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子
2009-06-08梁黎
梁 黎
摘要:在英国文学引人注目的19世纪,这个国家最优秀的诗人身上都渗透着浓厚的自然主义气息。
关键词:19世纪;华兹华斯;雪莱;拜伦;自然观
19世纪的英国文学,渗透着生机勃勃的自然主义。英国诗人全部都是大自然的观察者、爱好者和崇拜者。究其内在的原因,是各种非常显著的和几乎普遍存在的英国气质所造成的。英国人挚爱乡村和大海。这个时候的几乎全部诗人,不是乡下人就是水手。英国的诗之女神从远古以来就是乡间别墅和农庄的常客。英国人还是一种水陆两栖动物,对于英国人来说,大海一向是自由的伟大象征。华兹华斯曾感叹:
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海的,
另一种是山的;每一种都声震天庭:
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你一直欢享着这两种声音,
自由女生啊!它们的声音使你最为倾心。
英国人另一个与自然主义相吻合的气质,是人们对动物的喜爱和对动物世界的熟悉。因此,我们可以理解何以在英国文学这段引人注目的时期,在这个国家最优秀的诗人身上,渗透着浓厚的自然主义气息。自然主义转移到社会领域,就变得具有革命性了。虽然,对于土地的热爱,敢于面对和征服大海所带来的欢乐,都是构成自然主义的深刻根源;但是在这种热爱和欢乐的背后,在英国人身上还有一种更深刻的民族感情,它在这一时期特殊的历史条件下,自然地引导人们走向激进主义。下面以这一时期几位代表作家的作品为例,对他们的自然观进行具体阐释。
威廉•华兹华斯出生在英国坎伯兰郡的水乡考克茅斯城,当地以星罗棋布的湖泊和秀丽的山色而闻名。孩提时代的华兹华斯在大自然绚丽多姿的怀抱中流连忘返。大自然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也成为他艺术人生的启蒙老师。青年华兹华斯生活在英国工业革命的阵痛时代,大批农民因失去土地而流离失所、生活困苦,残酷的现实无情地粉碎了他的理想。华兹华斯的精神世界重返自然,在美丽迷人的山水中寻求心灵的慰藉,在自然的脉搏里拨动人类发展的谐音,在静谧的群山上遥望人生自由的彼岸。
华兹华斯在许多诗篇里都提到自然的壮丽景色在青少年时期给他留下的强烈印象,从中也可以看出他对于自然的生动而敏锐的感受。他的创作方法在于不断积累自然印象,以后再把这类印象从灵魂的库存中取出,重新审视和欣赏,经过深思,直到完全吸收。《廷腾寺》一诗便告诉我们,华兹华斯在青年时期从自然美中直接感受到的激发热情的欢乐,怎样在成熟后的年月里转化为心灵深处宁静的吸收:
“……我深为欣慰,
能够通过感官的言语来接近自然,
从中找到我纯真信念的支柱,
认出我心灵的乳母、导师、家长,
我全部精神生活的灵魂。”
这位以唤醒对于大自然感受和印象的意识为己任的诗人,他的灵魂能够不为任何实务活动所打扰,而在自然美中汲取营养、维持生命。
华兹华斯的自然观表现在对诗的题材的选择上。他曾指出,在弥尔顿和汤姆森的那个时代,英国文学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一个有独创性的大自然的形象或者对大自然进行崭新的描绘。他所谓的“大自然”是指与城市相对的乡村。华兹华斯曾经度过不寻常的田园牧歌式的舒适生活,他认为在这种生活状况下,人类心灵的各种基本感情可以找到适宜的土壤,受到的限制较少。他的这种感情还表现为对于幼稚和婴孩的尊崇,他曾写过这样一首无题小诗:
“我一见彩虹高悬天上,
这颗心便欢跳不止:
从前小时候就是这样;
如今长大了还是这样;
以后我老了也要这样,
否则,不如死!
