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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近似无限透明的蓝》

2009-06-15李洪旭

教书育人·高教论坛 2009年5期
关键词:玩偶丽丽玛丽

李洪旭

1976年24岁的村上龙以其处女作《近似无限透明的蓝》获得了《群像》新作家奖和芥川奖,震撼了日本文坛也震撼了整个日本社会。到2005年,这部小说的销售量已经高达350万册,成为日本最著名的畅销书之一。如此年轻的作家就获得这么大的成就,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也一跃跳上日本文学舞台,备受瞩目。《近似无限透明的蓝》以村上龙的亲身经历为素材,描述20世纪70年代居住在东京美军基地附近的一群青年男女,在美国文化的侵蚀下,虽然正值青春年华,日常生活却沉浸于摇滚、吸毒、群居和暴力。他们与基地美军士兵聚会群交,甘愿做美军士兵的“玩偶”。青春在堕落中消磨,生命变得毫无价值。在狂热过后,他们对前途的迷茫依然如故。作品表现了初涉人世的年轻人在战后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所面临的各种困惑、压抑和无奈。这也是这部小说刚刚问世的时候,存在争议的原因。这部作品中,有太多的反逆思想,不满意现有的日本社会制度,也不服从现有的规章制度。而且,作品中又有太多的露骨的性爱描写。这些让日本社会舆论四起,毁誉各半。但到最后还是受到了广大读者和评委们的认可。

一、企盼回归的边缘人物

乱交派对、麻醉药、暴力等等的描写确实是刺激的、嘈杂的。但村上龙在这里所描写的其实是一种嬉皮士们厌烦了、疲倦了的而又苦苦寻找不到“出口”的焦躁的生活。这些是在最初被人们所忽视的。

例如“吉山”由于回家参加母亲的葬礼,勾起了他对亡母的怀念和幼时的灰暗体验的回忆。“冲绳的年青人”也提到在自己的生活中好像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而这种不足可以在主人公“龙”吹奏的长笛之中找到。在无限的空虚感中,反而对纯净的东西有着无法抑制的憧憬。他的女朋友“玲子”也一直沉浸在思乡之中,甚至在作品的最后,就连“龙”也说到“想要回到更加纯净的地方去”。他们都想“逃脱”并回归到生命的原点。

又比如说“玲子”在文章开头的一节中,她和“龙”一起往自己的店走的途中,捡起一片杨树叶,回想起在中学时代曾经制作过叶脉的标本。“得了奖,还去了鹿儿岛。”“在那儿,收集蝴蝶的人很多,漂亮的蝴蝶什么的比这边多得多。”这时“龙”仰视车站的站台说道:“已经是夏天了,真热啊。”但沉浸在乡愁中的玲子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而且,“在那儿,收集蝴蝶的人很多”所指的地方是“玲子”的故乡冲绳。这里没有用“冲绳”也许为了避免这样的词所带来的感伤。

与“龙”在露天音乐厅相识的一个叫做“麦尔”的嬉皮士讲述了一个叫做“玛丽”的少女可怜的被烧死的始末。还说到“真想永远告别这种肮脏的生活”。这样的话没有由主要人物说出,而是由次要人物道出。正是这种间接的表达方式使文章显得十分的紧凑。在这段“麦尔”与“龙”的对话中,作者还使用了另一种写作手法。“龙”听到了“玛丽”被烧死的事情后只是问道:“钢琴怎么样了?”话题被岔开了。乍看上去“龙”似乎是对女孩的死毫不关心。而紧接着出现了对一些点缀人物的描写。“一些小学生从旁边通过,在其中有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小女孩。虽然后面的朋友推她,她却站立不动,凝视着二人。被老师推了推,才又开始走了。在马上要看不到她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在“龙”的眼中,那个戴红色帽子的女孩毫无疑问就是“玛丽”的象征。看上去仅仅是单纯的描写,但实际上却是在诉说主人公的心境。在这之后,在二人的谈话中,“龙”还说要饲养“玛丽”留下的兔子。“麦尔”却回答将兔子吃了,肉又少又硬。可以说这个将“玛丽”硬拉进嬉皮士的生活中而又将其害死的“麦尔”,才是将她“吃了”的人。肉又少又硬象征着自称二十一岁但实际上却仅仅十五岁的“玛丽”的未成熟。“龙”对女孩的死的悲伤完全由点缀人物间接性的表现出来。如果注意到了这段对话所隐含的深刻含义的话,很多人也就不会将这部作品定义为没主体的文学了。

二、村上龙笔下的“基地”

