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ＦＢＩ特工“没画找画”２０年

章鲁生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主管罗伯特·鲍勃·维特曼，被誉为“世界上最出名的艺术品犯罪侦探之一”。他经常乔装成黑手党或赃物买家，诱使罪犯送上门来。入行20年来，他在10多个国家找回了价值近亿美元的失窃艺术品。2008年12月13日，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西蒙·活洛有幸与维特曼会面，他在接受采访时回顾了自己职业生涯的非凡经历，并表示将于2009年9月退休。

找回慈禧的水晶球

维特曼1955年出生于美国巴尔的摩，作为一名古董商人的儿子，他从小就对艺术品着迷，并培养了艺术品鉴赏能力。维特曼喜欢油画，尤其喜欢19世纪中后期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和雷诺阿的作品，以及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画作。

美国费城艺术博物馆保护中心主管赫伯·洛蒂尔非常认可维特曼的专业水平，他认为维特曼“既是一名艺术品侦探，又是一名艺术品鉴赏家”，而且还是“这两个领域中水平最高的”。

1988年，维特曼开始从事艺术品侦探工作。这年的一天，一名小偷潜入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考古及人类学博物馆，盗走了“镇馆之宝”——一颗硕大的水晶球。据说这是晚清时期缅甸进贡给当时中国实际统治者慈禧太后的，历经30年水磨而成，大小介于足球与篮球之间，重达20公斤，是世界第二大水晶球。

窃案发生后，FBI调集警力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勘察，此后将案件交给了时为艺术品犯罪侦破组成员的维特曼。维特曼领命进行了详尽调查，可正在他陷入对案件无休止的判断与推理中时，费城又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城的艺术品窃案——窃贼溜进富兰克林大道的罗丹博物馆，将著名雕塑家罗丹上世纪60年代的作品《伤鼻的男子》偷走。最终，这起案子也被归入到维特曼名下。他四处走访，查找资料，很快便从费城松树大街的一个热水锅炉下，找到了《伤鼻的男子》。

然而，搜寻慈禧水晶球的工作进展得不太顺利，直到水晶球被偷3年后的1991年，维特曼才将其找到。这并不表示维特曼水平不够，若换作别人，恐怕费时更长。上司对维特曼的表现很满意，认为将他调入艺术品犯罪侦破组是“非常英明的决策”，并出资让他参加与艺术品相关的培训。

首次跨国办案救了瑞典警方

2000年12月的一天中午，4名持枪歹徒闯入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瑞典国家美术馆，将17世纪荷兰著名画家伦勃朗的一幅铜版自画像抢走。这幅自画像尺寸虽只有一本平装书大小，价值却高达4200万美元，是瑞典国家美术馆的珍贵馆藏。

当时正值圣诞节前夕，在三面环水的瑞典国家美术馆周围，人们或忙于购物，或在湖面上溜冰。猛然间人群骚动起来，只见在通往美术馆的唯一路口，横亘着一辆着火的轿车——这是歹徒为阻断警方想出的妙招。随后，以伊拉克人卡德姆为首的4名歹徒戴上滑雪面罩，手持自动步枪和手枪闯入美术馆，用裁纸刀将伦勃朗自画像和法国画家雷诺阿的另两幅画割下，装入黑色垃圾袋中，然后冲出美术馆，搭乘早已停靠在外的快艇逃之夭夭。

案发后，瑞典警方迅速展开追捕，搜查首都所有的船只和汽车，但未发现嫌疑犯。此后虽然瑞典警方想尽一切办法，始终无法找到4名歹徒及被盗名画下落。无奈之下，他们想到了维特曼。

维特曼欣然接受了瑞典警方的邀请，FBI也同意维特曼出国破案。2005年3月16日，经过缜密调查，维特曼终于在美国洛杉矶找到了其中一件被窃的雷诺阿油画，名为《年轻的巴黎姑娘》，但画上多了一道划痕。所幸划痕很浅，不会影响油画价值，而且易被修复。

根据此次破案掌握的线索，维特曼顺藤摸瓜，于当年9月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见到了那幅被盗的伦勃朗自画像。当时他化装成一名艺术品收藏家与嫌犯接头，并很有“诚意”地问嫌犯手中有没有“好货”。结果嫌犯居然拿出了那幅自画像，开价仅10万美元，低得令人咋舌。但维特曼却很“慎重”地告诉嫌犯，要“考虑考虑”才能下决定。

