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文过程中的文化调节
2009-06-15周鹏宇张琛于竞
周鹏宇 张 琛 于 竞
[摘要]互文性理论作为一种文本理论被广泛应用于文学分析与评论中。影视作品中同样存在着互文现象。近日在全国热播的情景喜剧《家有儿女》被称为中国的《成长的烦恼》,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两剧之间具有明显的互文性特征。本文通过对这两部情景喜剧的互文性分析阐述文化在互文作用中的调节功能。
[关键词]互文性;情景喜剧;文化调节
一、选择情景喜剧作为分析对象的原因
在文化研究中,经典作品是主要的研究对象,情景喜剧作为一种“粗俗”的大众文化形式,较少为研究者所关注。但情景喜剧中蕴涵的丰富文化现象却是值得我们去注意并加以研究的。首先,情景喜剧比较贴近生活。从某种程度上说,情景喜剧就是生活的快照,其中包含着丰富的本土的文化现象和价值观念,情景喜剧的研究对文化研究是大有裨益的。其次,情景喜剧正日渐繁荣。在《我爱我家》之后,随之出现了如《快乐家庭》《临时家庭》等一系列的情景喜剧。起初,情景喜剧只在各地方电视台播放,但逐渐它们也占据了央视的一席之地。从这一点来看,情景喜剧比以前占有了更重要的位置,《向阳照相馆》《东北一家人》和《巴哥传奇》等情景喜剧都被安排在央视一套播出。2006年1月份在中央电视台电视剧频道晚间黄金时段播出古装大型情景喜剧《武林外传》,被媒体称为“e”时代的爆笑情景喜剧。自开播以来,便受到热烈追捧。根据央视索福瑞提供的收视报告,该剧在开播第一天收视率只有1.95%,在第二天就已攀升到4.26%,超过了去年央视收视率最高的《京华烟云》同期的收视率,成为同期开播的开年大戏中收视率的第一名。开播20天之后更是高达9.49%,直逼去年收视冠军《亮剑》10.3%的最好成绩。而近期在多家电视台热播的情景喜剧《家有儿女》,更是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我们不能确定情景喜剧会成为大众文化的主流,但不可否认的是情景喜剧这一艺术形式已经逐渐兴盛起来,随之它的影响也会比以前明显,它其中蕴涵的文化现象也会引起更多的注意,从而它也更值得我们去研究。最后,我们正在日益走入消费文化时代,情景喜剧恰好迎合了这一趋势。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消费文化正在日益为人们所接受。人们总是尝试用尽可能少的时间做尽可能多的事情,甚至娱乐也是如此。情景喜剧可以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里制造更多的笑料,并且每集故事独立成章,错过几集并不影响后面的收看。如今,中国的文化在一定程度上经历着西方化。在西方国家,被称为电视界奥斯卡的艾美奖的很多奖项的得主都是情景喜剧。随着消费文化在中国逐渐被接受,情景喜剧也会成为热门话题。
《成长的烦恼》是引入我国较早的一部情景喜剧,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一经播出就引发了收视高潮,受到广大青少年及家长们的喜爱。当前热播的情景喜剧《家有儿女》被称为中国版的《成长的烦恼》,在很多方面借鉴了《成长的烦恼》中的结构情节。但是在借鉴的同时,由于中国文化的要求做出了一定的调整,体现了文化在互文过程中的调节功能。
二、互文性
互文性亦被译作“文本间性”,用以揭示文本意义的不确定性和文本间的多方面联系,从而颠覆传统封闭的文本观。“互文性”概念最早由法国朱丽娅·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于1969年在其《符号学:符义解析研究》中提出:“任何文本都是引语的镶嵌品构成的,都是对另一个文本的吸收与改造”。“另一个文本”即“互文本”,可用来指涉历时层面上的前人或后人的文学作品,也可指共时层面上的社会历史文本,而“吸收和改造”则可以在文本中通过引用、戏拟、拼贴等互文手法来加以确立,也可以在文本阅读过程中通过发挥读者的主观能动性或通过研究者的实证分析、互文阅读等得以实现。此后,这个概念被不断地赋予多重解释,从而成为一个使用频率很高但又有诸多歧义的批评术语。罗兰·巴特在《文本意趣》中进一步阐释了互文性。他说:“任何文本都是一种互文,在一个文本中,不同程度地以各种能够辨认的形式存在着其他的文本,诸如先前的文本和周围文化的文本。”此后,互文概念被不断地赋予多重解释,从而成为一个使用频率很高但又有诸多歧义的批评术语。本文将从互文性的角度来分析文化在互文过程中的作用。
三、互文过程中的文化调节
《家有儿女》在筹拍之时就引起了众多媒体的关注,被称为中国的《成长的烦恼》,其中的人物设置和很多剧情都有《成长的烦恼》的影子,由此可看出《家有儿女》和《成长的烦恼》之间密切的互文性关系。但在两者发生互文现象的同时,中国文化在这一过程中又起到了调节作用,来满足和迎合中国观众的需求。
1家庭结构
按家庭代际层次和亲属关系立场划分,家庭主要分为核心家庭,主干家庭和联合家庭。核心家庭指夫妻和未婚子女所组成的家庭;主干家庭指夫妻和一对已婚子女所组成的家庭;而联合家庭则是真正的大家庭,就是《红楼梦》中的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家庭模式。由于历史和文化的原因,中国传统文化推崇和谐的大家庭,人们认为“四世同堂”,老人颐养天年,子女孝顺是一种理想的家庭模式。中国第一部情景喜剧《我爱我家》采用的就是一个三代同堂的大家庭,迎合了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偏爱。而《家有儿女》则采用了现在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的核心家庭模式。这一模式符合当前人们对家庭的不断更新的观念,同时又与《成长的烦恼》中的家庭模式产生了显著的互文关系。
