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霍洛维兹青年钢琴家国际比赛”见闻

朱雅芬

2008年10月末至11月初，我被邀请担任在乌克兰基辅举行的“纪念霍洛维兹青年钢琴家国际比赛”的评委。

“纪念霍洛维兹青年钢琴家国际比赛”于1995年首次举行，它由基辅的格里埃国家音乐大学的教师们，为纪念音乐大学的著名学生，1903年出生于基辅的弗拉基米尔•霍洛维兹而创建的。2002年，此比赛成为青年音乐比赛欧洲联盟(EMCY)的成员之一，2004年被国际音乐比赛世界联盟(WFIMC)接受为会员。该比赛每两年举行一次，在过去的几届比赛中，曾有我国周广仁教授和杨峻教授担任评委，有多位我国选手获奖并取得很好的成绩。自2000年开始，比赛被分为两部分：少年组和中高级组，少年组比赛于每两年一次的秋季举行，而中高级组于次年春季举行。2006年开始，少年组又分出了年龄更小的“霍洛维兹——首演”组。此次举行的是第八届比赛的少年组和“霍洛维兹——首演”A、B、C、D四个组的比赛。

参加此次比赛的选手共98人，来自乌克兰、俄罗斯、白俄罗斯、中国、加拿大、美国、芬兰、摩尔多瓦、塞尔维亚等国家，年龄最小7岁，最大15岁。评委共7名，来自乌克兰、俄罗斯、白俄罗斯、德国、意大利、美国和中国。此比赛是当地的一项重要赛事，受到国家高度重视。尤先科总统的夫人代表乌克兰的国际基金会向大会发来贺电，并称此比赛是“发现和支持新的天才，并帮助参加者实现他们创造性潜力”的重要途径。基于往届比赛所取得的成绩，青年音乐比赛欧洲联盟特选定于此次比赛期间在基辅同时召开其董事会年会。

这次比赛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现场气氛热烈温馨，没有通常比赛激烈竞争中的紧张冷酷，而是比较和谐的气氛。选手年龄大小不一，但有一个共同点，似乎带着一种比较轻松和快活的心情来和大家分享对音乐的热爱，而并不担心比赛的结果。年龄很小的选手，在国际比赛的场合下，都能从容地演奏。由于天气寒冷，比赛的大厅气温较低，但却毫不影响他们的演奏热情，他们可爱天真的脸上闪着光，充满着兴奋和激动。这在比赛中是多难得的气氛和态度！听众中有些非常年幼的小孩，他们自始至终那样安静、专注。比赛的组别在年龄上并不严格区分，只从曲目及时间要求上粗略地加以区别。七八岁的小孩和十三四岁在同一组，却没有人提出问题或感到吃亏，甚至互相攀比。这样分组在某种程度上讲不尽合理，但从选手到他们的老师、家长所反映出的宽容心态却十分难得。

少年组比赛一至六名均有奖金，第一名为美金2000元及金奖，第二名是美金1500元和银奖，第三名是美金1000元和铜奖，其他四至六名也有奖金及证书。年龄普遍较小的“霍洛维兹——首演”的四个组，各评出一至三名，有证书，没有奖金，却有玩具熊、游戏机、节拍机、乐谱、手机、相机、书等奖品，让孩子们从小感到弹琴、演奏、比赛是最幸福美好的事。所有各组获奖的前两名，在最后的授奖音乐会上演奏。此外，每个选手在比赛中都必须演奏一首乌克兰作品，演奏最好的有特别奖。另有一名最优秀的艺术表演奖，由一名10岁的小女孩获得。

在听整个比赛的过程中我深有感触，这个年龄段的选手中想不到能听到这样的演奏。比赛选手大部分来自乌克兰各地，很多孩子非常有才能，大多能大胆表现音乐，而且有的已经有小音乐家的气质。大部分小选手技术和音乐比较平衡，不过分追求技术、速度、大曲目，因此感到音乐从他们心中自然地流出。也许由于俄罗斯学派的基础，他们的弹奏大部分力量比较畅通，声音好，技术能力较强。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弹奏有一定难度的作品能应付自如，没有技术负担，却能从容地表现音乐。许多孩子的演奏，声音感觉好，能歌唱，线条自然流畅，令人惊讶。而最难得的是，小小的孩子，能听到和声的变化，甚至能用声音来表现音乐的高潮，而且这并非个别的，而是相当普遍的，充分显示出他们音乐教育的质量。

少年组第一名是一位13岁的乌克兰男孩，他是基辅李森科（乌克兰作曲家）音乐学校的八年级生。他在第一轮（25分钟）和第二轮（30分钟）的演奏中，出色地演奏了各个不同时期、不同风格和作曲家的作品，决赛时演奏了圣桑《g小调第二协奏曲》全曲，十分精彩，7位评委一致投票给他第一名。青年音乐比赛欧洲联盟将给他安排在欧洲各地举行独奏会。

我曾和乌克兰当地的音乐家和评委谈到我对比赛的水平感到惊讶，他们告诉我，乌克兰非常重视对青少年及儿童的音乐教育，并骄傲地说，他们有着遍布各地的音乐学校“网络”。这些学校使孩子们从小受到全面的文化教育和极好的音乐教育，除一般学校的文化课外，有专业、视唱、听音及其他音乐课，学费很低，有的学校每月的学费折合人民币只有几十元。学生从六七岁到十多岁，也可以是学龄前的。有一位乌克兰朋友说，据他所知，最小的只有一岁半。

这种音乐学校对学生并不过早地定向，学生都有多种发展可能，因此没有过多压力。有才能的将来能从事专业的学生，除专业外，能有良好的全面文化教育，得以健康的发展成长，以后再考到音乐学院。而其他不从事专业的学生，除了有扎实的文化课基础外，同时得到了较好的音乐素质教育，并有了较高水平的艺术特长。这种教育制度从很久之前延续下来，非常有效。

临别前，有一位乌克兰钢琴教师和我谈到：这些比赛中，的确涌现出一些非常有才能的孩子，对这些“神童”，希望他们能“童年过去，天才留下”，但有不少却是“天才消失，童稚依旧”。而我在想，能成为国际舞台上成功的钢琴家的，毕竟是少数，然而有这么多有才能的“小演奏家”，能快乐、健康地成长为热爱音乐的青少年一代，终究使人们充满着希望，使人们看到了未来，这也许就是“纪念霍洛维兹青年钢琴家国际比赛”的意义吧！而这一切，对于我们的许多琴童、家长和老师，是否能有一些启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