几天后，他们又在这家酒店碰面，维特曼当时交给嫌犯一个装有10万美元的袋子，嫌犯则拿出了珍贵的伦勃朗自画像。就在交易即将完成的一瞬间，早已埋伏在外的丹麦特警一拥而入，控制了4名嫌犯——包括卡德姆在内的两名伊拉克人、一名冈比亚人和一名瑞典人。维特曼漂亮完成了其经手的第一起跨国案件。

再度出马搞定法国歹徒

2007年8月5日上午，5名头戴面罩的持枪男子闯入法国尼斯市以法国画家朱尔·谢雷命名的美术博物馆。其中一人将馆内人员全部控制，另外两人把绘画大师扬·布吕格尔的作品《水的寓言画》和《地球的寓言画》从墙上扯下，塞进袋中。剩下两人则冲到楼上，直取印象派大师阿尔弗雷德·希思黎的《莫雷的白杨小径》和莫奈的《迪耶普附近的悬崖》。随后5人驾驶一辆蓝色“标致”皮卡逃离现场。

案发后，法国资深暴力犯罪探员皮埃尔·塔贝尔领导的打击非法文物交易组织成立专案组，代号“谢雷行动”。由于缺乏有价值的线索，专案组只得向美国FBI求助。于是，维特曼再度出马。

2007年10月上旬的一天，维特曼以“艺术品商人”身份在美国迈阿密市的万豪酒店，与嫌犯之一、法国人贝尔纳德·让·特努斯碰面了。但这次他们只是初步达成交易意向。狡猾的特努斯并没轻易亮出底牌，一再推托说在美国境内交易“很危险”，建议将交易地点选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2008年1月19日，维特曼携两名“助手”在巴塞罗那步行街——拉斯兰布拉大街附近的一家二星级宾馆里，与特努斯及盗窃团伙头目切尔勒基昂见面。切尔勒基昂为4幅画开价420万美元，同时还提出交易“必须分两步完成”。

切尔勒基昂说：“你们先付210万美元，拿到布吕格尔的两幅画。如果交易顺利，你们可以付钱拿到另外两幅更值钱的画。”之所以要这样交易，他解释说，因为一旦有同伙被捕，他可凭借手中剩下的两幅画与警方谈条件，“如果在交易布吕格尔的画时警方出现，我们将撕碎另外两幅画。”最终双方约定6月4日在法国马赛的一家酒吧里交易，届时维特曼的“助手”将先奉上现金，再随切尔勒基昂到马赛郊区取画。

交易当天，50多名警察装扮成清洁工、邮递员、路人等部署在酒吧附近。当维特曼的“助手”将装有现钞的密码箱放到桌上时，警察冲进酒吧，将切尔勒基昂等3名嫌犯抓获。法国警方还有意对维特曼的“助手”下手较重，以免他暴露身份。与此同时，警方还在马赛郊区将看管藏有4幅画作的“标致”车的嫌犯擒获。不久，远在美国的特努斯也被FBI逮捕。

退休后也不暴露身份

至今，维特曼身处打击艺术品犯罪的第一线已达20年之久。据粗略估计，他在十几个国家已找回了价值近亿美元的失窃艺术品，此外还找回了一个用老鹰羽毛制作的印第安部落首领的头饰和一具古印加文化的黄金盔甲。就在将要退休前，他还调查了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被盗艺术品与恐怖主义者之间的联系。

维特曼笑称自己的工作“就像间谍一样”，“由于这项工作涉及与人交往和背叛，要求从事者必须具备狐狸般的狡猾、钢铁般的意志，能凭三寸不烂之舌随机应变”。他告诉BBC记者西蒙·沃洛，这项工作还要求特工有一张易被人遗忘的面孔，即是个“一般人”，“他必须是平均身高、形体一般，且没有形状奇特的耳朵。他很容易消失在人群中，就像一只伪装出色的飞蛾，落在树干上也不会被发现一样”。虽然即将退休，但维特曼仍拒绝了西蒙·沃洛为其拍照的请求，他说退休后打算担任私人艺术安全顾问，因此仍有必要隐藏身份。而且时下许多犯罪分子还在试图找出那个能说会道，并把他们投入监狱的联邦特工，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他也不宜暴露真面目。

〔本刊责任编辑 刘珊珊〕

〔原载《青年参考》2009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