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深切怀念范式人同志

2009-05-13王宜新

领导文萃 2009年9期
关键词:寿宁省委党校县委

1983年春,我有幸认识范式人同志。当时我在寿宁县委党史办工作,为征集、编写寿宁党史,多次赴北京拜访叶飞、范式人、曾志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范老是寿宁同乡,我们在京的工作和生活均遵他指示安排。当时范老已年逾古稀,健康欠佳,但无论是严寒冰雪还是酷暑烈日,他每次都按约定时间,从国务院机关宿舍驱车到邮电部招待所,给我们谈闽东党史,帮助我们修改、订正收集到的党史资料。因路途较远,范老中午不回家、不休息,与我们畅谈革命历史,畅谈改革开放,畅谈人生经历,畅谈家乡变化,一谈就是一整天,一谈就是一星期。在范老的悉心帮助下,1983年11月,我执笔完成了约25000字的寿宁党史资料——《范式人同志谈寿宁党史》。

在数次拜访范老的过程中,我深切感受范老对中国革命事业的无比忠诚,对党史征集工作的高度重视,对家乡发展的深切关心,对青年干部的亲切关爱。与范老的交往,激发了我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无比敬仰。虽然时间已经过去26年,想到那段时间和经历,依然历历在目,感受至深。

范老尤其关心革命老区的建设和发展,经常仔细询问许多老区基点村的情况。在拜访范老之前,我曾在寿宁革命老区调研一个多月,全县的老区基点村几乎走遍,老区的贫困状况十分清楚,因而能够为他提供大量准确、翔实、有分析、有思考的资料和情况。范老对我们关心老区、深入贫困老区基点村调研感到十分满意,对老区人民生活有所改善也由衷地高兴,但对绝大多数老区基点村依然贫困则倍感忧心。他说,我们共产党搞革命,老区人民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啊!老区发展不起来,我们愧对老区人民,我们不能安心啊!他还反復叮嘱,你们这些年轻干部要多想老区,多为老区人民做事。

范老对年轻干部为老区建设作贡献寄予厚望,但后来我在工作选择上却违背了他的意见,至今想来,依然深感内疚。

我于1982年7月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经济系,分配在寿宁县委党史办。1983年底,因上海复旦大学推荐,福建省委党校两次派人到寿宁联系调我。作为一个连助教职称都不具备的普通大学毕业生,能受关注,我决意调往党校。开始县委不放,由于时任福建省委党校副校长的季德吉同志在宁德行署吴副专员陪同下亲自到寿宁协调,最后才同意放我,并将我的人事档案寄往省委党校。鉴于1984年5月宁德地区要举行闽东苏区成立五十周年庆祝活动,范老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将回闽东参加庆祝活动,寿宁县委与省委党校商定,待我协助做好庆祝活动有关工作后再去报到。1984年春赴北京拜访范老时,同行的王道亨同志对范老说起我调动一事,范老当即表示,不要去党校,还是应该留在寿宁,为老区人民做事。

1984年5月初,范老回闽东参加庆祝活动,在到达福安以及随后返寿宁老家的行程中,县委安排我跟在范老身边,协助安排行程活动和记录范老讲话。行程即将结束时,范老小范围会见时任宁德地委书记吕居永同志和时任寿宁县委书记李林清同志,我也在场。在他们三人谈完工作之后,范老谈及我的调动之事。他明确说,王宜新不要走了,省委党校方面他去说,请何若人同志(时任省委常委兼福建省委党校校长)不要到山区调人,山区需要有知识的干部。至于留下来之后的工作怎样安排,请地委和县委考虑。尽管我知道范老对我调动一事的态度,但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态度、表达这样的意见,确实出乎意料。在当时,中顾委委员范式人同志能为一个干部说这样的话,那是多少人热切盼望的啊!然而,我调往省委党校的意向已定,确实不希望他讲这样的话。

