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永不式微的智慧之果

刘用梅

“治国平天下”的思想精粹，千百年来，一直放射绚丽的光芒。老子的“无为而治”在春秋战国——动荡不安的社会，反映了人民的愿望，促进了社会的稳定与发展。他那“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比喻，被以后的政治家奉为圭臬。1987年美国总统里根在国情咨文中引用这治国之策，大得人心，在美国掀起一股“老子热”。胡锦涛主席2003年访法期间，在法国国民议会演讲中说：“500年前，法国文学巨匠拉伯雷在其传世之作《巨人传》中就曾喻示‘智能的神瓶在中国。”这“智能的神瓶”是以老子思想为代表的天人合一的修身实践。

“王者的鸿图大志，贤臣谋士的运筹帷幄。”给色彩斑斓的历史舞台，增添了无数有声有色、智慧比拼、策略较量的活剧。伊尹的“用间、伐交、伐谋”，辅佐商汤推翻夏王朝；管仲的“尊王攘夷”，使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与民休养生息”的“萧规曹随”，使汉初战乱迈向文景之治；“房谋杜断”佐成“贞观之治”。双腿致残的孙膑，轻摇羽扇的孔明，貌若妇人的张良……其策略造就的勋绩，远比武艺绝伦的战将辉煌。晏婴、乐毅、霍光、马燧、刘伯温……一个个鲜活的名字都和策略紧密相关。

一代伟人毛泽东把策略比作政党的生命，他的惊天动地之计，力挽狂澜之策，引领革命一步一步取得胜利。土地革命战争中，领三万红军反击十倍之敌的“围剿”；长征中率数万红军冲破数十万敌军围追堵截；抗战爆发后指挥八路军、新四军挺进日军后方，开辟敌后战场；解放战争初期统率人民解放军奋起反击四倍之敌……正确策略书写了传奇，铸就了辉煌。

灿若星河的历史天空，闪耀着灿烂的智慧灵光。探赜索隐，成功的策略，不光是形单影孑的个人奋斗、冥思苦想，还是一个集体智慧的结晶。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虽然皇帝“金口玉言”，独领一切权力，孟德斯鸠式的分权制在国家机构中无踪可觅。但协助皇帝制定策略的机构和执行策略的机构还是具有一定的作用。这一点在黄金时代表现的尤为明显。众所周知，魏征、房玄龄、王珪等谏官均对唐太宗产生过巨大影响。宋朝为后人留下了两件著名的谏书，一是范仲淹的《答手诏条陈十事》，一是王安石的《万言书》，实际上都是改革的策略。范仲淹的谏书标志着庆历年间改革的开始，而王安石的谏书则揭开了熙宁年间改革的序幕。刘邦平定天下后，讲得更明白：“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人，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中国古代“文死谏”所体现的精神，就是要保证策略的正确和执行。

《周礼》把策略能力和品行，作为考察官吏的最一般原则。所有的胜利和失败都和策略攸关，柄政握权需要策略，这是朝野的共识；策略不当会造成灾难性后果，也已被无数历史和现实所证明。项羽勇猛善战，叱咤风云，在推翻秦王朝的过程中建立了巨大的功绩。但他目光短浅，策略错误，企图恢复春秋、战国时代的封建贵族政治，导致“霸王别姬”。中国的戊戌变法是一次与日本的明治维新背景、目的、纲领和社会基础一样的革新。我们的维新派，胸有大志，书生气十足。103天的变法，奏议无数本，上谕无数条，不分轻重缓急、主次先后，令人无所适从。更糟的是，没有一个条令扎实贯彻下去，不懂得争取同盟军，急进变革又得罪了整个上层阶级，结果付出惨痛的代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中国士大夫的理想。“桃花园中”的隐士，哪个不是在仕途不达之时，心灰意冷之后怨天尤人。痛恨世道不公，埋怨怀才不遇，感叹生不逢时。当然这都是很重要原因，而生活要遵循的辩证法，自己的策略水平往往被忽略了。

