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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坛鬼才”徐訏

2009-06-08

文化交流 2009年2期
关键词:宁波鲁迅故乡

王 静

徐以创作小说《鬼恋》而成名,作品先后三次被搬上银幕,其中被陈逸飞改变成电影《人约黄昏》。徐的《风萧萧》成为一代人的爱国启蒙,当时出现“重庆江轮上,几乎人手一册”的“洛阳纸贵”情景,这一年文学界堪称“徐年”。香港浸会大学设有“徐文学奖”。1967年,海外出版了18卷960万字的《徐全集》,40年后,上海再版了《徐文集》。徐是逐渐被发现和关注的。

约在20世纪90年代初,扬州师范大学中文系一个学生因写毕业论文走进该校图书馆的特藏室,发现一大排《徐全集》,并放在《鲁迅全集》旁边。此前,这位学生从未听说过徐訏,“什么样的作家其作品会比鲁迅还多?”惊奇的发现,强烈的好奇,驱使这位学生从中拿起一本《徐全集》来读。这一读不仅让这位学生发现了徐訏,而且还让他成为大陆研究徐的第一人。因为关注和发现,这位学生完成了毕业论文《徐论》,1993年,苏州大学出版了他的专著《漂泊的都市之魂——徐论》,这位学生现为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山东省级重点学科中国现代文学博士点学科带头人。宁波大学等诸多院校纷纷把徐訏和他的作品为研究对象。去年,就读复旦大学的一位女博士生亦选择了徐研究。

笔者收集的1980年10月26日《香港时报》上说:徐是宁波江北区洪塘人。于是我这个宁波人就更关注徐了。

生在姚江边

1908年深秋的一天,徐诞生在宁波姚江北岸一个小村的一座老式两层楼房里。这个小村名叫竺杨,1954年前隶属于慈溪洪塘乡,今隶属于江北区洪塘街道宅前张村。

竺杨村是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几十幢农家小院躲藏于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茵间,然而那是个富有诗意的村庄。“小城外有青山如画,/青山前有水如镜,/大路的右边是小亭,/小亭边是木槐荫,/木桥边是我垂钓的所在,/槐荫上有我童年的脚印。/桥下第三家是我的故居,/破篱边青草丛中有古井,/传说有大眼长发的少女,/为一个牧童在那里殉情。最后请就站在那里远望,/看马鞍山上是否有微云。”这是徐晚年写故乡的诗作《幻寄》。

小村原是竺杨两姓人家居住,后徐氏迁移而居并渐渐兴旺,竟成了慈溪徐氏望族的居住村,屋群中有一座徐氏祠堂和一座竺杨庵。据徐氏后裔回忆:“徐的祖居是一幢砖木结构的老式两层楼房,与楼房垂直的还有一明轩间,明轩的后楼又连着一幢‘洋房。”

徐的父亲徐荷君,又名徐曼略、徐韬,从小聪颖过人,能诗善文,师从“四明四才子”之一的冯君木,清光绪三十年中了举人,曾任北洋政府财政部秘书和上海中央银行监事会秘书。

徐父生有三女一子,中年得子的他取儿名为伯,乳名叫传琮。在徐刚呀呀学语时,徐父就请了老先生教儿子四书五经。后又怕儿子会被宠娇,就把六岁的徐訏送进离家一里多远的承裕小学住读。因年龄小,徐不是随班上课,而是跟校长读《左传》。对于童年的往事,徐曾有如下的回忆:“当我生下来的时候,一个算命先生说这个孩子养不大,如果养大准是个克星。果然,我的父母不久就分居了,我被送到了学校。我喜欢到学校读书,可是不愿意住宿,那时乡间没有电灯,厕所远在校外,有几次逃学回家,可是每次被送了回去。有一次,在学校的楼上看到家里着火,我想回家,可校长不同意,我只好在那儿干着急。”

两年后,徐随父亲离开宁波去上海,转而又随父亲去北京,但不知什么原因,12岁的徐又回洪塘读小学,成了承裕小学二年级的一名学生。学校的集体生活,学校里的老师,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徐成名后以承裕小学为背景创作了短篇小说《责罚》,还写下以《我上学的第一个小学及其它》和《我小学生活里的人物》为题的回忆录。

“文坛鬼才”

1927年,徐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四年后获得学士学位,又在同校研修两年心理学。在北大读书时,他发表了诗作。当时学校的一杨姓教授读了他的诗作评论:徐志摩的诗,其感情流于轻浮,而徐訏的诗感情比较凝重。短短的几句话催化了徐心中的文学胎胚。