儿童乃是成人的父亲;
我可以指望,我一世光阴
自始至终贯穿着天然的孝敬。”
“The child is father of men ”,这无疑是以一种富有诗意兼带哲理的方式加以解释的:自然中有着更多的属于灵魂的东西,有着更丰富的人性,孩子的伟大灵性在于他们比成年人更接近于出生前的生命和自然的纯净状态,所以也就更容易领悟“不朽的信息”。
与华兹华斯相比,雪莱对大自然的爱更具激情。雪莱出生名望家族,曾经有人这样形容他——来去像个精灵,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雪莱的一些最著名的抒情诗的灵感源泉都是来自生活以外的,甚至是整个人类世界以外的题材。
与拜伦相比,雪莱在对待自然的态度也有很大差别。他爱自然,对庞大宏伟的气势和形象毫不畏怯,对各种奇异而强大的自然力熟悉而亲昵,他是自然的热情恋人。他也不像拜伦那样只爱激动和狂野的自然,他也爱纯朴的自然,爱它神圣的安详。在雪莱眼里,与大自然的残酷愚蠢相比,大自然对人的幸与不幸,保持着石头般的平静,对我们的生与死,暂时的成功和长期的受难表现出一视同仁的无动于衷,都算得上一种仁慈。
最能激发雪莱创作灵感的,是宏伟和遥远的事物,是海洋和大风强劲的运动,是苍穹深处星群的舞踊。在雪莱的心中,自然现象万古常新,他以独特的方式生活在它们中间。雪莱想象与各种天体交往,他会为了那些天体的美和生命心旷神怡。在一首闻拿破仑之死有感而作的诗里,便展现出他气魄宏大,富有感染力的想象:
“什么? 活着而且这样勇敢,哦大地?
你,是不是过分勇敢了一点?
什么!像往古一样你匆匆向前,
像你在充满欢笑的晨曦时期,
灿烂群星家系的最后一员?
哈!像往古一样你匆匆向前?
灵魂离去了,难道肢体并不僵硬?
拿破仑死了,难道你还能运行?”
雪莱以他灵魂的慧眼看见有灵魂的星球旋转在太空,体内炽热,光芒远射,把黑夜照亮。他的目光能够探测深邃的天渊,他是一个真正的革新者,在他看来一切都是思想——万物就是一层层的思想;宇宙本身也是各种古老的思想、意向和观念凝聚而成的庞大集合体。雪莱总是在不断搅动和重新塑造着新的世界。
雪莱在宏伟的杰作《西风颂》里唱响了自然的颂歌:
“啊,狂暴的西风,秋之生命的气息!
落叶被你无形的存在赶跑
就像鬼魂遇见巫师匆匆逃避,”
这西风是秋天的气息,此时的诗人早已看透了人生不定的起伏而变得坚定。伟大诗人的心中有着更伟大的自然,被岁月重负压制着的诗人,正如这西风一样骄傲、不驯。雪莱是激进的自然主义者,他借着神圣的西风嚎叫,用诗歌天才般地预言了正在迫近的革命运动。
而这一时期的另一位诗人拜伦,则通过他的诗歌表达了对自然之爱的孤独感。拜伦的名作《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主人公哈罗德在环游了人事的世界之后,他逃向自然寻求避难,已经不再是出对人类的恐惧,而是出于对他们的憎恶。这是一个为了避开同类而不惜远离自己的家园区寻求崭新的世界和崭新的天地的自然人。同时,他也是一个孤独者,他懂得自己是一个最不适合与人群为伍的人,他做不到随声附和也决不肯让他的思想屈服于自己所反对的一切。但是,
“哪里有崇山峻岭,哪里就有他的朋友出现,
哪里有波涛汹涌的大海出现,哪里就是他的家园……
沙漠、森林、洞穴、浪花上飞溅的泡沫,
都是他的伴侣。”
置身人世之中,他往往萎靡不振;一旦融入大自然,他便感到无比幸福。巍峨的山峦对于他是一种脉脉含情的无谓,高山天空和大海是他自身的一部分,而他也是他们的一部分。在茕茕孓立的孤寂中,他其实是最不孤寂的。在这种时刻,他的灵魂意识到了宇宙无穷——一个他自身得到纯化的真理。
综上所述,19世纪英国的优秀诗人都认为大自然代表着永恒,都承认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能为力。但华兹华斯是带着热爱和敬畏全身心地投入自然,把自己作为自然的一分子去和自然交流、融合。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到了心灵的宁静,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雪莱则通过对大自然激情的描绘,天才地预言了革命的来临。拜伦更关心自然之上人间的公平与正义,并通过自己的行动战胜虚无,成为一名为进步事业而战的民主自由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