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词意分析
2009-06-10王文娟
王文娟
陈与义(1090—1138),字去非。号简斋,河南洛阳人。是南北宋之交的著名诗人。他的词作以清婉秀丽为主要特色。陈与义于绍兴五年(1135年)前后退居湖州青墩镇寿圣院僧舍,本词大约写于此时。这是一首名作,上片追忆二十多年前在洛阳故乡度过的豪畅欢乐的生活,历历如见情景,如闻声息。“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是广为传诵的名句,意境极美。风格爽利。刘熙载说此二句“因仰承‘忆昔,俯注‘一梦,故……不觉豪酣转成怅悒,所谓好在句外者”(《艺概》)。过片转言今情,“二十余年”二句寓无限国事沧桑、身世飘零之慨,用笔空灵,内涵丰富。北宋覆亡后。作者曾“避乱襄、汉,转湖、湘,逾岭峤”,历尽艰辛,这里抒写真情实感、痛定之痛,动魄惊心。末三句宕开一笔,故作旷达语,而觉叹惋之意袅袅不绝。胡仔说“清婉奇丽,简斋惟此词为最优”(《苕溪渔隐丛话》)。张炎称此词“真是自然而然”(《词源》),彭孙通云:“词经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遂中来,亦率易无味,如所云绚烂之极,仍归平淡。”他称此词“杏花”二句,“自然而然者也”(《金粟词话》)。
通首词中,没有一个华丽词藻,没有一处用典,更无艰涩阴晦之词,简直如一幅白描山水画。虽句句平白清晰,完全出自自然,但又不失之于平直,而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开首“忆昔”二字,引起题中所云“忆洛中旧游”,回忆在洛阳时与友好宴游之情。“午桥桥上饮”,已极有情致而愉悦人心,加上“坐中多是豪英”,则更见其游之乐,益发使人忆念。“长沟流月去无声”,描写当时宴饮的环境。皎洁、幽雅的月夜,桥下流水载着月波悠然而去,富于诗情画意。其更动人之处,是上片结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平白至极,又自然至极,堪称名句,读之使人倍感亲切,似亲眼看到一群青年“豪英”在月明花好的杏树丛中,观月赏花,吹笛赋诗,一直玩到天明,充满了欢乐及风流倜傥的情调。对于这样的“旧游”,怎能不追忆呢?
下片从忆旧游回到眼前,即“夜登小阁”。既忆旧游,则必于眼下情景有感,古人忆昔之作,每多如此。作者这里抒发的是一种深沉的家国之感和身世之感,怅悒的怀乡之情和深刻的爱国之忱交织在一起。这种情怀,当然与当时社会政治的动乱和个人生活环境的变迁有关。试想,二十多年前,金人南犯,汴洛失守,国破家亡,作者忧国忧民,又挽澜无力,怎能不感慨万千呢?正如他在《夜赋》一诗中所说:“腐儒忧平世,况复值甲兵!终然无寸策,白发满头生。”避乱异乡,有家难归,忆及旧日与故乡友好畅游之欢,今旧友星散,故国未复,其心苦楚可知,所以感慨道:“二十余年如一梦”。这一句,不但以时间概念将旧游与现状联系起来,使下阕自然地承接上阕,而且以“如一梦”使气氛骤变,只数字便给人以情调已非之感。避乱以来,“倚杖东南观百变,伤心云雾隔三川”(《春夜感怀寄席大光》)。“殊俗问津言语异,长年为客路歧难”(《舟行遣兴》),“风霜侵游子”(《巴蜀书事》),“无梦到功名”(《道中寒食》),这里“如一梦”。便概括了家国、身世之感。紧接着道出:“此身虽在堪惊!”几多感慨,几多怅悒,尽在其中。此两句是全词的主题所在。感念故国沦亡,长期不见恢复,语极沉痛,顿使此词分量增加许多。目前政府偏安江南,国家景况已非畴昔,那么现在夜登小阁,当然不会有旧日夜饮午桥时的兴致了,两相比较,倍觉感伤!“登小阁”前冠一“闲”字,则更见其救国无门、生活无聊之情。悒郁之时,独自登小阁,幸而看到的却是晴天,暗示此时南宋政府已以杭州为都城,改名临安,国家转危为安,前途已有希望。从这里可看到赤心爱国的作者,对恢复失地并没有丧失信心。最后以封建士大夫惯有的感慨作结:“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谓古往今来,盛衰往复,国家总是要复兴的。和“强弱与兴衰,今古莽难平”(《夜赋》)意同。
这首词因其平易,没有特别深奥之处,较好理解。词意清新,语出自然,词意深沉隽永,平淡里见功夫,脍炙人口,数百年来被人们广为传诵。读者欣赏此词,不独爱其清新自然之特点,作为自己写作时的借鉴,且将受其爱国之情的感染。而增强自己对人生对国家的积极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