“不是飞机的声音,是耳后飞来飞虫的振翅声。比苍蝇还小的虫子,在眼前盘旋了一会儿,消失在黑暗屋子的角落里。”在作品开头,作者这样写到。将“耳后飞来虫子的振翅声”误认为“飞机的声音”并不是空穴来风。这种写法恰当地交代了主人公生活于“基地”附近的同时,暗示出横田基地的存在对主人公的影响。这里对昆虫的描写不容忽视。昆虫在文中贯穿始终,飞蛾、蟑螂都是常常登场。它们都是这篇作品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都起着重要的作用。首先,他们衬托出主人公生活环境的恶劣,这是毋庸置疑的。昆虫还是主人公从梦幻般的疯狂走到现实灰暗生活的过度桥。每次疯狂之后,昆虫总是出现在主人公、读者们面前,一切又都在昆虫的出现恢复了平静。主人公又不得不回到灰暗的生活当中。此时,昆虫成了现实生活的代表。主人公为了逃避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将其杀死、压扁。但它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出现,主人公无法逃避,无法摆脱,在痛苦中挣扎。这里其实是一种隐喻,昆虫与主人公一样,生活在肮脏的环境当中,命运不由自己掌握,软弱无力。

作者开始写这部作品是在1972年,越南战争还在继续。横田基地是美军的中转站,美军以其为中心不断地扩大规模。大型运输机和战斗机不分昼夜地起落,给于基地附近的居民很大的影响。在与“丽丽”的雨夜兜风中,停泊在基地中的喷气式战斗机,打破了“龙”所构建的“城市”。“龙”所幻想出的“城市”是和谐的、安静的。而那“喷着火焰的飞机”却支配着一切。战斗机是基地的代表。在日本,基地是美国的象征。它的存在打破了人们本来平静的生活。他的存在,使日本成了这场战争的帮凶。在与美兵的乱交派对上,“龙”被美军士兵用侮辱陛的语言骂道:“你们都是‘玩偶,是我们的黄色玩偶。我们一不上弦,你们就会死去。”这里美军所说的“玩偶”不仅仅指“龙”一个人,而是指当时整个日本社会所处的位置。正因为有了这层含义文中才会使用“我们的”“黄色的”这样的词。在文章的最后,“龙”产生“黑色大鸟”的幻觉,它来源于战斗机,是现代社会和社会结构的代表。主人公在这种社会体制中,变成了一只虫,摆脱不了,任其摆布。

三、“丽丽”在文中所起的作用

“丽丽”是主人公“龙”的女朋友。对于她在文中的作用可以说是众说纷纭。在这里,我认为“丽丽”是作者的另一个分身,她的存在是很不可思议的。她只是在开头与“龙”谈论着他们都认识的朋友,但其后作者好像放弃了对她的具体性的描写,将她从日常生活中分离开来,只是和“龙”一个人在一起,其他人几乎没有看到以及提及过她。她出现在户外也只有那次雨夜开车兜风,仿佛她只是与“龙”两个人在密室里生活一样。她总是把“龙”的朋友作为话题,给他无微不至的建议和忠告,她是“龙”的最好的理解者和庇护者。如果“龙”是作者的分身,那么“丽丽”就是第二分身。作者不仅以自身的角度去观察“龙”而且还设定了“丽丽”这个独特的视角。不能单纯地认为作者本身与主人公“龙”是完全等同的。

在文章的结尾,“龙”产生“黑色大鸟”的幻觉,从“玩偶”中摆脱出来,在他的眼前新的世界即将展开的时候,此时“丽丽”看上去却是个“玩偶”。此时,我们可以将“丽丽”看成是过去和现在“龙”的化身。雨夜开车兜风这个场景中,“丽丽”突然说:“杀了我吧!”,“龙”勒紧她的脖子的行为,可以看成是“龙”想要抹杀自己的那种冲动的表现,最后,“丽丽”离“龙”而去,也是在暗示“龙”自身与过去的诀别。

20世纪70年代村上龙成长的年代,正是日本经济从废墟中崛起,进入高速发展后又走向转型变轨的动荡时期。日本经济在美国政府的大力扶持下,趁着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的两次天赐良机急剧膨胀壮大,一跃成为世界上名列前茅的经济大国。但是,快速的经济发展并不能掩盖日本社会日益严峻的社会矛盾,美国文化和美国生活方式的大规模入侵更促进了日本社会的病态发展。战后的青年一代更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村上龙用其简单而又直接的语言,揭示出这些问题,发人深省。在这部作品之后,他又出版了小说、散文、评论、剧本、随笔等等,作品涉及文学、电影、电视、音乐、政经评论等领域,他已经成为了日本当代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最大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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