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侣龙凤剑
2009-06-09李凤山
李凤山
后宅小客厅里争论不休,毫无良策。
小客厅里只有公孙清夫妇和两个儿子,连贴身侍女都打发走了。
冷面观音余怒未息,说:“白少侠明明是被外人救走,你根据什么认定是蓉儿干的?你倒说呀!”
公孙清像斗败的公鸡,半晌无言,被逼急了才长叹一声:“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是凭空设想的。第一,早晨她逼问过张新,知道姓白的被擒;午后又去过石室大院,逼问李治,知道姓白的关在牢里;出事的时候,有人看见人影落入竹园小楼。第二,庄内外明桩暗卡密布,武功再高的人也很难不被发觉。第三,总护法、张堂主的武功你是知道的,不可能一招未还就被点倒。第四,李治的外衣被人扒去,肯定有人冒充他暗中下手。所以我才……”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头叹气。
凌玉凤一听,也觉得丈夫说得很有道理,再回想起掀被之前女儿的神情和床上的情景更觉得可疑,于是气消了不少,口气也和缓了不少。她模棱两可地说:“算了,算了,反正知道不是女儿就行了。你夺剑杀人,不是说还有什么前因吗,你说说,让我们娘仨也知道知道。”
公孙清说:“让你们知道知道也好。姓白的那支剑,名叫金龙剑,是三十年前柳惊天的那支剑,先父就是丧生在金龙剑下。姓白的不是柳惊天的后人就是他的传人,此仇不能不报。”
凌玉凤心里一震,说:“听说柳家在那场血战中无一幸存。三十年前柳惊天已死,白少侠现在才十八九岁,单凭一支剑,怎么能说明就是他的后人和弟子?柳惊天死后,剑也可能落入别人之手,而后几经周折落在白少侠手中。你没查清他的宝剑得自何人之手,就想杀害人家,未免太莽撞了吧?”
公孙长虹说:“即使他是柳惊天的传人,他救了凌表妹,恩仇也可相抵。父亲一贯胸怀宽广,克己让人,这次对白大侠的做法不符合你老人家的一贯态度,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说完看了看母亲。
凌玉凤说:“你不是说还有个难惹的人物吗?这个人是谁,是不是他逼你?”
公孙清长叹一声,吞吞吐吐地说:“逍遥浪子以前说过,当年并没发现柳惊天的尸体,也没人得到那支剑。他让我留心,一旦发现金龙剑重现江湖,必须人剑俱获,不留后患。”
凌玉凤说:“三十年前,我还没过门。逍遥浪子现在也不过二十六七,他怎么知道柳惊天没死,他是听谁说的?”
公孙清说:“我问过他,他没告诉我。”
公孙长庆问道:“他的姓名、来历至今是个谜。父亲是不是知道他的底细?”
公孙清摇摇头。
公孙长虹说:“我总觉得这个人阴险奸诈,来路不正。父亲既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为什么要把蓉妹嫁给他,为什么长庆帮非要听命于他?”
公孙清生了气,说:“你放肆!”
凌玉凤说:“虹儿问的有理。我们夫妻、父子、娘们私下说话,又不是在你帮主的大堂上,谈不上放肆,这是直言不讳。”
公孙清说:“你们娘仨别逼我好不好?非得把我逼死,你们才痛快!”
凌玉凤说:“你说逼你就逼你,非把你心底的苦水逼出来不可!”冷面观音心头一热,眼睛湿润了。
公孙清一声长叹,说:“他的来头大得很,咱们长庆帮惹不起呀。”
凌玉凤问道:“他是什么来头,竟然使你怕成这样?”
公孙清说:“我是为长庆帮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身家性命着想,并非贪生怕死。”
公孙长庆惊愕地问道:“难道他是生死令主?”
公孙清说:“他是不是生死令主我不能断定,他是生死令的人,这确定无疑了。”
娘仨闻之惊骇万状,半晌无语。
冷面观音稍一镇定,说:“生死令是凌家不共戴天的仇人。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一定要讨还这笔血债!”
