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时代，中国电影对民族文化的新解读

伊　琳

摘要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大众对媒体的态度日趋娱乐化，电影作为面向市场的一种产品，与中国民族历史文化的关系日益引起世人的关注。一方面，作为国产电影文化底蕴之一的历史责任感面临着迎合市场的娱乐化的“威胁”；另一方面，深为受众喜爱的娱乐性又应当立足于历史文化底蕴的基础上，普适于世界不同地区的观众。如此一来，看似矛盾无法调和的娱乐化与历史文化却并非冰火两重天。在保证国产电影民族性优良历史传统的同时，注重娱乐化，深入挖掘人类共同的兴趣点，丰富电影内涵的措施更能令国产电影在市场残酷的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关键词中国电影；民族文化性；娱乐性

在讨论中国当代电影的走向时，我们很容易想到曾经对电影批评家和文化研究者有着极大诱惑力的关于“本土化”(localization)和“非殖民化”(decolonization)问题的争论。对近二十年来中国电影所经历的繁荣时代所作的文化反思，可以帮助我们从更深广的意义上来理解当今全球化时代中国电影所遭遇到的挑战和不利境遇。长期以来，中国电影一直禁锢在政治意识形态的宣传之中，缺少开阔的国际视野，这种状况直至上世纪80年代才有所改观。今天，在全球化设定的文化娱乐语境下，中国电影有必要重新审视自身的文化因素，才更有可能参与更广泛的传播。

一、民族文化性——中国电影的标识

“一个民族或国度文化的进步，离不开文化传播的健康进行。‘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没有交流的文化系统是没有生命力的静态系统，断绝与外来文化信息交流的民族不可能是朝气蓬勃的民族。”尤其在加入WTO后，好莱坞电影兵临城下，中国民族电影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中国电影作为一种承载传播中国文化的大众传播媒介，只有借鉴世界先进的电影理念和运作方式，在坚守自身文化特色的同时，更适应时代性，才能实现中国电影的腾飞。

实践证明，过于本土化的语言不利于传播。固守民族文化是不行的，“电影创作狭窄的民族视野妨碍着电影不断扩大自己的交流范围，也局限了对所表现的题材作更为深广的审美涵盖”。其结果只能如我们所看到的：传而不通。但另一方面，“如果一部影片只剩下可以容纳国际受众的那些电影娱乐因素，恰恰使影片失去文化的稀缺性，电影的文化资本也随之失去它作为信息资本的条件”。如何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是电影传播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

对中国电影来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张艺谋、陈凯歌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的“新民俗片”如《黄土地》《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以及后来出现的《二嫫》《五魁》《黄河谣》《红粉》《炮打双灯》《风月》等是最早将这一文化策略付诸实施的电影作品，成功地将中国电影推向了世界。这些影片借助富有浓郁地方文化特色的典型符号，如“黄土地”“黄河”“江南水乡”“红高梁”“红灯笼”等，营造某种特定氛围，体现出一种独特的“东方标识”。

电影“标识”的成功与否关系到电影产品的市场销售。世界各国的电影普遍都带有各自民族的个性和特点，电影中所体现的源自本民族的文化积淀为各民族电影披上了标识性的外衣。如：印度的歌舞电影，中国的功夫片，韩国的情感片，美国的科幻片、战争片，英国的007间谍系列片等。

以中国功夫片为例，自2000年，李安的《卧虎藏龙》将东方情怀和中国功夫推向世界后，好莱坞对中国武侠的趋之若鹜便愈演愈烈，而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等国内导演，也纷纷响应好莱坞的东方情结，无数以古装武侠加复仇欲望为卖点的中国式大片应运而生，不仅把中国功夫片的成就在世界范围内推向巅峰，而且终于使中国功夫片得到西方主流媒体的高度认可。张艺谋的《英雄》《十面埋伏》，陈凯歌的《无极》，徐克的《七剑下天山》，周星驰的《功夫》，冯小刚的《夜宴》等更乘胜追击，愈加巩固了中国武侠、功夫电影在世界影坛的地位——既不属于好坞解读的中国文化，也不是华语电影人通过对东方元素的利用而向好莱坞献媚，它们是一场中国文化的世界性传播，是中国历史的国际娱乐化以及东方政治战争的好莱坞解读。

中国电影就置身于这样一种空前频繁的传播语境中，完全有可能大有作为。在最近20年里，一大批优秀的中国电影先后获得了各种国际电影节大奖，这是值得大家欣慰的，但也应该看到，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当中都是优劣传统并存的。所以，取民族文化之精华并适应时代的大环境对于中国电影在国际市场上长久性赢得受众而言，至关重要。中国电影不容故步自封，把本土文化禁锢在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中，会弱化本土文化对非本土文化的传播力量，丧失文化竞争力。将这种民族性的优秀文化加以传播，培养并争取世界范围内的观众，占领国际市场，这既增强了中国电影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又很好地推广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

二、时代娱乐性——中国电影的竞争力

竞争力就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竞争主体在追求一个或多个竞争对象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之下，电影作为一种要面临市场竞争的销售产品，就应该具有普适于世界各地受众的特点——娱乐性。而娱乐性作为一国电影参与全球竞争的核心竞争力，体现在：电影具备了娱乐性才有可能在当今全球范围内获得畅销。

当今世界，众多发达国家纷纷采取把文化产业作为自身支柱产业的政策。这样的文化产业发展方向就自然而然地使这些国家积极扶持自身电影产业，扩大自身电影出口。而电影这种文化产品，只有取悦了受众的眼球，迎合了大众的口味，才可能获得市场。于是，各国电影就不能不考虑自家产品的娱乐性。

上个世纪90年代中叶，一部《泰坦尼克号》征服了世界各地的无数观众。这部来自美国好莱坞的大片，以其恢宏壮观的沉船场面，真挚动人的爱情纠葛，吸引了垒球亿万影迷。为什么一部由美国人拍摄的影片会在如此众多的不同国家中取得如此巨大辉煌的成功?

