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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不是猫

2009-05-11

同学 2009年4期
关键词:画室哑巴裁缝

支 文

●关于作者:

八七年出生的男巫先生。

也曾捣过蛋,翘过课,早过恋,打过架,任颓废嬉戏了一年又一年,到头来发现口袋里的青春,所剩无几。

开始后知后觉接触文字,迷途知返,幸运地成为众多文学苦行僧中的一名,循规蹈矩的时而光荣,时而愤怒。

经常一边用整个身子来绝望,一边又从头到脚地热爱生活。

离不开斑斓的诗歌,放不下五彩的小说。

青春的美在于它足够残酷,所以为了枯萎,我必须盛放。

●关于文章:

我时常在学校附近遇见那只黑色的猫,它的脚步优雅,走起路来寂静无声,它的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以至于我每次都无法对视它超过一分钟。

有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看见它在屋檐的瓦楞上喵啊喵啊的叫,我觉得它玛瑙色的眼睛仿佛在对我说话。

猫是神秘和决绝的,它的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流浪与独立的精神是我所崇拜的。我相信,每个人的体内都居住着一只走起路来优雅自如名叫少年的猫。

用这篇文章向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中那只中田猫君致敬,向每一只叫少年的猫致敬。

无论有没有这篇文章,都要感谢小9给我的一切,一切的鼓励,一切的意义。因为是你们让我懂得,有希望的为活着而活着。

●小编推荐:

实验音乐与一切传统音乐的最大不同,就是“让声音自己说话”。从这个意义层面上来讲,《洛南不是猫》看上去则像是一篇实验小说——让文字自己说话,到文章最后一刻,我们感叹真相或者谎言不攻自破的同时,每个人的心中也都住进了一只叫做少年的猫,冷静而优雅的猫。小说阐释的道理简单却深刻:爱一个人,就要爱他(她)的一切,包括灵魂。

那些雨季不会再来,只因你已来。

若有一日。挖一个塘,养一株睡莲。一朵白莲,一朵紫莲。一朵含苞,一朵已开。

晓年的声音一深一浅回荡在深秋日渐萧瑟的校园里,所到之处遍地的落叶碎碎作响,就像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湖面所惊起的涟漪。这是学校广播电台的DJ里最动情的声音,密密的像落在清晨的雨水,清澈,饱满,柔软地盛满心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晓年的长相与她的声音成完美的正比:碎齐的刘海下,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还有明媚阳光下上翘的薄唇,笑起来酒窝在藕白的脸上一左一右地凹陷。

《睡莲》念并不能一半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晓年的声音被一场猝不及防的秋雨打湿后,有些潮湿有些寒冷。

那些雨季不会再来,只因你已来过。

这样阴郁缠绵的结束语不是节目计划之内的,这样湿漉漉的情绪却是情理之中的。

从未间断的热线像烫手的山芋经过导播筛选后,终于在节目最后的互动环节和晓年通上了电话。

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夸耀喜好之类的言辞,听见他们干净单纯的笑声,晓年面带笑容礼貌地回谢,直到在节目还剩一分钟结束时,晓年终于取下耳麦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隔音玻璃上自己模糊的样子像个干瘪的橙子。这时导播示意还有最后一个热线,晓年调整好状态接起听筒,听见那边汩汩的水流声中一声又一声突兀的猫叫。

“你好?”晓年的声音从来不失甜蜜。

…………

“你好,请问你还在线上吗?”

…………

晓年看了眼手表,离节目结束还有三十秒。

窗外,秋雨未央,愈下愈密。

“你好,虽然你已经不在线上,但还是要谢谢你打进热线,希望你……”晓年的话在这个时候被听筒那边唐突地打断,仿佛是突然从荒芜的森林蹦出来的一只眼睛赤红的野兔,吓得晓年打了个冷颤。“真作孽”她在心里暗暗说。

“你好!”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是晓年在学校广播电台从未听到的,“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的猫把我的颜料打翻了,我刚刚在给它洗掉身上的杂色。”

晓年浅浅一笑,心想这个男生有些特别,示意导播将节目的结束延迟一分钟。

“看起来你的猫不怎么喜欢我的节目咯。我可以知道你在这个雨天画的是什么吗?”

