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党轮替“死结”

木春山

日本首相麻生太郎宣布解散众议院8月30日举行大选后，最大的反对党民主党开始为“政党轮替”积蓄力量。虽然媒体和专家普遍预计民主党将战胜自民党，但民主党的执政之路恐怕也并不一帆风顺。在家族政治和丑闻政治导致的民众厌恶感没有根本解决的前提下，另一次“政党轮替”很可能在民主党的庆功宴后出现。

自民党长期执政酿恶果

麻生太郎解散众议院是日本历史上第23次解散众议院。新一届大选将在8月30日举行，赢得众议院多数席位的政党将被天皇授权组织新内阁。民主党跃跃欲试，该党代表鸠山由纪夫在解散众议院的当天即对外宣称：历史给了民主党一个机会。但这是不是历史给民主党的机会还很难说，不少媒体分析认为，不是民主党变得强大，而是自民党长期执政酿成恶果。

日本战败后，美国占领军扶植保守势力自由党上台，1955年自由党与当时的民主党合并，成为自由民主党（简称自民党），由此“1955年体制”诞生。此后数十年至今，自民党几乎成了日本执政党的代名词，其间只有短暂的政权更迭出现，更多的是自民党内各大派系的山头大佬上上下下。黑金泛滥，丑闻迭出，这直接导致民众对政治失去了信心。

一手缔造“1955年体制”辉煌的人物，就包括当时民主党党首鸠山一郎，此公乃如今民主党代表鸠山由纪夫的祖父。当时自由党的吉田茂是现任自民党总裁麻生太郎的外祖父。日本媒体之所以狂追这次大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看重“太子孙对决”能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商业利益。

“1955年体制”的第一次遇挫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由于自民党政权腐化、派系平衡失控，自民党陷入分裂。加之泡沫经济的崩溃导致长期经济不景气，当时的最大反对党社会党崛起，自民党独大的局面陷入困境。1993年众议院选举中，自民党第一次未能获半数议席，社会党和自民党以及其他小党在第二年组成联合内阁。“1955年体制”走向没落。

虽然此后自民党再没单独执政，但其依然长期把持政权，派系内勾心斗角一直未断。最近3年来，日本连续换了安倍晋三、福田康夫和麻生太郎3任首相，3人执政期加在一起还没有小泉纯一郎长。

日本媒体还经常爆出自民党内某个派系压制某人，内定某人出任自民党总裁的消息。早在2006年9月小泉卸任前，就爆出同为森喜朗派的安倍晋三和福田康夫将接任总裁，进而成为首相。麻生因为与其不是“同门”，连续竟选3次，才在两人之后出任首相，结果任期不到一年就要交棒。

新内阁可能仍将短命

自民党长期执政的一个重要负面影响，就是造成不少日本民众对政治的漠不关心。这在本次大选前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被称为众议院大选前哨战的东京都议会选举的投票率创了新高，但这一投票率依然没超过50%，5年前的选举甚至只有40%左右。不少分析家对众议院选举投票率并不抱太乐观的预期。

目前，民众和媒体关注的焦点有二：一是民主党会以多大比例席卷众议院的议席，这将决定未来和其他小党的组阁中，民主党占有多大的发言权。二是民主党为主的内阁能否长时间执政。

民主党获胜有三个可能，一个就是全面获胜，即拿下众议院的多数席位绝对获胜，单独组阁。二是民主党议席不过半，必须和一些小党联合执政。三是民主党和小党结盟得票都不过半，只能和自民党重演1994年“朝野结盟”的内阁。根据最近日本媒体公布的民调显示，支持民主党的占40%，支持自民党的占15%，而支持自民党和民主党联合却有16%，这多少也反映出一些民意倾向性。

根据《每日新闻》7月底的一篇分析文章，民主党胜选不是问题，毕竟民众对自民党的失望已经“无以复加”，这种态度“助推”了民主党的选情。而首相麻生在大选前一个月的关键时刻，竟然又“大嘴”冒犯老年人的智商，引起日本民众的反感，这为自民党败选的可能性“添砖加瓦”。

媒体认为，民主党虽然将赢得大选，但是自身实力不足以赢得过半数的众议院议席，与小党结盟组阁可能性最大。这就意味着民主党必须要和同道中人组成联合内阁执政，一如如今的自民党和公明党联合内阁一样。

但与公明党的“超脱”不同，不少和民主党一样在野小党却各怀心腹事，诸如国民新党和共产党等左翼政党，他们与民主党在修宪、国民养老金改革等问题上态度颇多差异，新内阁组成肯定会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讨价还价，内部磨合或成为制约民主党施政的一大考验，甚至不排除某些小党利益未满足，退出组阁，造成新内阁“早衰”事件发生的可能。

此外，民主国家的选举政治有个共通的特点：选民的热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慢慢消退。民主党取代自民党执政也逃不过这一规律。在前3个月的“黄金执政期”内，民主党如果不能拿出骄人的成绩单，不能在民众关心的问题上取得突破，或者作出与自民党不一样的姿态，新内阁的支持率不可避免将大幅下降，另一次“政党轮替”就会在这种情绪下悄悄地酝酿，在民主党的庆功宴尚未落幕时或将出现。

在很多民众看来，民主党取代自民党是“换汤不换药”。该党在选举前依然丑闻不断，先是前代表小泽一郎的“政治献金案”，直接导致小泽“断臂求生”，以辞职保住了民主党的民意支持率；此后又是党代表鸠山由纪夫被人指认也存在政治献金，鸠山立刻道歉，多少挽回了面子。但丑闻不可避免地让民众对政治越发的不信任，他们对民主党的选择，更多的是建立在对自民党的厌倦上，因此民主党的卧榻其实并不安稳。

对华关系如何演变

从日本政党的历史演变分析，民主党是日本政治妥协的产物。和二战后成立的自民党相比，这个鸠山由纪夫带领下的民主党可谓是一个小字辈，此前鸠山一郎的民主党早就解散。如今的民主党1996年9月才成立，1998年与民政党、民主改革联合党和友爱新党组成新的民主党；2003年与从自民党独立出来的小泽一郎领导的自由党“结合”，成为日本政坛能挑战自民党执政的唯一势力。

小泽一郎当初脱离自民党，带走了一批与小泉纯一郎政见不合的政治家。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取得政权，民主党只是这个战略的一个外壳而已。小泽“借壳”成功，虽然为民主党实现“政党轮替”提供了保证，但同时也让民主党成了一个“大杂烩”。甚至有人分析，民主党内的保守派势力，甚至比自民党内还多。这个政党内部结构的不稳，不仅将直接动摇未来新内阁执政的根基，也将制约该党标榜的中间型的对外政策。

有专家早就指出，那种认为民主党上台对华态度将比自民党更好的观点是一厢情愿。对于日本的核心利益，无论是民主党还是自民党都不可能作出根本的调整。而目前，中日双方在领土争端、油气开发、宏观战略等方面的分歧，正是日本的核心利益所在。

虽然民主党的“教父”小泽一郎对华态度比麻生要积极，对美国的态度相对冷淡，但纵观日本目前的战略形势，美国依然是日本最强大的靠山，特别是在朝核问题僵持不下的背景下，民主党的内阁不会有丝毫挑战“日美安保条约”的可能。而这一条约是日本外交政策的基石，基石不动，其他外交政策的微调也就成了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

在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日，与前首相福田康夫签署中日间第4个战略文件之后，两国关系大局已定，不会随着日本“政党轮替”发生多大的波折。相反，与官方关系定下基调相比，中日间的民间互动和理解，却是几十年来始终没有解决的大问题，这才是有可能让两国关系发生演变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