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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9

散文诗 2009年1期
关键词:琼花城池陶俑

沙 克

地底下的王朝

烟花三月的扬州,怀着冥想的幽光。

可能阴天,可能蒙蒙细雨,一座楠树林被移到地下,叠成一位汉王死后的余威。马车在湿润的泥土中奔驰,金缕玉衣压过水气和温度的侵蚀。

扒开土层,让Pose了两千年的残骨秀成宝贝。盆、凳、勺、灯,大小鬼的用品都在,手印烙在上面。木椁,盛放魂灵的盒子,最不值钱的东西,被盗墓人撬开,掠走珍宝。让尸骨和玉器破碎一地。

破碎的时间没有朝代概念,沿窗缘直指情感的象征,宛如男女合一的永存。

甬道冷暗。泛黄泛绿,通向婢妾的厢房。这潮湿的所在,仿佛河水、绿洲、海棠花,裙钗的绸质和银质,仿佛柔媚的家庭。每一粒沙泥都是她们的所有,恍惚着卑微的核。

目光聚焦,拜谒死者之外的排场与遗物。这是过去的虚伪吗?人们变成陶俑、陶女、陶马、陶物,人们本是陶土泥土,王侯才是历史的编年。

当一双眼球盯着陪葬的陶俑发笑,我看到他的肤色发灰,神态滑稽。宛若现代的陶俑。我也是陶俑。即使我是机器,在地面的运河上行走,也走不脱陶俑的结构。

我这是在地宫里行走,猜想着陶俑们哑了的两句话:埋下一个王朝,革新一个王朝。

水土内的城池

把手指指向扬子江以北,运河以西,淮河下游。在洪泽湖底下,在古楚的土层里面。有一座城池叫泗洲城。宛若椭圆形的船,沉积着太多的繁华梦。那是三百多年前,当黄河冲进汴河撕裂淮河。日积月累的洪水。淹没了这个商贾云集的港口,辉煌千年的泗洲城,在漆黑中封存了。

五座城门还在,扇形的瓮城像三条腿的乌龟趴在水土之下,守护着先人的遗言。空空如也的街道布局完整,官府、民居、兵营、民房、戏楼、寺庙和砖塔保持着大清的阵形,在树木和花草的标本里,还能读到几对情侣奔逃出城的泥塑脚印。可以设想,水灾的漩涡把全城的笔砚漩入井底,成为泗洲原汁原味的意象之魂。晨曦中。从城池里冒上来的露珠,是无数怀旧的眼球。缅怀家谱的广阔厚重,追前索后。是淮夷之地、楚歌之源。念一组传说和故事:炼丹的王子让鸡犬升天,得道的老子隐居岩洞,枚乘在宫廷里撰写一席淮扬大餐,韩信退回到自家的韩城闲钓淮水,吴承恩用一把鹅毛扇扇出漫天的孙悟空和白骨精,老残的刘鹗收集甲骨碎片撩开汉字之谜。

头东脚西是河道总督。坐北面南是漕运总督,留下衙门大院,护送运河里的龙舟直下江南。经典的河下镇,五十八位进士肥透水土。重金的清江浦码头,扛走了王瑶卿和周信芳的京腔,运来了光影物质的芳香。

我叙述的淮安,古代叫淮安府,现代叫淮阴城,此刻叫淮安市。盐、硝、铁嵌在它的脚下,电脑元素握在它的手上,它的家谱遍及时空和祖国。

回到主题,泗洲城池是淮安水土内的库存遗产,中国的庞贝古城。

河岸上的琼花

我所熟悉。在里面游过泳的运河,始终像一把血剑,闪耀着生死的乐章。岸边的城镇一代比一代密集,树木野草比化了妆的美眉芬芳。

注意琼花的形态,宛若玉盘里的扬州。或者是村姑端向晴朗的一盘蔬菜。比白的白,比黄的黄。大花的裙边,珍珠的中心,仙姿绰约,舌吐晶莹。

滑润中,无意间,果核给予你坚硬的触觉。

琼花的阅历是姿色,也是诗词。欧阳修说了:“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

我在纸浆槽中寻找琼花与布衣的关系:木框,滤网,衬板,我的手。絮状的纸浆均匀地铺在衬板上,晾干后像一张煎饼,用它记录琼花香,用它覆盖饥饿的代沟。

清风起自运河,琼花萼片摇曳,仙舞绰约。我说不完整的琼花模样,我说不出顺流漂逝的女魂有多美。那是禅意,是难得糊涂的画境。

我闻着三簇以上琼花的芬芳,忘记了天气和地形的样子。我喜欢琼花的手指。磨破了事实的外壳,让里面的种芽慢慢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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