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赵家楼”之后的何思源

楚　君

经过90年的风风雨雨，“五·四”运动已经成为进步、爱国的象征，当时的当事人并没有沉寂在历史的迷雾中。让人难以忘怀的，其中就有现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何鲁丽的父亲——“火烧赵家楼”的参与者何思源。

何思源生于1896年，山东菏泽人。1915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北京大学哲学系，担任学生班长。

1919年，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在山东问题上妥协退让，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5月2日，北大校长蔡元培召集学生班长和代表100余人开会，号召大家奋起救国。身为山东人的何思源更是忧国思乡，之前就在进步刊物上发表文章，抨击旧思想、旧文化，并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5月4日下午，学生的游行队伍走到赵家楼曹汝霖大门紧闭的住宅时，一位学生在人梯支撑下爬过墙，跳进院内，打开了大门，何思源冲进厅堂，看到铺陈非常豪奢，更增添了心中的愤怒。群众痛打了正在曹宅的章宗祥，放火烧了曹宅。北京学生示威消息很快传遍全国，形成了规模空前广泛的群众运动高潮。北洋军阀政府被迫不得不释放全部被捕学生，下令免去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三人的职务，并去电巴黎，令出席和会的中国代表顾维钧、王正廷拒绝签字。

同年，何思源考取山东官费留学生，赴美国留学，1921年转赴欧洲攻读经济学。在巴黎大学，他遇到了美丽的法国女学生何宜文，何宜文1905年出生于法国一个农民家庭，她在巴黎大学攻读人文专业。他俩相互爱慕，关系日益密切。

1927年，国内革命形势日益高涨，何思源结束学业投奔革命中心广州，被聘为中山大学经济系教授。1927年，何思源以北伐军政治部代主任的身份随军北伐。1928年，大学毕业的何宜文毅然来到中国与何思源结为连理。1928年6月，何思源被蒋介石任命为山东教育厅长，何思源与他的法国妻子何宜文遂在山东济南定居，4个子女何理路、何宜理、何鲁丽、何鲁美相继出生。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不战而退，山东迅速沦陷。何思源投笔从戎，以教育厅长兼任鲁北行署主任、游击总指挥，深入敌后进行游击战争，对日军构成了严重威胁。日军奈何不了何思源领导的抗日武装，便想从暂住在天津租界的何夫人和孩子身上打主意。

1940年底，侵华日军伙同天津意大利租界当局，将何夫人及子女逮捕，以此胁迫何思源投降，并扬言何如果归顺，部长省长任其选择，否则就将其家属杀掉。何思源大勇大智，随即将鲁北70名意大利传教士和修女扣押，一边通电国际，誓言宁作牺牲决不投降。终于在国际舆论压力下，迫使日军释放了他的妻儿。

抗战后期何思源被任命为山东省政府主席，全面内战爆发不久，蒋介石为统一山东军政事权，于1946年11月调何思源任北平市市长。何思源重访赵家楼时，原来的曹宅已成为一块空地，他百感交集，对自己一生所走的道路开始反思，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人民的对立面。何思源同情学生运动，违背了蒋介石等人的意旨，李宗仁就任代总统时，他在中南海举行酒会祝贺，结果只干了18个月就被国民党罢了官。

北平和平解放前夕，何思源为和平解放北平而奔走呼号，并向傅作义将军进言，劝他对蒋介石丢弃幻想，与共产党和谈。他还被华北七省市议会推为和平谈判首席代表。蒋介石闻知后杀心陡起，亲自命令特务头子毛人凤组织对何思源实施暗杀。1949年1月17日，正当何思源准备出城与解放军谈判时，特务安装在何公馆屋顶的炸弹爆炸，何思源一家一死五伤，遇难者为幼女何鲁美，伤势最重的是他的妻子何宜文。但当头臂缠着绷带的何思源把受伤的全家人送进医院之后，还是于1月19日带着代表们出城，毅然走向人民解放军前沿阵地。何思源以付出全家人流血的代价，将他所向往的北平和平解放的愿望得以实现。

新中国成立后，何思源回到书斋继续从事自己所喜爱的编译工作。他除精通英、法、德文外，还自学了俄文。他出版了《天文学与天体照像学》、《卡尔·马克思》、《西藏纪行》等译著，并一直保持着中国文人洁身自好的高贵品质。“文革”中，一群红卫兵到何宅破“四旧”时，竟然发现他一无银行存款，二无古董字画，三无珠宝玉翠，连使用的家具也大都是称不上豪华讲究的旧式木制家具。他平日衣着朴素，饮食简单，除喝茶和咖啡外，烟酒不沾嘴。与他相依为命的法国夫人，也早已被她的丈夫“同化”了。他对子女的教育也非常严格，一贯鼓励子女要走自力更生之路，他的子女全都学有专长。

1978年，他的法籍夫人病逝。1982年4月，何思源也因病仙逝。他的一生既如一阕酣畅跌宕、起伏曲折的交响史诗，也是大半个世纪以来中华民族民主革命浩瀚史篇中的一个缩影。

（责编：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