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一代”的标本化意义
2009-05-11何流
何 流
2008年给80后上了一堂灾难性教育课,灾难和挑战的悲剧性力量使80后在这一年实现了一次集体蜕变。
1993年,一篇名为《夏令营中的较量》的文章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中国孩子也因此背上了一个沉重的标签——“被溺爱的一代”。他们是实行计划生育后的第一代独生子女。赶上了改革开放带来的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在西方文化的耳濡目染下长大,“娇生惯养”、“自私”和“懒惰”成了他们的代名词。
直到15年后,他们才摘掉了这个有些虚妄的标签,让世界刮目相看。国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一代人的力量,他们也有了一个新名字——“鸟巢一代”。
中国未来的领军人物
将近两年的招募工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聚拢了史上最多的志愿者队伍,他们大多是改革开放后出生的“80后”(此处泛指改革开放后出生的“80后”和“90后”),也就是当年被称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皇帝”和“小公主”们。这次,他们用微笑和不俗的表现征服了挑剔的外国媒体。
奥运会开幕后第二天,韩国最大的报纸《朝鲜日报》就提出“鸟巢一代”的概念,指那些为北京奥运会成功举办而活跃着的、受过高等教育和富有爱国心的中国年轻人,并视他们为未来中国现代化建设的领军群体。连一向对中国抱有成见的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也忍不住地惊呼:“北京的青年志愿者亲切而不卑不亢,和日本的大学生不同,他们对国家前途明显充满了希望,他们让人感到青春的跃动。”
相比之下,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更不吝溢美之词,他在《华尔街日报》上撰文表示,中国年轻人“都非常聪明、敏锐和坦率,不怕就中国及其未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尤其是,他们充满自信和乐观,不愤世嫉俗,表现出积极进取的精神”。
在外界一致的赞扬之声下,作为主角的“鸟巢一代”显得很平静。即将迎来24岁生日的小朱在奥运期间被抽调到奥组委体育展示组工作,为此,他推迟一年从学校毕业,虽然赶上了2009年的就业寒潮,但小朱说他并不后悔,“在奥组委的工作磨练了我的意志和耐,心,我也有机会积累一些社会资源,对我现在找工作都非常有利。”
同为奥运志愿者,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的小赵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安排在西三环某处重点路段协助维持交通,8月的骄阳把本来皮肤白皙的她晒成了一个“黑人”。虽然与预想的工作相差悬殊,但小赵还是坦然接受了“志愿者的工作没有好坏,既然有这个需要,我能出份力,就很值得。”
随着奥运会的闭幕,“鸟巢一代”回归自己原来的学习或工作岗位,经历锤炼后愈发自信和成熟的他们也将步入人生最黄金的“而立之年”。按照社会更替的规律,“鸟巢一代”将逐步成为国家和社会的中流砥柱。
2008年的集体蜕变
“鸟巢一代”的崛起源自一个非典型时机:公元2008年。
对于国家的灾难性记忆,80后都是从历史课本和影像资料中获知的,从三年自然灾害到大跃进运动,从十年“文革”浩劫到唐山大地震,上一代的集体痛苦,80后没有直接的感知,也因此被称作“在蜜糖中长大的一代”。
但2008年给80后上了一堂灾难性的教育课,从年初的雨雪冰冻灾害到5·12汶川大地震,从奥运圣火传递受阻到“藏独”分子的种种破坏活动,80后从未如此集中面对这么多的灾难和现实。
《Time Out》中文版主编李多钰在《财经年刊》中撰文说:“令人欣慰的是,被很多老人家视为缺乏社会承担力的‘80后,在汶川大地震中表现了极大的温隋、理性与救助能力。以韩寒为代表的‘80后地震救助团队,在第一时间赶到地震现场。他们的努力参与,影响了世界对‘中国精神的看法,
浮躁、叛逆以及理想主义的虚无只是表象,在面对重大历史事件时,80后身上的道义感、社会责任感和凝聚力被激发了出来。灾难和挑战的悲剧性力量使80后在这一年实现了一次集体蜕变。这也许就是温家宝总理所说的“多难兴邦”的意义。
虽然80后对西方文化和经验抱着尊重和包容的态度,但在牵涉民族情感、国家尊严或国际关系的大事件面前,80后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坐标,来自家庭和学校的伦理教育及价值导向显现出了巨大的力量。《新周刊》评价道:“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快进入状态。这也充分说明,将切·格瓦拉作为消费符号只是他们的次优选择,一旦需要,他们很快会显露出革命的浪漫主义。”有评论认为,中华民族的传统价值观念在80后身上复活了。
布莱尔说“鸟巢一代”使他“想起鼎盛时期的美国和奋勇向前的其他国家”。2008年作为一次预演,虽不华丽且略显仓促,但80后开始站在历史舞台的中央,他们对历史的推动作用将逐渐显现。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写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作为中国崛起的群体担当,80后的路还很长。
80后的普世价值观
最早为人们所熟悉的80后是韩寒、郭敬明和张悦然等一批80后作家,他们身上挑战传统和权威的叛逆精神虽为广大80后推崇,却也招致了很多老一辈人的不满。之后的李想和茅侃侃证明了80后不光有想法,还能将想法付诸实践。姚明、丁俊晖等80后佼佼者更让世界对中国刮目相看。
其实,单以年代为界划分一代人并不科学,但由于这一代人诞生在中国特定的历史时期,与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一同成长,因此,他们身上有着更加鲜明的社会变革的烙印。
改革开放带来的思想解放使得80后开始追求“自我”的价值和意义,寻求个人诉求的清晰表达。从这一代中国人开始,具有鲜明形象的个人从芸芸众生中脱离出来,个人的社会认同感更加强烈。
同时,主流思想和非主流思想在他们身上并行不悖,精神生活的丰富也带来了困惑的增多。有人将80后视为一系列“矛盾”的结合体:个性张扬,但思想隐蔽;竞争意识强,但意志薄弱;态度积极,但韧性不够;创新意识强,但作风不够扎实;民主法制意识强,但自律意识差。这些特征都带有社会转型期整体移位带来的不稳定痕迹。
这些“矛盾”很多都是“发展”中的问题,只能在“发展”中解决。随着80后的自我完善和社会整体结构的趋稳,这些“矛盾”有望向积极的方向转化。
有人把80后比作“市场经济下的蛋”。有人说,他们的幸福在于,身后有几代人努力后积累的财富、和平和安定,有中国改革和发展所提供的广阔历史空间。时代塑造了他们开放、进取和包容的个性,也划定了他们不同于上几代人的人生轨迹,他们肩负的使命和承受的压力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么轻。
计划生育基本国策伴生下的“4+2+1”的家庭结构,使步入婚姻和生育年龄的80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人口流动带来的异地就业和异地成家问题,让80后尝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儿;越来越高的房价和生活成本成了压在80后身上和心上的“五指山”;面对无处不在的竞争,无力感和挫败感是80后普遍的心理疾病……
《人民论坛》在一份针对“鸟巢一代”的问卷中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你的人生价值观是什么”,选择“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活着”和“为国家与民族崛起而努力”两项的最多,前者占35.75%(921票),后者占32.18%(829票)。
借用电视剧《奋斗》中的一句台词,表达80后上场前的急切之情:“我们必须去工作,云谈恋爱,去奋斗,这件事十万火急,我们一天也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