“呵呵,我画的是一株睡莲。一朵含苞,一朵已开。只是没有了颜料,现在都成了白莲。”

那天的对话就此好聚好散似的终结,他们有默契地同时挂上了电话,那是晓年在节目里第一次出现剩余四十五秒空白的节目播出事故。

出了直播问的晓年径直来到导播室,抄下了最后时刻打进热线的信息:洛南,21岁,美术系。

外面的雨像爱情电影里汹涌而来的悲伤,织成网连绵不止,走下四楼工作室晓年心里一惊,糟糕,忘带伞了。

没有了你,生活再繁华似锦,我也是孤独的。

那年的中国诗歌,大片大片像收割后的罂粟花遍地荒凉。

它们有毒。吹长笛的少年说。少年说这话时身着长衫表情如一,目光如炬,俨如一个中世纪的预言家。

只有深巷里的那个哑巴裁缝,对少年的话深信不疑。

每日黄昏,哑巴裁缝摇拽着裙摆从深巷出现在少年经过的廊桥,收摊的船夫拉着最后一拨人在桥下直喊:“傻姑,傻姑,你在等谁?”;不谙人世的小孩子从架在河面的吊楼上推开槐树做的窗户,探出头也喊着“傻姑傻姑,你在等谁”。哑巴裁缝仰起头抿着嘴分别朝他们笑了笑,她的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像反光的玻璃一样刺眼。

少年在这个时候青衫布鞋手握长笛骑士一般出现了,他的眼睛里弥漫的雾气常年不散。刚刚还在嘲笑的船夫脸色苍白神色愕然地撑开长蒿,沿着下游方向划去,小孩则像撞见梦魇里的鬼似的哐的一声关上窗户。

回家。少年垂下头拿手给哑巴裁缝比划着。

哑巴裁缝又咧开嘴笑了,灿烂如依墙而开的黄花。她使劲地点点头,然后跟着少年,她的丈夫,朝蜿蜒如溪的深巷回家去了。

少年搀扶着哑巴裁缝一路走过冗长的青砖蓝瓦长满苔藓的巷子,天边的云朵跟在他们身后,忘记了叫夕阳的余辉回家。

以后不要随便对人笑。少年用熟练的手语对哑巴裁缝说。哑巴裁缝眯起眼望着少年,含情脉脉,仿佛在说,我只对你一个人笑。

我的心像大雨将至,那么潮湿。

直到二十岁那年,洛南才发现自己对绘画有着惊人的天赋。

大器晚成应该就是用来形容他这样的人。他能够画出一面之缘的人包括他耳垂上的那颗若隐若现的痣,而他最大的特征就是给猫的脚涂上颜料,让猫在铺就的长长白纸上行走,然后根据猫留下的痕迹天马行空。他的这种绘画艺术不止一次被学院的美术老师津津乐道地拿到课堂上,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也因此受到美术系从未有过的特殊待遇——拥有一间独立的画室。一学期他像那只黑猫蜷缩在画室里不怎么去上课——除了系主任的世界名画赏析课,就是那个意气风发讲起课来唾沫横飞的老头给他争取的画室,洛南也争气的一口气把当年全国艺术高校绘画大奖赛的第一名全拿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画画的,有的人生下来就有一副好嗓子。

听到晓年的声音时洛南正对着画板上素白干净的纸一筹莫展,那只黑色的猫半眯着眼,蜷缩着身子窝在

沙发上,像长在地里的土豆。

若有一日。挖一个塘,养一株睡莲。一朵白莲,一朵紫莲。一朵含苞,一朵已开。

他和睡下的猫如触了电一跃而起,那声音像棉花糖和红酒交织在一起,清晰,淳美,在遍地的梧桐枯叶上,处处花开,满心欢喜。

一株睡莲就这样从广播里长在了洛南的画板上,中途来了一场绵长的雨水。

打热线时洛南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那只猫也慌乱地跑过去跳过来,终于将调好的颜料打翻,黑龟的猫像披着彩虹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喵啊喵啊的叫。

洛南和晓年,因为这只黑色的猫,继续他们才开始的鲜花遍地的故事。

那是我们都回不去的从前。

哑巴裁缝以前不是哑巴,至少在少年娶她时不是。

她在亲眼目睹腹中的胎儿意外流产的几日里,神智不清,一言不发,一个月过去后,少年带着她去镇上看大夫,表情凝重的医生残忍地宣布,你妻子哑巴了。

哑巴后的她,每晚都会哆哆嗦嗦地拿手指着黑漆漆的窗户外面,嗯嗯嗯无声尖叫,少年推开窗,看见一只黑色的猫从屋顶的青砖瓦楞上跳下来,摇着尾巴喵啊喵啊融入在迷离的夜色里。

