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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流寒

2009-04-29

椰城 2009年2期

云 川

我置身爱情之外

解读爱情

犹如站在风景之外观赏

一副画中的风景

我置身女人之外

打量女人

犹如站在情节之外阅读

一本书中的情节

我置身情欲之外

洞察情欲

犹如站在花瓣之外透析

一叶枯朽的花瓣

——题记

悄然降临的夜色,似一件轻纱的晚装氤氤氲氲地笼罩下来,世间万物便从白天永无休止的聒噪和喧嚣中挣脱出来,逐渐回复到静谧、舒缓的氛围里。

白天的光亮中,世界就像八卦娱乐新闻有关明星绯闻的胡乱炒作,呈现出野风狂草般的纷乱。世间万物被这狂乱搅扰得失去了生命本质的真切感受。树木拔节生长时,感受到的是枝叶随风摇荡的迷乱;花儿吐蕊怒放时,承受着的是劲草疯狂的袭扰。

冷冷的夜风,悄无声息地冷却了天地间的喧哗,涤荡了四野的浮躁,所有生命之体便从如风的浮躁中摆脱开来,细致入微地察觉到各自生存的气息:枝叶感受到了拔动的音律,花儿感受到了欢愉的心跳。

那么,我呢?在这幽静如梦的夜晚,我的身心该有着怎样一番体察呢?

每当夜晚来临,我便从白天毫无目的的忙碌中解脱出来,独自置身于室内,打开或关闭所有灯光,在一片或明亮或幽暗的景致中,坐在桌前或者躺在床上,任时光的流水如少女羞涩的笑容般悄然而逝,任思绪的波光自脑海里跌宕起伏。

跌宕起伏的思绪,像婴儿甜美的笑靥,引我进入一种静谧、宁静的境界。在那样的意境中,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爱情、女人以及其它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像穷困者寻求富贵,饥饿者寻求温饱,久旱的土地渴求天降甘露,疲惫的旅行者渴求歇息的床沿那样,急切而焦灼地寻求着爱情阳光的临照。

只是我并不像一些欲壑填胸的男人那样,被狂乱的情欲驱动着随意物色一个或漂亮或性感的女人,一起去经历那段庸常的人生历程——从谈情说爱到谈婚论嫁,最后再名正言顺地拥有对方感性的身体。

我不愿意经历那样的过程。因为在我看来,拥有一个女人光洁的身体,同拥有一段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爱情,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我并非推崇柏图式的纯精神恋情,我很赞同有人对感情与情欲作出的这样一种哲理性解释:纯粹的灵与灵的结合,是神灵;纯粹的肉体与肉体的交配,是动物;惟有灵魂与肉体的交结,才是人之所为。

我是一个涉世不深面对爱情怀有美好憧憬与追求外表却平淡无奇的男子。我对爱情的这种理念,萌生于一个幽静如云的夜晚。那天晚上,我先是坐在桌前翻看一本杂志,随后又懒猫般仰卧在床上憩息。这时,心绪的浮云如失控的小舟,自浪涛翻滚劲风怒号的海洋里剧烈地颠簸、荡漾着,怎么也找寻不到那避风停靠的港岸。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经从书本中读到的一则故事:有一个男子自幼丧失父母,无依无靠孤苦零丁,窘困得连一日三餐都得不到满足。为了生存,他只好去扒窃。后来社会福利院收养了他。长大成人后,几经周折那男子竟然幸运地进到一家银行工作,后来又屡屡得到幸运阳光的宠照,当上了银行行长。依照常理,他再也不会因为生活窘迫而去偷窃了。可每当他走到大街上,总会难以自禁地伸手去掏取别人的钱包。有次行窃时被警察当场抓住。当警察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时,那当银行行长的小偷回答说,以前偷窃如果是迫于生存需要的话,那么现在偷窃则纯属是一种个人爱好。

需要与爱好,经那当银行行长的小偷这样一番阐释,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然而,我却从这黑色幽默中,触类旁通地悟出了爱情的本质与真谛。

这是一个情欲泛滥的时代,人们都在狂乱而不择手段地转动着心思获得最强烈的感官刺激和生理需求。幼儿园已成为处女的最后幸存地。我知道,我对于爱情的这种古典而纯朴的追求,在现实生活中将面临水火难容的窘境。但我被内心难以遏制的巨大激情驱动着,只想在浑浊狂乱的世界里,世人皆醉我独醒地感受一缕纯净爱情阳光的临照。

