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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诗歌,右手论文

2009-05-14

杂文选刊 2009年6期
关键词:代人写作者胡适

感谢《杂文选刊》这些年来摘编了我不少文章。尽管我更倾向于将自己的大多数文字归类为评论写作,但在写作的过程中,我常用杂文的笔法,比如嘲讽。当你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展开正常的批评时,你就只能伸张自己嘲讽的权利了。

我喜欢慢条斯理地说理,而非疾言厉色地战斗。我不是一个喜欢说服别人的人。我写作,更多是为了体验思维的乐趣,而不是期待别人同意我的观点。在思维的世界里,我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并不奢望拓展自己的疆土。如果我能在别人反驳我的文章中有所收获,我更会心怀感激。

我喜欢胡适的那份安宁豁朗、乐观宽容以及“我从山中来,带得兰花草”的烂漫与纯朴。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之中,人生都应保持一些风度。在苦难与阳光之间,我更愿意看到阳光的一面、积极的一面,看到万物生长。

像我这样生于七十年代的人,从整体上来说是非常幸运的。这代人正好赶上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大凡努力,多有报偿。虽然其间不乏时代的波折,但中国走向开放与多元的大脉络、大趋势已经无人可以改变。

打开历史,倾听一个时代的心跳。也正是借着中国通向开放社会的这种峰回路转,让我有机会看到中国曾经被遮蔽的历史以及那些尘封的人物——当年的他们是何其意气风发!借着一次次无意有缘的相遇,我偶然了解到了杜亚泉、胡适等睿智而坚定的思想者与评论家。无论是《东方杂志》还是《独立评论》上的文章都让我无比震惊,相见恨晚。谓之“震惊”,是因为今日中国人扭扭捏捏讨论的许多问题,杜亚泉、胡适那代人在上个世纪初已经讨论过了。而且由于种种原因,那代人得出的一些结论,比现在我们的认识还要深刻。关于这一点,在我通读《独立评论》时感慨犹深。

其实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除了旧时代似曾相识的表达会让他深陷困境,即自己的观点别人已经表达了之外,他还会遇到一个自我重复的问题。对于你曾经评论或者批评过的事情,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过去之后,还在发生,依然故我,你是不是会觉得沮丧?我知道很多朋友都有这样的体会。所以,一些写作朋友聚在一起时,难免会异口同声地表达这样两个观点:一是自己写作的“无力感”;二是希望自己的批评 “过时”。前者是因为自己的言说对现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所谓说了也白说,由此才有了一个观点:希望自己的批评过时。当然,它的实际意思是希望自己批评过的事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当然,这种想法都太理想化了,太不切实际。改造社会与政治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它需要超乎寻常的耐心。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因为几支笔便改写,这世界岂不早就成了人间天堂?

偶尔也会听到一些朋友问,为什么写这些零星的评论,不去写更大的东西?对于这些朋友的好意,我通常会报之一笑。殊不知,评论写作,对我来说只是我部分的思考状态,只是我部分的日常生活。你看到的,也许只是我思考的零件。而且当我意识到它占用了我的大部分时间,让我的生活在自我重复中失去了趣味后,我早已经学会了克制。我有自己的方向感,更不会去做隔行的评论,或发评论瘾。事实上,如果觉得有必要,我自然也会停下来,做一些在朋友们看来更伟大的事情。当然,这首先决定于我自己有难以抑制的激情,而且觉得时候已到。

其实,每个写作者都在寻找自己的表达方式。而且,对于我个人而言,寻找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甚至是件比扩大自己的言论自由更严肃的事情。这些年来,我少说也写了近百万字的文章,有时难免有厌倦感。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自己最能沉醉其中的表达是一种“诗歌加论文”式的表达,你也可以用比较时髦的词说我是“左手诗歌,右手论文”。我需要一种有心灵也有理性的生活。此外,就像电影《美丽人生》所揭示的:再严肃的时代,也别少了自由的趣味。

作者漫像 / 张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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