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阅读还靠亚马逊

练小川

4月23日是世界图书日，阅读自然又是热门话题。在网络和数字时代，用于阅读的媒介五花八门，除了传统的纸质图书，还有电脑、手机、阅读器和其他电子媒介。如今，各类电子器具都以与图书联姻为荣，厂商争先恐后在产品上增加电子书阅读功能。连任天堂也要赶时髦，在新款的DSi手提游戏机上安装了电子书阅读软件。互联网、电脑和手机一类移动通讯工具已经成为人们获取信息和知识的主要媒介和途径。人们用在网络阅读和电子阅读上的时间超过了阅读纸质图书的时间。网络和电子阅读方式正在日益蚕食和取代传统的图书阅读方式。

但是，从读者阅读体验的角度看，纸质图书媒介与网络、手机等电子媒介完全不同。本专栏曾有多篇文章讨论传统的深度阅读与网络和电子阅读的差异。人的阅读能力并非与生俱来，需要经过后天的训练和培养，而这种训练主要依靠传统的深度阅读。人类发明了文字、纸张和图书，这三个发明反过来对人类大脑和智力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今天的人与过去的人在大脑结构与思维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而现代人的大脑结构与思维方式与阅读传统纸质图书有密切的联系。

因此，在庆祝世界图书日，鼓励阅读的时候，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是：我们要鼓励什么样的阅读，传统阅读还是电子阅读？

随着人们的阅读日渐转移到网络和电子媒体上，人们的阅读习惯也由深度阅读退化成浅尝辄止的浏览。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把这种浅尝辄止称为“贪吃信息零食”（information snacking）。“信息零食”对人类大脑的直接危害便是现在人们的注意力越来越短暂，失去了读书的耐心。长此以往，人类将失去深度阅读的能力。现代神经生理学的研究表明，经传统的深度阅读所训练产生的“阅读大脑”是现代文明的基础。但是，现代的互联网、手机和其他移动通讯工具就像自动售货机，使信息零食信手捻来，不费吹灰之力。在信息零食泛滥成灾的数字时代，如何保留纸质图书给人的阅读经验，如何保留在文字文化（即印刷文化）环境里进化和发展出来的“阅读大脑”，这是社会面临的严峻挑战。幸运的是，亚马逊站在传统阅读阵营的一边。

如果人们丧失了深度阅读能力，传统图书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读者群，没有这些忠实的传统图书读者，亚马逊的生意就成了无米之炊。所以，贝佐斯要出面改变人们贪吃信息零碎的状况。他决心创造一个电子产品，让它既保留纸质图书固有的优点，还要锦上添花，增加一些纸质图书没有的功能，让人们买书读书就像吃信息零嘴一般轻松爽快，借此推广鼓励传统的深度阅读。

贝佐斯认为，纸质图书一成不变顽固地存在了500年，说明这种媒介的实用性是无法超越的。这个实用性就是：图书会在读者手中“消失”。当你阅读一本纸质图书的时候，你感觉不到手中的纸张、油墨、胶水和书钉书线，这些构成书本的物质的东西会奇迹般隐退，所剩的只有作者为我们创造的氛围和世界。

所以，“火种”阅读器必须保留纸质图书这个优点，也像纸质图书一样，能够最终“消失”在读者手中，让读者全神贯注于文字当中而丝毫感觉不到是在用一个电子器具读书。 那么，现在的“火种”阅读器是否达到了这个境界呢？

雅各布·尼尔森（Jacob Nielsen）是一位电脑工程师，专门研究网站设计与网页的实用性和可读性，是网络阅读和电子阅读领域的专家。《纽约时报》称尼尔森是 “研究网页实用性有效性的专家”，《商业周刊》称他为“研究网页有效性最权威的专家之一”，《新闻周刊》称他为“新媒体先驱”，《芝加哥论坛报》称他 “比世界上任何人更了解如何使网站实用有效”。尼尔森专门研究了新版亚马逊“火种”阅读器，他认为，“火种”阅读器非常适合“线性阅读”（linear reading）。

作为实验，尼尔森买了同一书的两个不同版本，一个是纸质版，一个是“火种”电子版。尼尔森读每一章，都用电子版和纸质版轮换着读，一半在纸质版上读，一半在“火种”阅读器上读。结果，他在纸质版和阅读器上的阅读速度（每分钟的阅读字数）几乎是一样的（不到0.5%的差别）。

尼尔森说，当我拿着“火种”阅读器在屋里走动，感觉自己就像是科幻电影《星际迷航》（Star Trek）里的外星人。但是当我坐下来，用“火种”阅读小说的时候，我就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故事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个电子媒介上阅读图书。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火种”阅读器达到了与纸质图书同等的可读性（readability）。

达到这个境界之后，贝佐斯要求“火种”阅读器增加一些纸质图书没有的功能，包括借助无线通讯网络瞬时下载图书、改变字体大小、书内字典、电子发声等等，使“火种”阅读器优于纸质图书。这样，“火种”阅读器使读者买书、读书更方便、更便宜。反过来，读者会用“火种”阅读器购买更多图书。贝佐斯自豪地说，“火种”阅读器能让人上瘾。“火种”阅读器并没有侵蚀亚马逊纸质图书销售，亚马逊的读者仍然购买同等数量的纸质图书，但是有“火种”阅读器的读者的平均购书数量增加了1.7册。一位“火种”阅读器用户在网上说，自从2008年12月购买“火种”阅读器至今，他不知不觉已经用“火种”阅读器买了144本书，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现在大多数电子器具的设计目标是鼓励人们去吃更多的信息零食，将进一步损害人们的深度阅读能力。而亚马逊的“火种”阅读器专为传统深度阅读而设计。贝佐斯说：“经过数年的努力，我们希望“火种”阅读器能够逐渐延长人们的注意力，在目前盛行的各种旨在鼓励信息零嘴的电子设备中形成一个平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