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想有关的日子

周笑冰

一

中午,我在教室里自习的时候收到了宁姐的短信,她说:“南南,A城原创歌手大奖赛我进前三了。”

放下课本,我走到窗户前,呼吸着春天的空气,向远方绽放微笑,“宁姐,恭喜你我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二

初二的时候,我经常去好友阿夕家看动画片,次数多了,就认识了她的表姐宁橙。

宁橙当时在市重点高中读二年级,可是她对学业毫不热衷,倒是非常喜欢摆弄乐器。初三上学期,有一次看《我为歌狂》的间隙,宁橙忽然建议:“我们来组建自己的乐队好不好?”也许是受动画片澎湃的音乐的影响,我和阿夕异口同声地说了“YES”。于是“晴天乐队”在那个看似平凡的下午诞生了。

三

乐队刚组建的时候,我们经常赖在阿夕家里练习,兴致来了就会轮流拽着阿夕家那只音质超好的麦克风鬼哭狼嚎一番。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晴天”的起步其实有着很多的麻烦。比如我们以前接受的器乐训练都不算很正规,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也不相同,而宁姐更是要面对她妈妈的阻拦。阿夕心高气傲的阿姨一心希望宁姐考上重点大学,而不是摆弄这些“没有出息”的东西。于是我们不得不为宁姐想出各种理由来搪塞她的妈妈,很累,但是也很幸福。

后来,乐队渐入佳境。最让我们骄傲的是我们写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歌曲——《最后的坚持》。当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成果的时候,学校三年一度的艺术节拉开了序幕。

那个艺术节,我们是唯一上台表演的乐队。在正式演出之前,大家都有点怯场。然而当熟悉的前奏从宁姐手下流畅地传出的时候,我们逐渐沉静下来,想起了我们在音乐声中度过的那些日子。报幕的时候,阿夕的声音还有些抖,但随着音乐的流淌,她的声音越来越自然清亮。“即使全世界都把我抛弃,至少还有你是我最后的坚持。当所有的梦想都散落到四方,至少还有你帮我把骄傲收藏……”那首歌是写给我们的,也是写给我们所爱的音乐的。即使经受了那么多的挫折,我们仍然是执著地坚持梦想的孩子。

那个转行做导演、博客点击量高得吓人的美丽姐姐说:“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我们的梦想是与音乐一起飞翔的,所以即使要穿越风沙,会划破手掌,我们也将带着希望努力去闯。

四

2008年4月的一天,市里音乐比赛的评奖揭晓,我们拿到了一等奖!当我兴高采烈地回家时,却看见父母压抑愤怒的面孔,班主任在中午就给他们打了电话,为了我逐渐下滑的成绩。爸爸妈妈没收了我的乐器与CD,告诫我从今以后除了学习不要想别的事情。

第二天,我去找阿夕诉苦的时候,才得知班主任也往她家里打了电话。阿夕的妈妈委婉地告诉宁姐不要影响妹妹的中考冲刺,以后就少来妹妹家吧。虽然不满,但是看着紧接着发下来的月考成绩单的时候,我们都无话可说。熬完这几个月就好了吧,我们安慰自己。复习后期,我们每天做大量的习题,做得累了,会在下课几分钟聚在一起小声地哼唱以前一起作的曲子。怕影响到我们复习,宁姐很少来找我们,逐渐地,“晴天”成为昙花一现的传说。

“七模”成绩出来的时候,离中考不到一个星期,而阿夕仍然在全校排名300开外,根据往年的情况推测,中考她将大概只够三流高中的分数线。“可能我真不太适合学习吧。”阿夕看着练习册上被红笔批改过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很平静地说。

中考最终还是到来了,两天而已,我却筋疲力尽。中考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阿夕和宁姐聚在一起。没去唱歌,而是不停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走,聊彼此的故事。

一周后,成绩出来了,我勉强上了市重点自费的分数线。听到这个消息后,父母严厉地训斥我。他们断定成绩一向优异的女儿一定是因为音乐才分了心,没有考好。我低着头,默默地接受他们对乐队的指责。

毕业典礼后,我和阿夕去公园散心,宁姐也赶来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阿夕没有达到市重点自费线的分数,也才知道她的父母早就为她作好了选择。阿夕要去山东,听说那儿的教育水平比较高。我知道“晴天”会散的,但不知道离别如此让人措手不及。阿夕的脸上有泪痕,她说:“还记得最开始的约定吗?要做最勇敢的自己,无论在哪儿都记得要争气啊!”

那天,以前排练过的歌曲被我们翻来覆去地唱,最后宁姐提议:“我们唱《最初的梦想》吧。”大家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合唱起我们最喜欢的曲目。在歌声中汲取信心,我们不愿背叛梦想。

五

进了重点高中,上学第一天我就感觉到全市的精英都汇集到了一起,竞争的压力很大。浸在题海中的我渐渐失去了与宁姐的联系。直到数个月后的某个夜晚,我在做堆积如山的习题时,接到了宁姐的短信。她说:“南南,我要走了。是去A城,我想去那里唱歌。”

然后无论我问什么都收不到回音。知道宁姐已经作了决定,我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宁姐,虽然不能为你送行,我祝愿你一路平安。

第二天回到家中,妈妈脸色不太好,她说,阿夕已经来了几次电话,她问你知不知道宁橙在哪儿。你看看你交的这些朋友,胡闹成什么样子!

我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给阿夕发短信:“宁姐会很好,我们不要阻拦她。”过了几分钟,手机屏幕重新闪起蓝光,只有一个字,阿夕说“好”。

六

一段时间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迷迷糊糊地背诵英语单词,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那头传来宁姐嘶哑却兴奋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她告诉我之前没有打电话给我是因为她没有找到在酒吧驻唱的工作,身上带的钱所剩不多,又不想让我们担心。几天前她终于被一个懂音乐的老板看中,在他新开的酒吧里做吉他手,即将参加A城的原创歌手大奖赛。我在夜幕里淡淡地笑,为宁姐的梦想成真而喜悦。

第二天,学校文理分科考试的成绩下来,我进了重组的实验班。

七

“我妈在电视转播歌手大奖赛第一场海选的时候看到我,她很快到了A城,想要说服我回去,但是我不愿意。于是我和她约定,只要我进入前三,她就放手让我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我赢了。主办方说如果进前三就能灌制唱片。南南,等我的好消息,我不会让‘晴天沉寂的。”宁姐寄来的信笺有淡淡的香气,背景是我们最爱的风信子。

无论经受多少挫折,都要做最顽强的风的信使。

我把信收起来,想起昨天中午替阿姨给我小妹送辅导材料时遇到的一幕。小妹就在我原来的学校读书。没有找到她,我拜托她班上的一个同学转送,那个小女生兴奋地问:“你是不是‘晴天乐队的成员之一?我初一的时候看过你们的表演,真的很好,继续加油哦!”

曾经的我说要以笔为剑行走江湖,你说要倚歌天涯四海为家。虽然那些畅言笑谈的时光渐行渐远,但那些与梦想有关的日子我们从未忘怀。

前路坎坷,然而有了梦想就有了往下走的勇气,我们会一直跋涉,直到尽头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