人类的文明史是一部改革史，改革是一种策略，在多种势力或群体的博弈中，无论革新构想，还是举手投足，都是极具智慧的策略。梭伦改革改变了雅典贵族专权的局面，把雅典导向了民主政治和发展商品经济的道路，迈出了雅典起飞的第一步。此后二百年间，雅典创造了政治、经济、哲学、艺术、科技全面繁荣的希腊文明。商鞅变法确立了“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的正确策略，并“立木树信”，凝聚了人心，发展了封建经济。“变法日久，秦民大悦。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史记）。1933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中，美国遭到严重打击。银行崩溃，证券交易所关闭；13万家企业破产；1300万人失业……胡佛政府惊惶失措。罗斯福新政，推出“复兴、救济、改革”等应对危机的策略，并借助广播媒体，把一系列重要信息，以拉家常式的“炉边谈话”向公众阐述，收到奇迹般的效果。为拯救金融的第一次“炉边谈话”，罗斯福以亲切诚挚的声调、质朴实用的语句，对公众就银行暂停营业的问题进行了耐心的解释、劝告和教育。他说：“我要指出一个简单的事实，你们把钱存进银行，银行并不是把它锁在保险库里了事，而是用来通过各种不同的信贷方式进行投资的，比如买公债、做押款。换句话说，银行让你们的钱发挥作用，好使整个机构转动起来……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把钱放在经过整顿、重新开业的银行里，要比放在褥子下面更安全。”简短的谈话，化解了长期郁结在人们心中的疑团和不满。第二天，部分银行开业了，人们携带着装有黄金和货币的大箱小包，在银行门前排起长龙，把就在不久前也是这样排着长队挤兑的通货存入银行。只过了3天，美国有574家银行开业，几天里，银行回收了3亿元的黄金和黄金兑换券，不出一周，就有13500家银行（占全国总数的3/4）复了业，交易所又重新响起了锣声。《纽约时报》声称“罗斯福已经挽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绝大危局”，“从来没有哪一个总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叫人觉得这样满怀希望”。二战中，罗斯福为了实施反法西斯援助计划的“炉边谈话”，以一个通俗的比喻：“如果邻居家失火，来向你借水龙带，你能说水龙带值十美元，请先付十美元吗？不！不能！我们只会说，拿去用，用完了再还我！”促成了“租界法案”，使中国军队获得大量援华抗战物资……

改革是渐进的完善过程，不是赶噱头、耍花槍，朝令夕改让人莫衷一是。人类第一部刻在石柱上的《汉穆拉比王法典》奠定了法制生活的第一块基石，体现了崇高的伦理精神，那符合人类情感选择的善恶尺度，谆谆教诲的约束方式，3700多年了，仍能震撼人的心灵。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的产物，1804年公布施行的拿破仑法典，200年过去了，基本没有大的改动，仍施行于法国，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拿破仑曾自豪地宣称：“我的光荣不在于打胜了四十个战役，滑铁卢会摧毁这么多的胜利……但不会被任何力量摧毁的，永远存在的，是我的民法典。”日本的明治维新，维新派目标坚定，百折不挠，策略灵活。整个改革并无倾盆大雨，却是步步为营，稳步推进，争取和利用了各方面的力量，最终实现资本主义经济、政治、文化的全面开化，使日本成为当时亚洲唯一的近代化国家。现代化发源地的英国，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社会变迁和演进。稳定温和的改革避免了社会崩盘和失序的危机，大大降低了社会前进过程中的成本。这对于今天正处在转轨过程中的中国具有重要的启示。

改革呼唤睿智的决策者。历史上正确策略的谋划和施行，多经过艰苦的探索和实践。苏秦佩六国相印，有过周游列国、“锥刺股”的过程；李斯的“谏逐客令”是客卿的切身体会；姜尚助文王“兴周灭商”，有三年厚积薄发的“姜太公钓鱼”；诸葛亮本是普通百姓，在卧龙岗从事稼穑，“隆中对”是他体察民情、纵观时事后的策略构想。毛泽东之所以智慧出众、胆识超群，不仅是因为他个人具有突出的聪明才智和意志品质，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获得智慧、制定策略的正确方法。毛泽东曾说：“凡是忧愁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去调查研究。”“我是靠总结经验吃饭的。”面对日趋激烈竞争，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一成不变的策略，聪明的领导要审时度势，与时俱进……“完璧归赵”是一种策略；“触 说赵太后”是一种策略；孙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一种策略。“宽猛相济”、“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上梁不正，下梁歪”等政治智慧的短语中，都蕴涵了领导策略的经验精髓。

“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资治通鉴》是一部领导者制定策略的参考书，全书在罗列历史纷争中，授人以治国安邦策略。戴尔·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其实没有什么深奥的思辨和哲理，媚媚道来的只是赞美他人、成功自己的策略，这简单的处世箴言，成为继《圣经》之后的第二大畅销书。美国《时代周刊》把他和自由女神相并列，称之为美国的象征……《红高粱》在德国举行首映式时，别出心裁地向每位观众赠送一件红色粗布对襟小褂，小褂的背后还有三个汉字：红高粱。小褂受到了观众的特别欢迎，电影散场后，观众们纷纷把小褂穿在身上，一时间，影院、街头等公共场所，到处可以见到“红高粱”。没有看《红高粱》的德国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影院，期望一睹《红高粱》，同时，也期望获得一件珍贵的红色粗布对襟小褂（对襟小褂的成本仅1.5元）。“奇变莫测，动应多端，转祸为福，临危制胜，此之谓智将。”（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