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颠颠镇的贝蒂(三十四)

Uncle南瓜

老贝当上了行政总厨

乐颠颠镇最受尊敬的男人都是代代相传的手工匠人,比如大师级的铁匠毛奇先生,会为敲钟人专门制作敲钟糖的丘洛特家族。

贝蒂的奶奶只要回到乐颠颠镇就会经常光顾丘洛特点心店。当她坐在店里喝着红茶,吮着敲钟糖的时候,心里就会非常遗憾:当年怎么就没嫁给丘洛特点心店的老板,假如她嫁给了丘洛特家族,那么她的儿子——就是老贝,一定不会是枯燥乏味的公司白领,而是整天香味四溢、情趣十足的点心大师了。

所以贝蒂总在想办法教育老贝,让老贝活泼起来、生动起来。比如这天,老贝就听了贝蒂“亲自为太太买衣服的男人才是新好男人。”这种话,从国王林荫道的女装店里淘来一套不知怎么流落到乐颠颠镇来的配着雪纺衬衫的羊毛绉纱08款阿玛尼裙套,还买了同色系的Loewe手袋。

可是正在厨房里烘焙蒜泥面包的贝妈一点也不领情地大吼起来:

“我整天围着灶台转,穿什么阿玛尼!难道你想让我用Loewe手袋拎垃圾出门吗?”

老贝只好沮丧地找到贝蒂:

“我听了你的话,给你老妈买了新衣服,还是顶级名牌呢,可是你老妈反而朝我大吼大叫。”

“你真笨耶,从前买了好衣服还要配上好鞋子、好包包,现在不一样了,好衣服还要配好职业,你该为老妈找份能穿着阿玛尼上班的工作才行。”

虽然老贝无法判定会出现什么样的麻烦,但他再次嗅出危险正像暴风雨前的乌云向他逼近,不过老贝还是冒着危险去了职业介绍所为太太的新衣服配工作。

职业介绍所的人回答很干脆:

“假如不挑不拣的话,联合通讯公司有个总裁职务空缺,最适合你太太啦。”

“当总裁!你有没有搞错哇?”

职业介绍所的人依然回答得很干脆: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不挑不拣的话,你太太马上能得到这份工作!”

老贝快乐地奔回家通知贝妈:

“贝蒂妈,看我给你找了份工作,当总裁耶!”

老贝手里挥动着用工通知单,那上面真真切切地写着:联合通讯公司诚聘总裁一名,年龄不限,有工作经验者优先。

现在贝妈有点相信这不是愚人节玩笑或万圣节鬼话,她快乐地穿上老贝为她买的阿玛尼套裙,看上去还真有点总裁的风范。

贝妈出门前还不忘叮嘱老贝一声:

“厨房里还煮着土豆汤,你找个佣人来接着煮吧。“

老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脑袋中朦胧的危险感己经变得非常具体了:

“买了衣服要配包包,配了包包要配职业,配了职业还要配佣人,配了佣人还要配汽车,配了汽车该配洋房、配了洋房……为太太买衣服就是捅了马蜂窝嘛!”

为了避免破产,老贝立刻决定自己当女佣。正当老贝拖着吸尘器在房间里晃悠的时候,贝妈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喂,你给我找的什么工作?”

老贝觉得危险乌云已经“梆!”的一声飞进了他的脑袋,湿淋淋的,还打着闪电,但他还是挣扎着说出那两个字:“总裁!”

“告诉你,是厕所总裁!专扫厕所的总裁!”

其实,贝妈一点也没有责怪老贝的意思,因为她也知道,现在公司里,看门的会称作安全主管;扫楼的,会叫作营销经理;接电话的,会叫作外联总监。贝妈只是可惜了这套老贝辛辛苦苦淘来的阿玛尼和Loewe包包,她只在刚才出门那会儿穿过、拎过它们。

老贝请贝妈重新把阿玛尼穿好,在书桌边坐下:

“你就把这张书桌当大班桌,坐下来当家里的总裁,我当你的行政总裁!”

“有了我这个总裁还要行政总裁做什么呢?”

“行政总裁就是替总裁擦桌子、扫地、做饭的呀,就是家丁和书僮呀!”

老贝就这样当上了家里的行政总裁,这事儿也传到了奥利弗二世的耳朵里。于是奥利弗二世把老贝找去:

“听说你当上了家里的行政总裁,据说还当得蛮好,那我就首先到你家吃饭去,而且要吃中国菜!考察考察你!”

老贝这个行政总裁连削土豆都刚刚入门,现在猛然听说老板说要来吃饭,而且指定要吃中国菜,他马上崩溃,一回家立刻高烧39摄氏度。贝蒂知道老贝这是急火攻心,让老贝在床上好好躺着,还往老贝额头上和心口上各敷了个冰袋,然后找中国商店去了。

贝蒂非常有把握地认为在最时尚的国王林荫道上一定会有中国商店,乐颠颠镇越来越国际化了,经常有人把宫保鸡丁、咕佬肉什么的当时髦流行语挂在嘴边。

贝蒂找到了挂着红灯笼的中国商店。但是在这个到处是中国字的商店里,贝蒂完全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眼睛细长的店员得知这个小女孩想做中国菜,就热情洋溢地向贝蒂详细介绍说:

“对中国料理完全不入门的人来说,最妥当的办法是选购‘中国起司,在中国,它正确的名称是腐乳、霉豆腐、醬豆腐,它产生于中国汉代……”

于是,当奥利弗二世驾到的时候,老贝胸有成竹地请他换上唐装,说是穿中国衣服吃中国饭才吃得出味道。然后请他在一堆用竹篮盛的面包片前面坐下,说是用中国的竹器盛面包,那面包就有了中国气息。

如此诗意的开场使奥利弗二世肚子里的馋虫乱拱:

“光是面包吗?中国菜呢?菜?”

老贝立刻让贝蒂和贝妈把无数小碟子在洁白的桌布上摆满,而每只碟子中间都摆放着一坨青灰、淡黄或深红色的东西:

“今晚的主菜是中国腐乳,老美称它为中国起司,它是用最健康的食材——大豆做成的, 口感极其柔软细腻,似起司却更胜于起司!”

“中国起司可以佐中式泡饭和日式茶泡饭,也可以涂在面包上食用……”

“中国起司虽然只用大豆做原料,但是品种却多得不得了。

按形状分:有棋方、太方、竹方……

按颜色分:有红、白、黑、绿、黄、灰、青、花……

按产地分:有广东腐乳、台湾腐乳、桂林腐乳、绍兴腐乳、北京腐乳、上海腐乳、扬州腐乳……

按气味分:有大臭、中臭、小臭、不臭、糟香、玫瑰、桂花、木瓜……

按口味分 :辣、甜、咸、椒盐、霉豆、火腿、金钩、海苔……”

在老贝滔滔不绝的介绍声中,奥利弗二世把一砣又一砣腐乳涂在面包上吞进喉咙,虽然那味道有点咸,但奥利弗二世却很幸福地咽下了35坨各种腐乳以后才停下来,用充满腐乳味的声音向老贝宣布了一项重要的决定:

“老贝,单是一道中国起司你就讲得出这么多道道,真是有学问!这样的才艺未被发现,是我的过失。现在我决定在公司里设立我的私人餐厅,请你兼差当行政总厨,专管中国起司!”

老贝就这样只要兼兼差就当上了行政总厨,而且是专管神秘的中国起司的总厨!老贝赶快把这个好消息报告正在墨西哥旅行的贝蒂奶奶,告诉她:

“你的儿子也成了受人尊敬的手艺人!”

这一切,都是贝蒂的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