我怀着这种纯正而美好的愿望踽踽独行着,情感的洪水却猝不及防地从我生命的河床上奔涌而过,将我执着坚守的心岸涤荡成一片惨不忍睹的荒滩。

接受方蕊的约请来到海甸岛半岛酒店,我随着服务员走进去,很快就看到坐在餐厅里的方蕊。同方蕊同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我见过她,她也参加过影视培训,只是整个培训期间我没有与她有过直接接触,只知道她名叫亚铃。

“我们俩在培训中认识后,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吃饭聊天,时间长了觉得所有话题都聊遍了,再也找不到新鲜的话题了,我们就把你叫出来,大家一起聊聊。”方蕊这样解释着请一道就餐的缘由。

“来,为我们能相聚在一起,干杯!”方蕊举起了啤酒杯。

“好,干杯!”我和亚铃也赶紧端起酒杯,相互碰了碰杯。看着两个女人浅饮低酌的样子,我也随意抿了一小口。

“你有女朋友吗?”我伸手正要夹菜时,亚铃问我道。

我将刚伸出筷子的手缩了回来,想着该如何回答亚铃。

“先吃菜,边吃边聊吧,不着急的。”方蕊注意到了我中途收回筷子的手,连忙劝说道。

“好,好。”我嘴上答应着却没有动筷子。“没有女朋友。”我故意卖着关子,停顿了一下,又才接着说,“我现在只能算有老婆,而没有女朋友。”

“哈哈哈。”亚铃属于那种为人单纯简单、喜怒于色的女人,如此俗套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也能逗得她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她又问我:“那你怎么不带夫人一起来吃饭呢。”

“我老婆在内地呢。”

“那你怎么不带着她一起来海口?”亚铃显得一片好心地刨根问底。

“带她来?如果能跟她相处在一起,我也不会在这里过流浪生活了。”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大家一时无语。我瞅了方蕊一眼,只见她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食物,脸上声色不露。

“那你有没有在海口找一个相好的小妹呢?”片刻之后,亚铃又盯着我问。

“就我这模样,还不把小妹给吓跑了。再说在海口找小妹那可是一种高价位的情感消费,我哪能够上得那个档次啊。”我油腔滑调地调侃道。

“那你有没有交情较好的异性朋友呢?”亚铃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依然穷追不舍地问。

我想了想,说,“不瞒你们,我还真有那么一位交情很好的异性朋友呢,不过你们别误会,我们之间的交往绝对是纯洁的。”

“那么你认为男女之间到底可不可能产生纯洁的友情呢?”

“当然可能。”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怎么认为有可能呢?”亚铃诘问道。

“难道亚铃小姐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情吗?”我不满亚铃的这种怀疑的态度,略带揶揄地反驳道。

“不,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听听你对这种事情的看法。”亚铃察觉到自己偏激的情绪,缓和了一下语气。

这时,我再次瞅了方蕊一眼,只见她正端着酒杯独自轻抿一口啤酒,眼神却望着我和亚铃,不动声色地听着我们谈话。

“能说说你们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吗?”亚铃似乎有着一种刨根问底、不将他人剥得一丝不挂誓不罢休的执着。

“什么程度?”我愣怔了一下,同一个并无特别私情的女人之间的关系,谁会自寻烦恼地去考量彼此之间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今天谁又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个无聊的女人,一开口便穷追猛打地问起这种无聊的问题呢。

“小江,你别介意。亚铃和我都是经历过感情挫折的女人,尤其是亚铃,她在感情上承受了很深的伤痛。”一直保持沉默的方蕊这时出面打圆场说。

我望了亚铃一眼,只见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

我的那位异性朋友叫晓晴,是在海南师大自考班认识的。

晓晴是中途插班进来的学员,多年后我仍记得晓晴初次走进教室时的情景。那是个秋高气爽的星期天上午,不知怎么回事,那天上午我体内飘荡着一股浮躁不宁的气息。我预感到将有某种事情来临,却又不知道将要来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就在我心浮气躁之时,教室门口突然黯淡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有位女子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那片黯淡就是她进来时,挡住了门口的光线造成的。那女子进入教室后,站在过道朝老师微露歉意。老师礼节性地伸手朝教室后排的空座上示意了一下。那女子就随着老师的示意去到座位上。