猫走路的样子优雅自如。少年怀疑这只猫是不是他的孩子。

哑巴后的她重操就业。少年娶她之前,她一直在一间裁缝铺跟一个头顶秃光瘸了左脚的单身男人学艺,有天男人早早关了店铺,把她叫到堆满丝绸布料的房子里,她明显看到了黑暗的房间里从男人眼中迸出的红色火焰,灼热地朝她袭来,针刺一般。最后,当她衣衫不整地从男人被咬得流血的胳膊里挣脱出来时,幽雅的少年手握长笛像王子出现在店铺前,带着裙摆狼狈泪水涟涟的她回到深巷里的家,一如带着她美丽哀伤的年华。

少年也不再年少,他马上就到而立之年。

少年所教的私塾里,大多都是镇上富贾商人的纨绔子弟,他们不可一世地对少年嗤之以鼻,包括少年的诗歌。除了那只长笛,少年只有在吹笛的时候他们才会安静地坐下来着迷般倾听。

少年每次看着底下认真听笛声的痴迷学生,总是挑来挑去地苦思冥想,哪个是我的孩子?

雨点打湿我的后背,却让我的心如此妥帖。

下过雨的道路很滑,软软地像被水浸泡的肥皂。

那天晓年淋着冰冷的雨水走在校园里,两旁高大的梧桐耷拉着脑袋脱下绿意盎然,在候鸟南迁的天空裸露骨骼,脉络清晰。

回宿舍后晓年就感冒了。

她的节目因此暂停一期,接踵而来的是无数温暖的问候关怀和大包大包堆成堡垒的营养品,这其中包括那个叫洛南的美术生托导播送来的一幅画——《睡莲》。

一朵白莲,一朵紫莲。一朵含苞,一朵已开。

画的右下脚隽永的署着他的名字:洛南。

一个礼拜后晓年的感冒好了,痊愈后的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洛南。

那天洛南穿戴整齐笑容明媚,一左一右拎着两大包吃的等在校广播电台的楼下,像初次面试的应聘者紧张不已,在见到晓年的身影由远及近最后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脸胀得通红说话断断续续地口吃,惹得晓年格格地捂住嘴笑了起来。

“你好,洛南。我叫晓年。”晓年说着伸出右手,这时发现他的两只手都提着袋子,呵呵一笑接过塑料袋。

“下午三点在二号报告厅有我的画展,你……你想看的话就来吧。”洛南说完仔细听着晓年哦了一声后转身就走,走了不远又折回来,气喘吁吁地从裤兜里掏出一盒药,“给,西瓜霜含片,保养嗓子。”晓年看着洛南渐行渐远的背影,像被雨点打湿的后背,满心妥帖。

下午三点,晓年准时出现在熙熙攘攘的红色报告厅里,舞台中央踮起脚四处张望的洛南像个泥鳅在人群中穿梭,最后来到晓年跟前。

“呵,谢谢捧场。”置身在绘画世界的洛南终于谈吐自如表情自然优雅,“走,我给你留了个位置。”

待晓年坐好后主持人宣布画展正式开始,在一系列歌颂赞扬学校领导教育有方的繁缛仪式后,洛南终于将自己的画用投影仪放在大屏幕上一张一张地介绍,包括创作时间,地点,以及创作来源。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晓年发现坐得满满的大厅里没有一个人离场,洛南就像是一个使者将大家带到有光的地方,这是他的魅力,也是他的秘密所在。

“下面是今天画展的最后一幅——《睡莲》,它创作于一周前的画室,它的灵感来自于我迄今为止听过的最美的声音,没有她,就没有这幅画,在这里我想对她说,谢谢,谢谢你的出现。”轰鸣般的掌声在红色的大厅内经久不息,绚丽的灯光亮起时,晓年的眼圈笑着流出泪来,甜蜜,满足,她仿佛看见一个人金光闪闪的,正朝她走来,而喧闹的世界,正慢慢退去音量,变得安静,安静……

一只猫并不孤单,一只猫想着另外一只猫才孤单。

少年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幽深潮湿的灌木从中,周围一片黑暗,听不见一点声音。等他恢复知觉的时候,少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猫。