公孙清说:“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们长庆帮与之抗衡简直是以卵击石,请夫人息怒,请夫人三思。”
凌玉凤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要是怕我连累你,我和云儿可以离开长庆帮。”
公孙清愧疚地说:“夫人,我是为长庆帮门人弟子身家性命着想,才不得不忍辱屈从。你应体谅我的苦衷。”
凌玉凤说:“不是忍辱屈从,是屈膝投降、助纣为虐!生死令不止是凌家的仇敌,也是天下武林的公敌,必须与之一决生死。”
凌玉凤义正词严的浩然正气,使公孙清内心深处受到极大的震撼,他感到羞愧、耻辱,无地自容。
公孙长庆说:“父亲,我们长庆帮是中原五大门派之一,绝不能臣服生死令,任人宰割。我们一个长庆帮不行,可以联络其他门派共同对付生死令嘛。只因群龙无首,各大门派才被各个击破。如果有人敢于挑头,其他门派一定起而响应。”
公孙长虹说:“我大哥颇有见地,我们就应这么办。有一个人武功远在逍遥浪子之上,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再加上各大门派的力量,也不见得一定败给生死令。”
公孙清说:“此人是谁?”
长虹说:“这个人的武功已达到出神入化境界。我们父子三人再加上六大堂主,合九人之力也未必胜得了他。”
公孙清精神一振,问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长虹说:“白雪白大侠。”
公孙清说:“他年纪不满二十岁,能有这么高的武功?”
长虹说:“不信,你问我大哥。”
长庆脸一红,说:“小妹只三招就被他摘下耳环,我未过五招就被他取下一片头巾,这是事实。我因羞于出口,没把详情禀知父亲。”
长虹说:“我大哥有进步,知己知彼,不再目空一切。此乃长庆帮之幸。”
公孙清叹息一声,说:“我们夺了他的宝剑,又把他关进石牢,旧怨未释,新仇又结。只怕他前来讨剑复仇,岂能跟咱们联手?这是异想天开。”
长虹说:“他没伤大哥、小妹,足见他有容人雅量,非心胸狭窄之流。义救表姐,千里相送,冰清玉洁,足见他正直无邪,光明磊落。他不仅武功高,而且武德更高。只要我们把剑还给他,向他赔礼道歉,他一定能……”
长庆没等弟弟说完,问道:“孤男寡女,同行同止,难道武功高武德就一定也高吗,你有什么凭据?”
长虹说:“当然有证据。”
长庆说:“把证据拿出来,大家看。”
长虹说:“没到时候。到时候,自会有人出来作证。”
凌玉凤说:“你俩都给我住口!我相信云儿,也相信白少侠。怪不得你托病不出,对你表妹冷冷淡淡,原来是吃醋了!真是庸人自扰。”
凌玉凤又对长虹说:“你带人去找白少侠,明天一早就走,一定把他给我请回来。”
又对丈夫说:“你把宝剑交给我,如何处置,等白少侠来了再说。”
公孙清忧心忡忡地说:“夫人,把白雪请回来,弄不好等于引狼入室。再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逍遥浪子知道后,我们夹在两个强敌之间岂不更糟?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凌玉凤说:“生死令是死敌,已经确定无疑。白少侠是敌是友,还在两可之间,有争取的余地。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也办不成。还商量什么!你就让我做一次主吧。”
公孙清长叹一声,说:“好吧,庆儿和虹儿,你们到家祠祖师座下把剑取来,交你母亲收藏。”
哥俩起身出去了。
公孙清苦笑着说:“你的主意是对的,我只是担心……”
凌玉凤说:“我知道你担心生死令的势力太强,我们长庆帮有可能被除名,你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门人弟子惨遭杀害,所以才忍辱屈从。我理解你的苦心,刚才我在言语上冒犯了你……”冷面观音伏在丈夫肩上,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哭了。
公孙清托起妻子的脸,替她擦去泪痕,说:“玉凤,我知道你是用激烈的言词刺痛我的自尊心,激励我的雄心,让我振作起来。我理解你,更感激你。”也不禁掉下泪来。
凌玉凤说:“我知道与生死令分庭抗礼是九死一生,活的希望不大。但是,死,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为亲人报仇而死,为武林正义而死,死得其所,虽死犹生。你说是吗?”
公孙清被爱妻视死如归、气壮山河的高风亮节所感动,握住妻子的双手,说:“长庆帮名重武林,先祖创帮不易,我绝对不做愧对祖宗、愧对江湖的事,使长庆帮的声誉毁在我的手里。我公孙清一定与夫人并肩拼斗,同生共死,为凌家报仇,为江湖除害。”
公孙清夫妇二人正在互相激励、互相慰勉之际,两个儿子匆匆闯了进来。
兄弟二人齐声禀道:“金龙剑被人盗走了!”
公孙清夫妇同时“啊”了一声,半晌无语。
公孙清说:“是我亲自放在那儿的,没人知道,怎会被人盗走?”