其实，《泰坦尼克号》成功的秘诀很简单，快节奏的生活当中，人们的心理压力加大。然而，在人类的内心深处，爱，依然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人们依然渴望爱与被爱。而《泰坦尼克号》以爱情为主题，伴以史上最大规模的模拟沉船场面，把最美好爱情放到生离死别的巨大灾难情境中，极具视觉和心理冲击力。在这里，灾难和爱情都成了赢得眼球的法宝，从而一举赢得了垒世界观众的一致认可和好评，并得到了丰厚的市场利润。

再来看韩国，这个方寸之大的国家，其影视文本化产品，于2004年在世界文化市场上占到3.5％，成为全球第五大文化产业强国。其电影产品在世界电影大赛上也频频获奖，并冲击了香港电影在亚洲影坛的领头地位。韩国电影“香”在哪里?就在于它开创了世人限中韩国电影没有风格的风格，即不拘泥于一种形式，根据世界各地受众的不同口味拍摄不同类型的影片，在他们的电影中，我们既能看到日本偶像剧的细腻清新，又能看到欧洲文艺片的浪漫

影调；既能看到香港和好莱坞“爱情+喜剧”式的夸张搞笑和委婉煽情，又能见到网络文化和村上春树影响下的极简主义和时空腾挪。所以，韩国电影既有满足东亚、东南亚儒家文化圈的产品，也有符合西方甚至世界各地观众兴趣取向的作品。

三、立足民族文化性，演绎时代娱乐性——中国电影发展的必由之路

在全球化的视野中，电影产品的民族文化性和时代娱乐性并不矛盾。对这种文化策略运用得最为成功的是获得奥斯卡大奖的李安的《卧虎藏龙》，影片能够成功打入欧美主流电影市场，在“中西合璧”式影像书写中征服了西方观众。李安高明之处就在于抓住两种文化、两个市场的“结合点”。

《卧虎藏龙》传统文化与娱乐性恰到好处的结合也给了大陆导演以启示，陈凯歌拍出了《无极》，张艺谋则拍出了《英雄》和《十面埋伏》。和之前的“新民俗片”不同，这些影片走的是商业电影的路线，已经具备了自觉的文化与娱乐融合的意识。张艺谋以中国独具特色的“武侠文化”为内核，又掺入了“天下”“和平”等国际性的思想元素，不同地域的观众都可以看出自己所能理解的文化内涵，加上精美的视觉效果，影片赢得全球观众的喜爱。《十面埋伏》亦是如此，单就片名来说，借自中国传统民乐琵琶曲目，已经让它打上了中国制造的符码，但在片中我们分明又可看出《碟中谍》式的“卧底与反间”，《卧虎藏龙》的竹林之战，《黑客帝国》中的气势与质感，这一切让西方观众有着似曾相识之感。周星驰的《功夫》无疑也是采取了这一文化策略。他请来西方观众认可的袁和平做武术指导，精心制作动作特效，同时还加入包括日本漫画风格在内的目前最流行的形式因素，产生了卡通化的效果。这一切，都是成就《功夫》高票房不可忽视的文化策略。在富有东方文化韵味的中国电影中巧妙地编入大众娱乐性的符码，无疑是中国电影传播的有效策略。

在中国电影的征途中，其实《赤壁》是颇具意义的，它并不十分完美和经典，但它以驾轻就熟的好莱坞手段包装了如此中国独有的历史故事，在中西文化差异的鸿沟和商业电影的娱乐性要求下，吴宇森一只手虚晃一招混过了华人观众的眼睛，一只手又将世界观众成功引渡至打着中国历史牌的电影艺术中，这是这位风格化导演的野心与聪明，那么明目张胆那么俗辣热闹，却又如此的根深蒂固和不由分说。

吴宇森接受采访时说过这样一句话，“演绎也好，‘篡改也罢，《赤壁》只是一部电影，如果我们对影片中的历史细节纠缠得越多，丧失的只能是电影带来的最本质的乐趣”。在《赤壁》(下)中，剧情多次颠覆大家熟悉的故事情节，包括“苦肉计”被“美人计”代替，曹操败走华容道变成了周瑜对曹操说“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对于这些改动，大多数观众给予了理解。电影最本质的乐趣，在于创作人员精心的编、排，导、演，通过日新月异的技术，营造出一个独具魅力的光影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不仅可以得到放松和娱乐，更可以有所感悟和回味，充分体会到“电影是浓缩的人生”这一特点。对于中国影片，我们更希望能够借助被艺术化的历史片段，触摸到传统文化的脉络，满足对民族史和民族性的认同。商业电影有其独特的生存模式，但这不等于商业电影为了迎合市场，就需要放弃对厚重感和思想内涵的追求。电影史上有不少娱乐性和思想性俱佳的成功先例。

而民族文化性与娱乐性的有效结合就更能令中国电影在国际市场上脱颖而出，成为亿万观众的宠儿。在当今的全球化市场竞争中，表面上电影的民族文化性的确受到了迎合市场的娱乐性的“威胁”，生存空间似乎日益狭小。但理清关系后二者并不矛盾，以民族性标识敲开国际市场的大门，在娱乐性竞争力的推动下“随风起舞”。若想在当今经济垒球化的大潮中赢得电影产业的胜利，电影产品的娱乐性与民族文化性，一个都不能少。而立足民族文化，演绎时代娱乐性真正是中国电影在经济垒球化竞争中赢得市场的有效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