范老离开闽东后,我要求办理调动手续,县委领导说,范老有话,我们不能放。只有范老同意,才能走人。为此,我两次致信范老,坦言因大学毕业分配的曲折经历,自己希望专心从事专业工作。我还在信中引用蒋学模老师的一句话——“部长只有一个,教授则可以很多”,我相信自己专心致志从事专业工作,将来有可能成为福建省委党校的教授。然而,时间过去三个多月,未获答复。到了8月,时任福建省委党校经济学教研室副主任的李光荣老师多次来电催促我尽快成行,并说再不去报到,可能将我档案退回寿宁。万般无奈,我第三次致信范老,除了继续表明自己希望从事专业工作的心志,还写下了一段相当无理的话。我说,您希望我为老区人民工作我理解,但不该勉强我放弃专业。我还说,您的子女范希健、范希耿也是老区人的后代,您能勉强他们回寿宁老区工作吗?在十分急迫心态下,未及细想就将信件寄出,随后又万分后悔——深感这些话不仅辜负了范老的期望,还伤害了这位可尊可敬的长者。但木已成舟,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歉疚。没想到,两三周后,寿宁县委组织部就通知我办理调动手续,并说是范老给有关领导写信,同意我调往省委党校。我感激范老的宽容与理解,想要致信道谢,却无勇气提笔。

同年12月,我作为福建省委党校助教到北京大学进修人口经济学,期间不敢主动去拜访范老,只是给他挂了个电话,在致问候的同时,向他报告已经调到省委党校工作。范老说他早已知道,并热情邀请我到他家中见面。我也想找机会当面向他道歉,就择日前往拜访。进他家门时,茅玲同志就对我说范老身体不好,谈话时间不能超过15分钟。可见面之后,范老谈兴甚浓,从寿宁谈到福建,从党校谈到北大。我多次接近于讲到自己的歉疚,但他总是把话题岔开。谈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几次表示不能再影响他休息,该走了,可范老依旧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倦意。他特别告诫,既然选择到党校,就要安心党校工作,当好党校教师,要成为优秀的党校教师,成为党校教授。虽然这目标在当时说来是高不可及,但我还是承诺一定努力做到。谈话持续近两个半小时,范老不让我找到道歉的机会,并留我吃晚饭。临走,还要我代他向过去的老部下——时任福建省委副书记程序同志、省委党校校长何若人同志以及省委党校老领导何山、田若等同志问好。同样抱歉的是,由于当时我只是省委党校的一名助教,除了几年后熟识何山同志,对他讲起范老及问候外,范老给其他同志的问候都没能转达。

1986年10月31日,范老因病逝世。我在内心默默哀悼这位可尊可敬的长者——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深切关心老区人民、深情关爱我的长者。

虽然范老离开了,但范老对我的关爱与期待,特别是他那大海般宽广的胸怀,对年轻人狭隘和冒失的宽容,无时无刻不激励着我,无时无刻不鞭策着我。从1984年至今,我在福建省委党校工作25年,期间有顺境也有逆境,有前进也有徘徊,有成功也有挫折,有欢乐也有痛苦,但无论何时何地,每每思及范老的关爱,我始终不敢停顿、不敢懈怠、不敢放弃、不敢放任。这25年中,不是没有更好的机会,不是没有更佳的选择,也不是没有更高的追求,但我始终不敢忘却那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承诺——安心党校工作,当好党校教师。而且,每当我的承诺哪怕只是实现一点点,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范老。1995年我被评为全国党校优秀教师,在中央党校接受颁奖,当兼任中共中央党校校长的胡锦涛同志为我戴上金灿灿的奖章时,我想到范老;1996年入选福建省百千万人才工程时,我想到范老;2001年顺利评上教授时,我想到范老;2002年进入福建省委党校校委班子时,我再次想到了范老。想起他,我深感有幸,有幸得识这样的忘年之交,有幸得识这样的良师益友,有幸得识这样的人生楷模;想起他,我又深感惭愧,惭愧自己不理解那伟大的情怀,惭愧自己对老区人民感情的浮浅,惭愧自己的狭隘和冒失。可惜再也不能和范老畅谈,真希望能向他道出深深的歉疚,真希望能再次聆听这位慈祥长者的谆谆教诲。

(作者现任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副校长、教授)

猜你喜欢

寿宁省委党校县委
长亭印象
中共平乡县委召开人大工作会议
为黑恶势力站台撑腰的县委常委
科学“立制”,促进干部“自愈”——陕西省委党校教授岳东峰谈凤翔做法的创新性
村“两委”换届“十严禁”
寿宁获评“中国木拱廊桥文化之乡”
华丽天成的寿宁石雕艺术
行走寿宁
聚焦寿宁 打造生态新茶乡
留住那一份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