凌玉凤说:“一定是救走白少侠之人盗走的。来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长庆说:“看来白雪不是孤身一人,而且他的同伙武功都很高。如果他们前来报复更可怕,如果能化敌为友也足以对付生死令。不过,我看很难化敌为友了。”
长虹说:“白少侠不会有那么多同伙,盗剑的是另有其人。只要能找到白大侠,让他知道金龙剑确实被人盗走,是完全可以化敌为友的,也许他根本就是我们的朋友。”他怕双亲气馁改变主意。
凌玉凤说:“不管金龙剑被谁盗走,我们都要按原来说的去办,不能动摇。长庆负责加强戒备,如果白少侠前来寻仇,速报我知。长虹一早就走,去找白少侠。帮主,你看呢?”
公孙清说:“绝不动摇,按你说的办。”
四个人心情沉重地离开小客厅。
竹园小楼上,还在窃窃私语,情意绵绵。
小青进来禀道:“小姐,二公子让交给你。”
公孙蓉接过信笺,打开一看,信笺上写道:金龙剑被人盗走,请白少侠千万别误会。我明天去查访盗剑人。
公孙蓉失声叫道:“这可怎么好啊!雪哥哥,你能原谅家父吗?”
白、凌二人在旁也看见了内容,也都一惊。
白雪说:“我相信你二哥,也绝不责怪令尊。你快把二哥喊回来。”
公孙蓉出来一问,小青说:“他把信交给我,就急匆匆地走了。”
公孙蓉回到屋里,问白雪:“我二哥早已走了。你找他有事吗?”
白雪说:“能在长庆帮盗出金龙剑之人,远非一般高手可比。你二哥即使能找到盗剑人,也不是人家对手,弄不好要吃亏的。”
公孙蓉喜在眉梢,甜在心里,心想,他关心我二哥的安危,足以证明他对我的一片真情了。
公孙蓉深情地望着白雪,说:“雪哥哥,你太好了!”
凌云妹一笑,说:“这叫爱屋及乌!”
白雪脸一红,说:“盗剑之人去得不会太远,我也许能找到他。我现在就走。”
公孙蓉说:“我送你出庄。”
白雪一笑,说:“我能安全离开山庄,不会惊动任何人。放心吧。”
白雪说完,走出小楼。
三人来到小楼走廊上。白雪说声“二位珍重”人已腾空而起,犹如一缕轻烟,倏忽而逝。
凌云妹惊叹道:“我真没想到,他的轻功高到如此神奇地步!”
公孙蓉犹如未闻,脸上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呆望着白雪消逝的方向,良久,良久,才怅然若失地回房去了。
四
掌伤浪子惊魔女 义救线娘惹情丝
残星寥落,晨曦乍现。
白雪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苍岩山庄,一声轻啸唤来了白猿、神虎向前急驰,翻过两个山头,走出五十余里。
左边山岭上传来了打斗声,白雪遂循声前去。他隐身于巨石丛中,向打斗场上察看。山岭上有一伙人,正打得十分激烈。
白云堡主绝命刀常云龙和他的师弟独眼龙马万里,正与两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相斗。两少女步法轻捷,剑势凶狠,但内力稍逊一筹,渐落下风。
东海双煞邱永、邱彬正与一个矮胖、一个瘦高的两个五旬老者酣战。双煞的四根铁拐布成了连环拐阵,满天拐影。一胖一瘦两个老头没有兵刃,四只掌上下翻飞,满天掌影,招式怪异凶猛。看来一时难分上下。
另有一男一女打得更加激烈。只见一白一绿两条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乍合又分,身法都快得令人咋舌,幸亏白雪有一双夜里也能视物的神目。男的二十六七岁,白色衣衫,英气里透着邪气。女的年纪不过双十,明眸皓齿,双鬓高挽,娇艳如花,笑靥醉人。两个人徒手拼斗,功力相当,难分伯仲。
白雪心中暗想:双煞、双龙为什么一起来到这里,难道是找我的?我身陷长庆帮、宝剑被盗之事他们知道不知道?他又一想:也许宝剑就是他们盗走的。白雪不禁向他们看了看,四人身上都没带剑。
除了双煞、双龙那天夜里见过一次之外,其余三男三女他都不认识。白雪心想:他们为什么恶斗不止?是不是为了争夺我的宝剑?白雪再向这六个人看去,他们身上也都没有金龙剑。
白雪转念一想:双煞要夺我的剑,双龙要取我的命,这是我亲耳所闻,绝对错不了。管他们为什么打斗,我先把要我命的收拾了再说。他一看两个黄衫少女险象环生,便顺手捡起两块石子,一扬手疾射飞出,不偏不倚,正打在双龙的兵器上。随着当当两声响,常云龙的刀、独眼龙的大烟袋脱手落地。就在双龙一愣神之间,两少女的宝剑已经插入他们的胸膛。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