那新来的女学员走向座位的瞬间,下意识地朝全班同学巡望了一眼。那充满新奇而又神采飞扬的情态,被我无意中看得一清二楚。正当我暗自窥视那女生生动的姿态时,不料她正好转过头来。我俩的目光不期而遇地碰撞在一起。正当我陷入在那难言的兴奋与尴尬之中有些神不守舍之时,又有一名男子走进了教室。只见他径直走到先前进来的那女子跟前,俩人轻轻耳语了几句,就坐在一起听课了。俩人的言谈举止,不言自明地表明业已存在的情爱关系。我孤寂而饥渴的内心,像一丛刚刚点燃的篝火,被猝不及防、骤然降临的暴风雨浇淋得灰飞烟灭,体内先前有过的那种浮躁不宁的气息,也如退却的潮水般渐行渐远了。

有天课间休息时,写作课老师来到我的座位前,拿出前几天我请她帮忙指正的一篇小说稿,同我交流写作中的一些问题。我们谈话正热烈,那位新来的女子突然走过来询问老师什么事情。那女子在与老师交谈过程中,自然看到了我放在桌上的那篇小说稿。她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只是那神情转瞬即逝。

那新来的女子打断了我和老师的谈话,骄傲无知的我对她显露出一种目空一切的清高和漠然。只是没有想到,后来那女子会与我一步步走近,并逐渐产生一种微妙的情感。

有天下午,我在课堂上全神贯注地记着笔记,钢笔突然没水了。慌乱中我急忙向周围同学求助说:谁有笔借我用一下。话音刚落,后排座位上就有人伸手递上前来一只钢笔。我全部身心都用在听课作笔记上,没来得及看清借笔的人究竟是谁,只管接过来就埋头抄写起来。

下课后还钢笔时,我才发觉自己竟然不清楚刚才借钢笔给我的人究竟是谁。我只好转过头,询问后排座位上的同学:这钢笔是谁借给我的?有位女子应声说“是我的。”我寻声将钢笔递过去时,顿时愣住了:对方竟然是那位新来的女子。

“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第二天上课前,我正坐在桌前埋头预习当天开讲的课程,听到有些熟悉的女子的询问声。

我抬头一看,对方正是前一天借钢笔给我的那位女子。

“欢迎,热烈欢迎!”我热情而客气地招呼道。

“谢谢!”那女子礼貌地回应着我。

“我叫晓晴,在一家国营企业上班。”刚一坐下,那女子就主动作自我介绍。

我也告诉了晓晴自己的情况。

“你结婚了吗?”课间休息时,晓晴单刀直入地问我。

我实在没想到初次相识的晓晴,竟然问得如此直接而不留余地。“当然。”略微迟疑了一下,我如实回答道。

“你妻子在海口吗?”晓晴又问。

“没有,在内地呢。”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硬着头皮实答。

“那你怎么不把她接过来?”

“这里不适合她生存。”我有些愠怒,像遭人揪住尾巴的禽兽,身心隐隐作痛。

晓晴察觉到了我无意中显露的尴尬和痛苦,没有再问什么,而是从她的女式提包里拿出一包点心递到我面前道:“尝一尝吧。”紧接着又解释说,他们单位今天加班,她下班后没顾得上吃饭,就急急忙忙赶来听课了。

我摆手谢绝了她递过来的点心,略带调侃地说:“你真敬业啊,下次要是顾不上吃饭,到学校我请你喝咖啡好了。”

“那好啊!”晓晴眉头一扬,爽快地应答道。

当天的海口本地报纸副刊上,发表了我的一篇小散文,文中讲到了一对早恋的中学生逃课到情侣咖啡店里的事情。我们俩人一起去喝咖啡,是不是也像那对逃学的恋人一样?我这样默默地联想着,忍俊不止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晓晴见我无故发笑,转过头来不解地望着我。

我将刊发着那篇文章的当天报纸递给她说,你看,这是我今天发表的一篇小文章,请多指教。

晓晴接过报纸,边吃点心边很认真地看着。我坐在旁边有些忐忑不安,心想她看完后一定会对我刚才的玩笑话产生责怨。

“写得蛮动情的嘛。”晓晴看完后对我说。

我望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姿态都很平和,不像是在揶揄我。先前悬浮着的心这才松弛下来,心情重新恢复到常态。

