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与自卑

刘少言

读初中时,我寄居于亲戚家。我住二楼,窗户外是一片油菜地。在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我时常站在窗户边,看着那片让人惊艳的黄、舞蹈在花朵中的蜜蜂、缤纷的蝴蝶。写小说《蝴蝶》的时候,我又回到了此时此地。读初中时的我已非常关心自己的仪容,在空闲之时,一拿上镜子,便是几个小时,来来回回、折腾来折腾去地看,拼命寻找脸上的瑕疵。那时的我,是漂亮的。大人们都说,我长着一张比女孩子还精致的脸。然而我却在镜子里寻找到了脸上的缺陷——右边脸颊有颗黑痣,左边脸颊有几条细小的凹痕。我很懊恼,不顾疼痛地用指甲抠。《蝴蝶》中的刘少少不断地抠下唇处黑色胎记的细节,便是我自身的写照。自然他更甚于我,因为他的胎记让他蒙受了耻辱、嘲笑,让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他试图融入这个世界,然而这世界却是冰冷的,不给他丝毫机会。他内心的悲凉、绝望谁能了解呢?

刘少少真正的原型是我高中同学,他的唇上真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欺负他,只有个别同学偶尔帮他说说话,然而帮他的同学却并不讨他喜欢。我想那些帮他的,也许是伤害了他的自尊;他们的话语里,带有强烈的优越感。

我依然记得他曾趴在我耳边,悄悄地以掌握了惊天秘密的神情对我说:“学校对面的书店有黄书卖!”我异常惊讶,这惊讶不是关于黄书本身,而是因为出自他口中。在我那时的思维里,觉得他不应该跟我们一样——对性充满好奇。这便是我安排刘少少暗恋米小米的缘故——他和所有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

每个人都纠缠在善与恶、正与邪之间。小女孩是被有意推下河的吗?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