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交往的行为规范

贾士祥

中国素以礼仪之邦、文明古国著称于世。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通常所说的“国学”，为人类文明发展做出了非凡的贡献。国学中占主流地位的儒家文化，贡献尤为突出。其中关于道德修养方面的精辟论述，在今天看来，仍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比如孔子提倡的在人际交往上要做到“温、良、恭、俭、让”就是一例。

这是《论语·学而》里的一段话。“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这话的意思是说，子禽(孔子弟子，名陈亢)问子贡：“先生(孔子)每到一处，就一定能了解到那里的朝廷政事，是自己打听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呢?”子贡说：“先生是靠温和、善良、庄敬、节制、谦逊的态度得来的。”后来，这种为人处事的精神就成了儒家倡导并用来规范世风的五种重要德行，或者叫行为规范。

由于先秦文字的过于简古，对“温良恭俭让”这五个字的字义解释，有的就不尽相同。比较地说，我觉得宋代大儒朱熹的解释更符合原意。他是这样说的：“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让也”(《四书集注》)。

“温和厚也。”用“和厚”注释“温”，真是一种大智慧。“和”字在传统文化中是个有特殊价值的字眼，许多表示亲近友善的语汇，都与和有关：和颜悦色、和蔼可亲、和睦近人、和风细雨、和衷共济，等等。用来表示美好事物的字眼也都用“和”字。沁人心脾的荡漾春风，叫“和风”，态度和蔼待人友善叫“和气”，彼此间和睦同心、心心相印叫“和合”，政局安定，没有战乱叫“和平”，等等。至于“和厚”，是指为人性情温和而敦厚，这是一种人品的高度修养，与这样的人相处会感到情意融融。这应该是儒家说的“温”了。

“良易直也。”古人注释“易直”说：易谓和易，直谓正直。做一个和易正直、平易质直的人，是儒雅之士所追求的人格目标。明人吴承恩说：“渊源之学，经济之才，光明之心，易直之性，气禀刚大，量包宏深，所谓福禄寿考，追逐焉而不置者也。”(《祭孙淳斋文》)把“易直”说到这个程度，评价是相当之高了。

“恭庄敬也。”有的把‘恭解释为“严肃”，这虽然不能算错，因为“恭”也有“严肃”的意思，但我觉得用在这里不是很确切，还是以“庄敬”为好。庄重而不轻浮，敬重而不傲慢，这样的待人做派，即可谓“恭”也。也只有这样，才能作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俭节制也。”对这个“俭”字的解释出入最大。古汉语里“俭”是个多义字，首义为“约束、限制、节制。”很多辞书，包括《现代汉语词典》这样的权威辞书，只取“节俭”之义而忽略其他。《论语·学而》里说的“俭”不应该是“节俭”，而是“约束、节制”。把这里的“俭”说成是“节俭”、“节省”，则与原意相去甚远了。因为这里说的是在人际交往中，能够对自己的情绪、感情和欲望加以约束，限制和节制，而不是事事以我为中心，为所欲为，傲慢无度，这样才会有一个能够营造彼此包容、和谐宽厚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环埔。

“让谦虚也。”传统文化总是把谦恭厚道，屈己待人、彬彬有礼、恭谨和悦的人，称之为“谦谦君子”。这是一种很难得的高雅人品。但是，过去有人曾把“谦谦君子”，说成是没有原则、不讲是非的“和事佬”，或者是没有骨气、逆来顺受的“老好人”。那时，如果说谁是个“谦谦君子”，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莫大侮辱。其实，这是错了。“谦谦君子”是谦和待人的一种美好品德。曹操之子、“建安文学”的主要代表作家曹植说过：“谦谦君子德，罄折何所求?”他是说，这样的一种美好品德，是他一生弯腰屈膝所追求的。我们的社会生活中这样的“谦谦君子”多起来了，大家都能谦和相待、以礼相待，那就是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人们彼此总是以戒备的心理和仇视的眼光相看，谁看谁都不顺眼，谁对谁都不信任，只好天天斗、月月斗、年年斗，斗个没完没了。这种穷折腾的日子是种什么滋味，我们是不应该忘记的。

朱熹在为《论语》作注时，对“温良恭俭让”做了极高的评价，他说这是“夫子之盛德光辉接于人也”(《四书集注》)。他把此“五者”看成是待人接物、为人处事的行为准则和身体力行的光辉“德行”。能够达到这样的要求，对一个民族、一个社会来说，需要有相当高的文化素养和文明水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但是，无论是从建设和谐社会的需要来说，还是从培养自己高尚的人格来说，这些德行都是应该大力倡导和努力践行的。

责任编辑/田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