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能不能少说话
2009-05-21小适
小 适
2008年10月17日“吴冠中假画案”开庭,2008年10月19日“谁是艺术品的一槌定音人?——中国近现代艺术作品鉴定权归属问题专家研讨会”召开。研讨会的争论与法庭的答辩可谓遥相呼应——“谁是一槌定音人?”依旧是各执一词。
在研讨会上,艺术品鉴定权的归属问题的争论可谓水火不相容,史国良对当前艺术品市场不尊重画家自己的鉴定意见的现象很不满,他认为画家对自己作品的鉴定意见最重要,应该掌握书画鉴定事宜中的“生杀大权”。
马未都却不以为然,称:“书画鉴定应该有三个过程:一、你是画家,画好了的画还在你家的时候,的确应该是画家自己说了算;二、作品离开了画家的家里,流入了社会,就是公物。画家本人的意见虽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此时的作品和各方的利益有关,情况就变得复杂了,所以不能光由画家自己说了算;三、最终的鉴定结果应该是司法判案。”
马未都最后还强调:“世界上没有最公平的司法。我深以为然,特别是对于艺术品鉴定这样的命题而言。”
除了史、马的观点。其他与会的如中国文物报社社长解冰、台北寒舍的王定乾、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何山、律师邱宝昌等人的发言,按照孙炜的说法,即:大多数专家不是在研讨,似乎是一堆很礼貌却无趣的例行发言,而且切不中要害,有隔靴挠痒之嫌……尽管研讨会最终结果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主持会议的陈念女士还是宣布“研讨会圆满结束”——事实上是草草收场,连无果而终也谈不上。
近年来,艺术品市场的书画真伪事件包括案件不断出现,鉴于利害关系和私情,很少有鉴定家公开出面说真话,一般都是采取避之不及的态度。同样是鉴于利害关系和私情,一些鉴定家或著名鉴定家将赝品“鉴定”为真迹或真迹精品的文章(还有“鉴跋”)不断出现在业内媒体,几乎是形成了一个职业习性或曰鉴定圈内的“游戏规则”——在“关键的时候”只说“真”(不是真话)不说“假”(不是假话)。久而久之,艺术品市场也就自然而然形成了“强盗”比“警察”凶狠的格局,再加上《藏界》媒体广告部慑于广告客户的“恩威并重”,非但堂而皇之,甚至盛气凌人地对编辑部指手画脚、横加指责。因此,在遇到书画真伪纠纷或诉讼时,也就导致了画家本人不得不出面说话的情形。对此,我们不能简单地以“书画的鉴定,主观性很强,弹性很强”为理由,而去煞有介事且义正词严地断言“画家不能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
在此,本文拟就马未都的“书画鉴定应该有三个过程”谈谈我的看法。
一、你是画家,画好了的画还在你家的时候,的确应该是画家自己说了算;
二、作品离开了画家的家里,流入了社会,就是公物,画家本人的意见虽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此时的作品和各方的利益有关,情况就变得复杂了,所以不能光由画家自己说了算。
我以为,画家对待自己作品的认定,就如同对待自己孩子的认定,其行为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合法的——不仅是其权利,也是其责任和义务。作品对于画家来说,若其孩子;而流入社会的作品无异于出嫁的女儿,我们能说出嫁的女儿“就是公物……父母本人的意见(实际是对女儿的真假认定)虽然很重要,但是因为此时的女儿(已经成为人家的媳妇)和各方的利益有关,情况就变得复杂了,所以不能光由父母自己说了算”吗?当然,在某种特殊的案例中,父母对亲生孩子的认定需要依赖司法的裁决(主要是通过司法意义上的DNA鉴定),但这情况一般都是针对弃婴的认定或认领。而流入社会的画家的作品,不属于“弃婴”范畴。因此,画家本人对自己作品的认定意见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硬要剥夺画家本人对自己作品的认定权,不知马未都如何面对本文列举的齐白石、张大千对流入社会的作品的再度题跋。(图1-5)我要请教马未都的是:这五幅经画家本人再度题跋的作品其真伪问题是不是“最终的鉴定结果应该是司法判案”?
要知道,其中齐白石再度题跋的《水草一虫图》、《螃蟹盆菊图》、《山水图》三幅作品若按照马未都的逻辑显系流入社会的公物——属于“当画作走向社会(不论什么因素)。画家的判定权威力开始下降”的范畴。如果马未都的观点可以成立。那么,齐白石在其《水草一虫图》的再度题跋“此册八开,其中一开有九九翁之印,乃予八十一岁时作也,今公度先生得之于廒肆。白石之画,从来被无赖子作伪,因使天下人士不敢收藏。度公能鉴别,予为题记之。八十八岁白石时尚客京华。”在《山水图》上的题跋“辅仁先生于廒肆见此幅。乃友人罗君之物,以价得之,甚喜,嘱予题记。八十三岁白石。”以及在《螃蟹盆菊图》上的题跋“此幅乃予卅岁以前画,共四幅,有三幅未写字,只有印,廒肆求予补记。白石老人。”(包括吴冠中先生在2005年12月在北京翰海拍卖公司拍出的油画《池塘》拍品上亲笔签署的“这画非我所作。系伪作”的鉴定)岂不是可以以马未都的“书画的鉴定,主观性很强,弹性很强”为理由而予以否定?继而可以认定齐白石先生这一具有鉴定意义的再题跋和吴冠中先生的亲笔鉴定文字是“笑柄”?
至于马未都所说“你是画家,画好了的画还在你家的时候,的确应该是画家自己说了算(画家当然最了解自己的画作,当自己的画作仍为自己的私物时《在家》,画家的判定当然权威)”。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我是画家,我自己在家(包括在外)创作的画放在自己的家里,其真伪与否如果以“的确应该是我自己说了算”或曰“我的判定当然权威”,请问马未都:如此莫名其妙的陈言究竟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里隐藏一个司法常识问题,即司法的回避制度。
所谓司法回避,在具体案审过程中需要回避的是指与本案有实质利益关系关系的人员。画家本人介入画作真伪的案件中指认作品的真伪,是与本案有实质利益关系关系的人员。但是,画家本人主观上对案件中署有自己名款的作品进行真伪指认(鉴定),其行为是在维护画家本人的著作权,画家的作品流入社会(不管是卖出还是赠予)只是转让了作品的所有权,而没有放弃作品的著作权和出版权。画家本人对涉案画作的真伪指认旨在维护画家本人的著作权和出版权以及保证日后出版(或授权他人出版)自己的画集的真实性和纯洁性——尽管在客观上有利于假画案诉讼人的权利主张,但画家本人的权利主张与案件中原告主张画作的真伪以达到维护自己合法权益(多指竞拍人或买受人)的目的不是一个概念。如果剥夺了画家本人对涉案画作的真伪指认(鉴定)权利,实际上剥夺了法律赋予画家的所有权利。作为画家,他首先是公民。而作为公民,在任何时候都有权对自己所创作的产品和作品拥有话语权。因此,不存在回避或不回避的法律问题。
即便你是一个最优秀的法医,也不可以为自己或亲属做司法鉴定,硬要鉴定就会成为笑柄。
更为荒谬的是,马未都煞有介事地打了如此比方。大凡案件需要法医的司法鉴定,其被鉴定的主体是涉案的伤、亡者,对伤者,鉴定其伤因是自伤还是他伤,如果是他伤又是什么外力所致。伤情程度的大小;对死者,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