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十四行（外四首）

秋天十四行(外四首)

王彦山

慢慢的我们滑翔机一样

撞进秋天的内脏，慢慢的

我们接受很多既成的事实

比如果实的腐香，常常

让我们迷恋。不知所向

慢慢的我们安静下来

蹉跎时光，慢慢的我们习惯

花一下午用于发呆或盯着自己

目光平和有如祖国，仅仅一瞬间

我们面目全非，你已不再是你

我也不再是我，镜子后面

无尽的汪洋。慢慢的天气变凉

你趋于隐。天空趋于远

劲风打竹的夜晚

一头老虎回头

秋后

天黑下来，火车

运来秋天，想想

十几年前，也是这个季节

这个时刻。母亲和我

在月光下拉着晒干的白薯干

回到后屯。半夜

被母亲唤醒。抢在雨前

把玉米收起来。雨

迟迟没有落下，蛤蟆齐鸣

号若奔丧

十月

窗外，阳光正好

稻地金黄，一杯水的温度

悬浮在生活的刻度上

很多事物被我们不幸言中

成为我们摆脱不了的梦靥

比如你小时候用弹弓

击落的麻雀，多年以后

惶恐的眼神，时不时在你眼前

浮现，让你坐立不安

在临渊和结网之间

我们退位于那些温良的

美德，学而时习之

虚构

那个面色苍白竖起风衣领子的男人

那个被想象力压垮的男人

那个有点矫情有点自恋的男人

那个喝醉了哭得像个娘们的男人

那个准备在冬天死去的虚弱的男人

那个被我反复虚构反复回放的男人

那个寄存在我体内几千年的男人

他是我体内无数个男人

我一次次虚构着他的成长史

危险的青春不曾遭遇革命

一次次怒放如血他的情史他的

反动与不羁他凭借着一把旧钥匙

一次次突破我的防线潜入

那些禁区和不毛之地逼我就范

用一些无用的真理纠正

我的生活我说话的语气

有时我们互为峡谷在夜空下

回声四起

乌鸦

冬天来了，我必将遭遇你

如同暴雪将在某个黄昏呼啸而至

绝非偶然，你是我的

地平线为我守住黑色之城

黑色的闪电，上帝缄默的

代言，你戴着黑色的斗篷

黑色的灯盏为我们照亮

死亡的道路，你舒展着翅膀

展示垂死的动作，你靠近过

白云，黑色的谶语

触及天空的诗意，你低飞着

掠过山冈，群山冷漠

你擦过河流，河流晦暗

你在丰收后的稻田里

驻足，整理黑色的披风

在田鼠的视野里，磨着

你的驽钝之喙，衔着我的童年

疾飞，所到之处

天就黑了。某夜

你喑哑着带血的嗓子

降落在我梦的飞机场，我试着

替你纠正发音，说出被省略的

一部分，发现我就

哑了

王彦山，1983年生，山东邹城人。现供职于江西南昌理工学院共青校区。诗歌发表在《诗刊》《诗选刊》《创作评谭》等报刊，自印诗集《其他》四辑，作品入选《诗江西》《山东诗歌三十年》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