在两剧家庭模式的互文关系中,《家有儿女》的核心家庭构建明显体现了当代中国文化的调节作用。《成长的烦恼》中的核心家庭是一个典型的西方核心家庭,父母与他们的三个子女组成了一个充满喜怒哀乐又情意浓浓的家庭。《家有儿女》虽然也采用了核心家庭这一家庭模式,但受中国文化和国情的影响,这一核心家庭是一个经过“修正”后的核心家庭。
这是一个“重组”的核心家庭,是由一个离异的父亲和一个离异的母亲以及他们的子女重新组成的家庭。这一重组带有浓重的中国文化色彩。
首先,中国传统文化对离婚是不认同的。但随着中国经济建设的进步,文化也在与时俱进,在崇尚“白头偕老”的中国,离婚这一社会现象已经逐渐为人们所理解。人们“离婚不离德”,离婚已不再是一个道德符号,而是普通的感情问题。这种文化氛围为《家有儿女》中这个家庭的组合提供了可供观众接受的前提。
其次,从中国国情来讲,有三个孩子的核心家庭显得不太现实。由于我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中国的核心家庭(除非是双胞胎或三胞胎)基本都是一家一孩,如果出现一个三个孩子组成的核心家庭,观众从一开始就会质疑这个家庭的真实性,缺乏了真实性的情景喜剧就很难引起观众的共鸣了。而父母双方分别来自一个离异的家庭,各自带来自己的孩子组成这个五口之家,则为此剧的人物组成做了比较合理的解释,也使观众易于接受了。
最后,祖父母参与较多。在《成长的烦恼》中,迈克
一家与他的祖父母的交流较少,与之相关的情节也较少。这是由美国文化所决定的。在美国,祖父母与父母以及第三代之间的关系相对独立,很多祖父母甚至不喜欢子女造访。而在中国,大多数的祖父母都乐于与自己的子女、孙子孙女团聚,代与代之间关系较为密切。所以表现在《家有儿女》一剧中,祖父母更多的参与到剧情之中,体现了代与代之间的亲情,满足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老年人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的情景。
2人员构成
在两剧的人员构成上,互文性就体现的更为明显了。父母,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家庭成员组合。父母都是耐心并善于与子女交流的父母,三个孩子中女儿懂事听话成绩优秀,哥哥调皮捣蛋,弟弟活泼可爱。这两个家庭成员的构成从人物到性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在这几乎相同的人员构成中,我们还是能发现《家有儿女》在互文现象过程中依照中国文化做出的细微调整。这一细微的调整体现在设定最大的孩子是姐姐。看似无关大局的一个小小调整却体现了中国文化对“长子”在家庭中所扮演角色的要求。《成长的烦恼》一剧中,家里最大的孩子是哥哥,而这个哥哥却是一个最“不靠谱”的孩子,整天插科打诨,不务正业。那为什么《家有儿女》中把最大的孩子设定为姐姐呢?中国文化中对“长者”的要求是比较高的。“长者应为表率”是为大多数中国人所认同的观点。这个长者广义来说不仅仅是指长辈,也指年龄较大的人。自然的,在孩子当中,最大的如果懂事听话就比较容易为大众所接受,也比较符合中国家庭的教育观。而如果一个最大的孩子没有为他的弟弟妹妹做出表率,会被说成不懂事,那么观众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和接受程度会大打折扣。由于家里有两个男孩,他们必然会成为笑料的主要制造者,也必然会频繁表现出调皮捣蛋的行为以制造笑料。而如果设定最大的孩子是哥哥,那么肯定将会有一部分观众说这个哥哥“没个哥哥样儿”,并且也不太符合中国家庭对孩子的教育现状,使得这个角色的接受度受到影响。因此,《家有儿女》在借鉴《成长的烦恼》的家庭人员构成的同时,迎合中国文化的需求,将最大的孩子设定为懂事听话成绩优秀的姐姐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看似一个微小的调整,却体现了中国文化大背景下家庭教育的要求。
3代际关系
《成长的烦恼》中,子女和父母有相对平等的关系,孩子经常和父母讨论问题,有时甚至与父母争论甚至争吵。在这一过程中,父母不会用所谓的权威来压制孩子,而是在平等的交流中尝试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也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文化的一个特点,对于代际关系是比较宽松的,而孩子与父母争吵也被认为是争取正当权益的方式,并不会被认为是所谓的大逆不道。但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受儒家君臣父子以及长幼尊卑等纲常伦理的影响,晚辈往往被要求表现出对长辈的尊敬,与长辈争论问题是“不敬”的一种表现。虽然现在中国也倡导相对平等的代际关系,但由于儒家思想在中国所占有的地位,代际间很难实现真正的平等对话。所以在《家有儿女》的情节中,虽然也设置了一些孩子与父母争论问题的情景,但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并且并不激烈。整部情景喜剧还是以家长为主导的,在涉及一些人生道理的问题上,多数还是由家长做出解释和教导,而并不是通过与孩子的平等交流实现的。此处体现了在两剧互文过程中文化对于代际关系的表现形式所做的调整。
四、结语
除了以上几个方面,文化在两剧互文过程中的调整功能还体现在其他方面,比如在情节表现上,《家有儿女》中的人物也采用了很多夸张的表现手法,但由于我国儒家思想要求人要中庸、内敛,不能过分张扬,所以夸张的表现形式还是显得很有“度”。总之,文化在两剧互文过程中起到了显而易见的调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