第二天上课时,晓晴一走进教室就对我说:“今天我们单位又加班啦,没顾得上吃饭,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听到这话感到有些意外,昨天我本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晓晴却将它当真了,弄巧成拙的我,也只好“假作真来假也真”地加以兑现诺言了。

我们并没有去咖啡厅,而是到了一家新开张的餐馆。上菜需要一些时间,我们闲聊起来。

“每个闯海人都有一个故事,我的经历很曲折,真可谓是一言难尽。”晓晴发出一句感慨,紧接着诉说起了她的一些往事。

晓晴的前任丈夫是位诗人,后来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们离婚了。离婚后满怀伤楚的晓晴来到海口。

“受前夫的影响,我也很喜欢文学,不过我的文化功底太差,以前也曾学着写诗,却一直没能写出像样的诗来。”服务员端菜上来,晓晴中断了诉说。

“你是搞写作的,将来有时间我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你听,也许能为你提供一些写作素材。”服务员离开后,晓晴又接上前面的话茬。随后她拿起筷子道:“来,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我说了声“好的”,就拿起筷子夹了块菜。随后又停下筷子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我也只是胡乱涂鸦而已,文字功底很差,根本谈不上什么写作,仅仅是练练笔而已。

“你就别谦虚了。我给你提供素材,你看着合适就用,不合适就算了,又不是逼迫你非要将它写出来不可。”

“尽力而为吧。”我对写作实在缺乏信心,常常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那块料。

“前段时间,我们单位有位刚来的研究生向我求爱,就是前几天陪我来听课的那位。我告诉了他自己曾经有过的婚姻经历后,他说他不在乎我的过去,仍然要和我好下去。可我跟他在一起,总找不到恋人之间的那种心醉神迷两情相悦的感觉,就向他提出分手。哪知他求爱不成,就向单位里的同事散播我的隐私,给我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吃过饭后,还没到上课时间,我们继续坐在餐馆里交谈。晓晴诉说着她的烦恼。

“一个研究生,竟然会做了这种没素养的事情来?”我愤愤然地为晓晴打抱不平,心底却油然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欲念。那欲念是一个孤寂的男子对一个渐行渐近的女子,从生理到心理的一种本能的梦想和渴求。可我却不敢直面内心真实的欲望,只管用紧张而虚伪的神情,将蠢蠢欲动的欲望掩藏着,那神情姿态大概跟古代那个掩耳盗铃的愚蠢之徒很相似。

“前几天我表姐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他以前是省长秘书,后来调到一家国企当总经理,因为出现了一些经济问题,现在被停职检查。但他有很强的工作能力,省长很器重他。等这件事过去后,准备调他到下边一个市当副市长。他的言谈举止粗犷豪放,我一见到他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好像他就是我今生等待已久的那个人。”晓晴脸上先前那种忧郁的神色一扫而光,顿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一听这话,心底先前曾有过的那种欲望顿时灰飞烟灭,那副掩耳盗铃的神态也消失殆尽。心绪紊乱而神志衰弱的我立刻变得默然无语,只管静静听着晓晴的话。

“下课后,男朋友要来接我,到时你可以看到他,你得帮我参谋一下他到底怎么样。”晓晴脸上的兴奋之情仍然掩饰不住。

我看他干吗?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给你参个狗屁的谋!我心里一阵酸涩,脸上却重新浮现出故作镇静的微笑。

“你跟妻子的感情生活一定很浪漫吧。”晓晴又将问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晓晴穷追猛打的询问,使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那感情婚姻的难隐之痛。

星期天的早晨,哥哥交给我一张公园门票,让我换上件好点的衣服去公园里与陈主任的外甥女见面。

拿着门票,我心里却感到异常的迷惘和苦痛。虽然我未曾梦想和见识过什么美丽的爱情,但我已经朦胧地意识到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崇高情感追求。而现在我却为了获得一份工作,为了可怜卑劣的实利目的,去与一个陌生女子相亲。那情形就像一个善良的人,被逼为贼为盗一样不情愿。我本想拒绝,可在贫苦家庭长大的我,天生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怯懦,缺乏反抗痛苦现实的勇气。我只是口气软弱底气不足地探询地问哥哥嫂嫂:“那女子究竟长得怎么样?”