十年后,《宇宙风》发表了徐的第一篇中篇小说《鬼恋》,这是徐訏留法时期的作品。一举成名之后,此刊连续发表了《荒谬的英法海峡》《吉布赛的诱惑》和《精神病患者的悲歌》等系列中篇传奇小说,从而确立了徐在小说界的地位。

1943年《扫荡报》连载了他的代表作《风萧萧》。《风萧萧》迷住当时海内外的华人,以后两年此书连出五版,成为一代人的爱国启蒙。这个发生于抗战时期上海的生动、曲折、惊险的故事家喻户晓,徐因此而风靡全国。

1933年起,徐应林语堂之邀担任《论语》《人间世》等刊物编辑,三年后,去法国留学,在巴黎大学研究哲学。抗战爆发后即弃学归国。之后从上海辗转去重庆等地,后又应《扫荡报》之聘赴美担任特派员,直到抗战胜利回国。

徐訏自1939年发表小品集《春韭集》以来,笔耕不缀,陆续创作2000多万字作品。纵览《徐全集》,他的作品分为三大类:一是小说、小品与剧作,二是新诗与诗剧,三是散文与评论。

写小说是徐的绝活,“鬼才作家”的称号是对这位孤独的讲故事人作出的很高的评价。

孤独与乡思

徐生性坦率、耿直,“似乎是一个落落寡合、孤高自处的人”。他一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常常来去匆匆,寻无踪影,为此人们戏称他为“野猪”。新中国成立前夕,有人劝他去台湾,而他不去。1950年,这位自诩“在生活上成为流浪汉,在思想上成为无依者”的作家离开大陆去了香港。

1966年初,台湾作家苏雪林发表《鲁迅传论》一文,大骂鲁迅先生。在香港的徐訏实在看不下去,便写了《鲁迅先生的墨宝与良言》一文,以自己的切身体会,驳斥了苏女士的信口开河,为鲁迅鸣不平。值得一说的是,鲁迅对林语堂不满,而徐当时是林语堂主编刊物的得力编辑,但徐仍为鲁迅仗义执言,写道:

“我只是一个相信鲁迅先生是有文学天才与有文学修养的人……我对于鲁迅的印象就是他对人的慷慨和没有架子。”

这个“印象”所从何来?徐举出了两点:一是直接印象,即在他结婚前,曾向鲁迅求字。鲁迅很爽快地给他写了两幅。而他当时刚刚大学毕业,仅仅是《论语》的一名编辑,除了曾经约稿外,他和鲁迅毫无私人交往。二是间接印象,即是众所周知的鲁迅对贫苦青年作家特别是由东北流亡关内的青年作家的慷慨帮助与支援。由此可见,徐是个正直的人。

有人说,徐的孤独是依于对故乡的思念,对亲人的思念。虽说徐于13岁始离开宁波,离开洪塘,但此后多次回老家,因为他的母亲,他的女儿曾一直住在老家。他一生三次婚史中的两次婚礼是在故乡举行的,其中第二次婚礼由沙孟海先生做证婚人,婚房就设在徐和他妹夫合买的老屋,一个当时门牌为小沙泥街45号的宁波老墙门。其长女回忆:

“爸爸第一次回到宁波的新家,就动手做了一张用四只啤酒瓶当桌脚的茶几,还动手做饭菜,当用简陋的炊具为他们煎一条鱼时,油锅燃起了大火,吓得我惊慌不已,而爸爸将锅盖一焖,没事。后又一次又来宁波,当得知我病愈仍借口赖在家里不上学时,被狠狠训了一顿,见我仍不走,就提起脚踢我出门。后在上海碰到爸爸,他命题《从宁波到上海》让我作文……”

此前的徐也曾多次回到故乡洪塘。1947年还专门回母校看望老师,只可惜教他读《论语》的老校长已经故去。1949年,为躲避飞机的炸弹,徐訏又回竺杨。

也许童年于一个人是深刻的,也许故乡于一个人是永恒的。因为童年的记忆,因为故乡的记忆,徐訏创作以故乡为背景的小说、诗歌像《私奔》《责罚》《滔滔》中描写江南农村景色的画面,几乎都存有洪塘竺杨的影子。徐的诗作大多是乡情诗。

就那么执著地热爱和牵挂故乡,故乡也几乎成了徐漂泊人生的精神支柱。而这种浓得化不开的乡情一直保留到晚年,直到临终。徐訏晚年还写下了《幻寄》,一个魂牵了半个多世纪的小村是多么优美,又多么令人神往。

1980年10月5日,深深怀念着故土、想念着亲人的徐訏魂断香港。一位友人送了一幅“风萧萧兮慈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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