,对禅宗的习悟,形成了轻生向死,禁欲沉静的品格。“佛教给予武士道以平静地听凭命运的意识,对不可避免的事情恬静地服从,面临危险和灾祸像禁欲主义者那样沉着,卑生而亲死的心境”。总之,武士通过对武士道的修习,形成了自身的特色:尚武、奉公、信仰。在日本武家社会,尚武精神贯穿始终,武士在和平年代仍一直保持军人的机警、应变的品质,武士的奉公精神来源于儒家忠的观念,武士有对儒道释三教的综合信仰,三者并行不悖。这似乎可以成为我们理解幕末维新志士以武士道精神为内核,明辨世界风云,积极行动的原因。武士一直保持着神国的观念,相信等级制度和尊卑关系的合理性,这些思想来源于儒教。武士的尚武轻生思想我们也可从武士道的经典《叶隐闻书》中略知,“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于生死两难之际,要当机立断,首先选择死”。可见,中国的“士”与日本的“士”有很大差异:中国的封建士大夫尊崇儒家,以“礼”为行为准则,以“仁孝”为道德核心,奉行“和为贵”和“中庸”的行事法则,当然也避免不了文人的言多行少,凡事以和为贵避免武力的特点。而日本的武士,奉行武士道精神,忠君、尚武、轻生向死,解决问题不惜诉诸武力。
四、总论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号称同文同种,文化却大相径庭,创世是宗教的起源,家是伦理的核心,士是政治的行为主体。宗教、伦理和政治是文化的核心。中日近代核心文化在形成过程中产生了很大差异。中国以儒家为文化内核,日本是以武士道为文化内核。武士道这个历史范畴在形成过程中容摄了中国儒道释三教的文化元素,并根据自身发展需要对其进行了异化。武士道是以异化的神道教为思想内核,以异化的儒教为道德规范,以异化的禅宗为人生信仰。武士道对儒教的异化,形成了武士道区别于中国儒教思想的特色:忠大于孝,即对国家和非亲属集团的忠大于对家族的忠和对家庭的孝。这在某种程度上遏制了封建割据的发展,是明治维新成功的文化因素。武士道受中国道教的影响似乎不太明显,但受神道教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而道教对日本神道教的影响是很明显的。由此,道教也是通过作用于神道教来影响武士道的。武士道汲取了道教的神秘色彩,却把其清静避世异化为向死而生的殉道精神。武士道对佛教及其禅宗的异化是多方面的。异化的原动力即是日本传统的宗法神道思想,它由日本的统治阶级来推行。武士道对佛教的异化也表现在化平和为强硬,化仁爱为争斗。从上述三个方面分析中日之间的文化比较,可以看出双方文化在博弈中发展是不可避免的。中国的创世神话给我们展示出中国的“中心主义”,而这必然同日本的“神国尚武”的征伐思想所冲突;中国的家展示给我们的是重血缘的家产传承,以孝为核心的宗法政治思想,其思维方式必然同日本轻血缘的家业传承和忠大于孝的思想相冲突;中国居于统治地位的“士”所表现出的中国的主流思想——“礼高于法”、“和为贵”、“中庸”,定然同日本武士的忠君、尚武、轻生、外向征伐的个性格格不入。文化没有优劣之分,只有不同,中日文化各有所长,在博弈中应加强合作,走向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