有着玛瑙绿光的眼睛和柔软整齐的毛皮,说起话来喵啊喵啊的猫。

少年不习惯地挪动着四只脚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灯光的映射下的的确确是一只长着尾巴匍匐行进的猫。

哑巴裁缝也不见了。

叫少年的猫从夜的这头走到那头,天都亮了还是没有找到哑巴裁缝。哑巴裁缝这次显然不是在跟他玩她最喜欢的捉迷藏游戏。

哑巴裁缝或许变成了另外一只猫。少年疲惫地窝在草地里想。在梦里,叫少年的猫听见哑巴裁缝开口说话了。

一只猫并不孤单,一只猫想着另外一只猫才孤单。

那一天,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不为来生,只为你的温暖。

晓年开始在节目中不自主地流露出所有恋爱中的女生应有的症状:兴奋、神经质、发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但我感到很愉快,一种前所未有的因感情带来的幸福和满足,仿佛整个宇宙都是他给的。”开场白如同加了奶精的奶茶,甜蜜香浓。

“晓年恋爱了”的消息不胫而走,打进热线的除了祝福和羡慕,还有唏嘘不止的遗憾与嫉妒。在传言的风口浪尖下,洛南依旧保持着他养成的习惯——每天熬上一煲冰糖雪梨出现在晓年必经的地方,有时候是宿舍,有时候是学校广播台,有一次他竟然等在女生澡堂外,在一个个惊愕仓皇失措的女生纷纷离开后终于等到了头发湿漉面色红润的晓年。

牵手事件发生在洛南的画室里。

又是那只黑猫前来撮合,当晓年徘徊在一张张天马行空的画纸面前赞叹不已时,黑色的猫突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扑向她,事实上,那只猫的眼睛从她一进门就从没离开过她。晓年显然受到了意外的惊吓,她紧紧地抓住洛南赶走猫的手,依偎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在那个扑通扑通跳动的鲜活心脏之外,除了安心,还是安心。

你坐在退潮的礁石上,下落不明。

那只叫少年的猫被人收养了。

那天夜里他蹲在人潮涌动的路口打量着一个又一个经过的人,最终还是没有看到裙摆摇拽笑起来刺眼的哑巴裁缝,皎洁的月光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盐。

叫少年的猫踩着月光,他的影子低着头沉默不语。直到一个绘画少年弯下腰,摸着他没穿长衫的背部把他带走了。这一幕,叫少年的猫觉得似曾相识。

叫少年的猫不但没有找到哑巴裁缝,反而被别人找到了。

叫少年的猫被绘画少年带到一问弥漫着颜料漆味的房子里,叫少年的猫怀疑眼前优雅的绘画少年是不是他的孩子。

少年绘画时认真至极的样子,让叫少年的猫想起了自己手持长笛念诀别诗时哑巴裁缝笑靥如花的脸。

那么恍若隔世。

梦里的哑巴裁缝,口未开,泪先流。

有一个世界叫做明媚。

晓年出现在洛南寒冷的画室逐渐频于广播台开着空调暖和的直播间。

那里没有耳麦,没有调频器,没有崇拜她的热心观众,那里却有她梦里的爱人,好看的侧脸和修长的手指,以及盛放着浓浓的、稠稠的快乐与满足。

它们永久地长在回忆的草丛里根深蒂固,每当秋日的冰雨过后,就会绿绿葱葱地发出思念的嫩芽。

画纸上的晓年,美丽得如出一辙。

广播中的洛南,优雅得如王子幸临。

你在想什么啊。洛南端起着色的颜料盘问。

我在想,你不画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认真好看的表情。晓年托着尖尖下巴眼睛盯住洛南脸笑容。

