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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防不浩的文字与长命百岁的文学

2009-04-29郭文斌

散文诗 2009年12期
关键词:尘垢蒙尘前尘

郭文斌

茶杯刚用完就洗,也许不需要动手,在清水中冲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过上一会儿。就需要茶巾了:再久一些,茶巾都没办法了。

这让我蓦然想到时间。结在杯子上的,不是茶垢,而是时间,一种非当下的时间。

由此想到古人为什么强调要回到当下,因为回到当下是对时间的最大礼敬,而延误了的时间即变成了“业”,它的功能是“障”,这也许就是民间“业障”一词的含义吧?再漂亮的杯子,由业所障,也变得丑陋了,甚至失去本来面目。

由此又想到神秀的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因为有慧能对比,曾经觉得神秀不怎么的。但是现在看来,神秀已经了不得了,而且他的药方可能更适合我们。因为更多的人根本无法做到真空,而只要“有”在,就不可能不染尘,因此还是“时时勤拂拭”靠得住。

“菩提本无树,明镜也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妙是妙,却让我们无法企及。

明珠之所以蒙尘是园为它没有一双除尘的手,为此明珠不明。

那么生命呢?一个双手被绑的人是无法自己松绑的,就像一支沉睡的蜡烛无法自燃。为此,“对方”就显得重要,火种就显得重要,已经解脱的人就显得重要。

沉睡何尝不是另一种尘垢,绳子何尝不是另一种尘垢?它是何时落在我们身上的呢?

我们又是如何落入它的圈套中的呢?我们找不到答案,因为我们的心上满是尘垢。

尘是最不起眼的东西,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东西,但正是这种不起眼,让我们不知不觉地蒙上了眼睛。一双蒙尘的眼睛当然看不到真相。一个蒙尘的心灵呢?

尘是落的,垢是结的;尘是无法避免的,垢是可以避免的。因此尘可以借助吹气扫除,垢则需要水了。

这让人不由想到水,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水,剩下的话都毋须说了。

水,一个多么盛大的慈悲。

水不能洗水,尘不能染尘。

太喜欢这个句子了。一个多深多大的奥妙啊。

水为什么不能洗水?因为水是无分别的,准确些说是无法分别的,更为准确些说是同体相生的。它是“一”。一滴脏了,所有都脏了。水是无法把其中的任何一滴脏水从中清除的,因为即一即亿。

这个秘密真是太大了,大得让人胆战心惊。那么怎么办呢?只有防微杜渐,只有从防做起。这就回到尘,回到“小土”。但尘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为此除尘显得必需。

剩下的事情,就是除尘了。甚至可以说是全部,生命的全部。

尘为什么不能染尘?还是因为尘是无分别的,只要是尘,不论你是哪路来的,姓甚名谁,都是一样的。为此,尘就有机可乘。因为前尘,后尘得逞;因为后尘,前尘得逞。

这个天大的掩护,就打到底了。

只要是尘。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尘垢,可能是不洁的文字。它们不经意落入我们心田,积久成垢,再久成岩,洗也难了。

灵魂往往就是这么窒息的。

即使洁净的文字,假如不能变成水,也是灰尘之一种了。

为此,水性的文字才是地道的文字,善的文字。

而要把文字变成水,或者说让如水的文字流布人间,需要怎样的一种心泉?

由此观之,一直争论不休的真假文学之辩,也许就有了依据,同时也交得明了起来。

而尘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我们在时间里。

那么洗就成为生命的必须和必需。

那么水就成为生命的必须和必需。

那么如水的文字就成为生命的必须和必需。

那么生产净水的人就成为人类的必须和必需。

那么,文学还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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