你呢?晓年问。

洛南说,我在想,希望在我画画的时候,都能听到你这样美丽的声音。

停在晓年额头上的吻,如藤蔓缠绕,弥漫着茶香。

晓年笑得忘了冰糖雪梨的甜蜜。

你从堇色终点纷至沓来。

听到哑巴裁缝几年前曾经清脆的声音时,叫少年的猫触电一样蹦起来,他注意到绘画少年也跟他一样兴奋地睁大眼睛心跳加速。

那声音在时光的废墟中消失多年后终于峰回路转再次出现,一如当年裁缝店铺前的受惊。

更重要的是,哑巴裁缝念起了叫少年的猫曾为她而作的诗歌:若有一日/挖一个塘/养一株睡莲/一朵白莲/一朵紫莲/一朵含苞/一朵已开/

却又欲盖弥彰。

晓年又一次没有准时地出现在她自己的节目里,也没有在洛南的画室里。

你怎么了?洛南在电话那头询问。

嗓子今天早上醒来时突然不舒服,又干又疼。晓年嘤嘤地撒娇。

是不是没有把冰糖雪梨吃完?我给你买药去,你待在宿舍别走。洛南没等晓年回答就兀自挂断电话。

晓年想对他说,自己最近老是梦见他画室的那只黑猫,像梦到亲人一样对着嗓音干燥的自己说,你说过只笑给我一个人看。

五分钟后洛南揣着各式各样润喉护嗓的药,大汗淋漓地出现在晓年的宿舍楼下。晓年望着他着急慌乱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梦里的那只猫发出的绿光,把自己想说的梦又咽了回去。

你居住在……

晓年推开门踏进画室的那一天,叫少年的猫在她的身体里面,看到了失踪已久的哑巴裁缝。等他向晓年的胸口扑上去叫哑巴裁缝时被那个绘画少年一把撂开,重重地落在门外。

重重的被摔疼,直至回忆被摔醒。

叫少年的猫喵啊喵啊摇着尾巴离开画室才明白,这个绘画少年原来不是自己的孩子。

那些隐藏的忧伤,那些深处的寂寞,像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晓年的嗓子意外干疼两天后,发生了两件离奇的事情。

一个是晓年在第三天早上醒来后,感觉嗓子像是塞了一块海绵呼吸吃力,在她发声时她发现自己叫不出一点声来,她哑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学校炸开了锅。

一个又一个医生接二连三地像个不倒翁晃着头摇摆,对于这样一个声带正常的人,他们只是共同得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结论:晓年哑了。

另外一件事情要从洛南那只失踪的猫说起,几乎是在黑猫失踪的同一天夜里,洛南也像从未出现过似的从人间蒸发。

陷入绝望的晓年在医院自始至终没有等到洛南使者般出现,她一直幻想着,只要洛南出现说不定她的哑疾就会奇迹般的消失,因为他曾经有过那样神秘的魅力。

只是,一直一直,没有看到正确的人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做着正确的事情。

走遍了穷途末路。

叫少年的猫在阴森冰凉的医院走廊外,徘徊不止。

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近住在病房的晓年身体里的哑巴裁缝。

叫少年的猫走到雨后医院的天台上,褪去韶颜的城市身上布满了明亮的伤口,潮湿的风坐到他的右边说,天黑了。

天黑了,我们要十指紧扣,谨防失踪。

亲爱的,那不是猫。

晓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说话,而且还和一只叫少年的猫对话。

“我知道是你,哑巴媳妇。”叫少年的黑猫坐在晓年白色的病床上,说话时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发出闪闪的玛瑙绿光,显得尤为突出。

“你是谁?你怎么能和我说话?”晓年惊奇之余庆幸自己终于又能够开口说话了。几乎在她的声音落地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个清脆的格格女声笑着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出来。

“我们回家。”叫少年的猫说。

晓年这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自己体内分裂,压迫,最后像羽翼样轻。

她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哑巴媳妇。

叫少年的猫和住在自己体内的哑巴媳妇离开之前,回过头在月光倾城的阳台看了看晓年说了一句话。

他不是猫。

洛南不是猫。

晓年的哑疾一夜间奇迹痊愈的消息再次在学校掀起了风暴。

当她曾日思夜想的梦中爱人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晓年突然没有了当初的期待与激动。

这时她看见一只猫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屋顶上信步而去。晓年想起了叫少年的猫给她说的那句话:他不是猫。

“你不是猫。”晓年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

“我怎么可能是猫?”洛南一脸莫名其妙。

“你在乎的只是我的声音,”晓年断然地说,“为什么在我哑了的时候你没有出现。”

“这跟我是不是猫又有什么关系?”洛南仍旧疑惑不解。

“你不是猫。就算我哑巴了,猫也不会放弃我的。”晓年的声音哽咽不止。

那只叫少年的猫,此刻正在青砖黑瓦白墙高高耸起的老房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起哑巴裁缝:“晓年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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