“你管人家长得怎么样干吗,只要能给你安排上工作,这一辈子的饭碗就解决了,哪怕对方缺条腿你也别挑剔啦。”我语音还没落脚,就立马遭到哥哥的训斥。

“是啊,看你现在的条件,既无学历又无工作,家境又贫困,不是嫂嫂我说你,哪有女子肯嫁给你啊,现在陈主任的外甥女愿意和你相亲,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亲事谈成了,你的工作问题也就解决了。这样的好事别人做梦都想不到呢,你还不赶紧把握住这大好时机。”嫂嫂马上附和着哥哥的话说。

外表懦弱内心倔强的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臣服于命运的安排。在去公园见面前,我怀着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心理,故意偷偷换上一件肩膀处打着补丁的衣服,并且按照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才进到公园。

依照哥哥嫂嫂事前的交代,我凭借直觉很快就在公园小湖边的长椅子见到了女方。只见那女子留着刷子般齐整的短发,身着方格女式套装,个头矮而身子胖胖墩墩的,眼睛圆大嘴唇厚厚的,嘴角略微有些翘起。感觉不到她有什么动人的特点,只觉得她是人们在生活中经常遇到却又过眼即忘的寻常女子。尽管生活无着的我,从未奢望过这辈子能找到个多么美丽漂亮、妩媚动人的女子为妻,但见到那女子的第一眼,虽然也觉得她的身上显露出几分异性诱人的韵味,却又本能地意识到她不是自己今生想要找的那个女人。

“你好,你就是刘小江吧,我叫张露。”陈主任的外甥女见到我后,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主动向我招呼道。

“你好。”初次为了相亲而独自同一个女子走近,我对她又没有什么好感觉,但仍然拘谨而不自在地应接着她的话。

“我们一起散散步吧。”张露看出我的拘谨,提出建议。

“嗯。”我被动而呆板地点了点头,样子肯定难看极了。

我们在公园幽曲的小径上行走着,略带微寒的春风不时拂面而过。张露不时向我问这问那,很快就占据了话语主动权。我只好被动地应答和倾听着。因内心潜在的卑微意识,抵消了我先前对她有过的本能的抗拒。我为自己穿着的补丁上衣感到羞惭。冬日的寒风越来越重地逼压过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张露语气柔和却十分直白地对我说:“我们虽然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很有好感。”

张露的话令我颇感意外。这很像是爱情影片中的男女对白,我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会有人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些话来。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对张露说些什么,只感觉脸热心跳得很厉害。

“小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走近一处长椅前,张露边说边独自向右边的小路走去。

我不知道张露到底去干什么。出于羞涩和礼貌,我在原地等候她。看她径直去到公园小卖部窗口前,我才明白她是去买炊料。我摸了摸自己囊中羞涩的衣袋,卑微的内心更为深重。

见张露端着两杯饮料返回,我不好意思面对她,扭捏而遮掩地故意将头转到另一边,装作神情专注观望远处湖光水色。

“小江,天太冷了,喝杯热饮吧。”张露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走过来,递一杯给我说。

“这?怎么好意思让你买呢?”我窘促地说。

“小江,你就别计较这些,谁买还不都一样吗。”

我有些感动。不知是出于对张露的感动,还是因为自卑所带来的压力,明知张露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女子,但在这个微寒的星期天,我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左右着,不知该作何选择。

接下来张露自言自语地诉说起了她的经历。她母亲生她之前,已有两个哥哥先后夭折。生下她之后,母亲对她疼爱有加。小时候父亲生气时打她,母亲就用身子护着她并与父亲争吵。粗暴的父亲气得将母亲一阵揍打。不到六岁时,张露的父亲因病去世了,后来母亲又当娘又当爹含辛茹苦地将她渐渐养大,可后来母亲又改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并生了一个弟弟。家庭生活中的一切都改变了,再也没有先前的温馨和快乐了。

张露说,她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了,十分渴望能重新过上美好的家庭生活。

听张露的话我心绪纷繁。尽管我无法对张露产生那种两情相悦的美好感情,却也放弃了先前对她的那种本能的抗拒。临分手时,张露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我点头答应了。

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张露就提出让我们办理结婚证。她说只要办理了结婚证,她就找她舅舅为我在县城安排了一份工作。“这要求是舅舅提出来的,让我转告你。我们结婚吧,到时你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美好的。”

我与张露相识这么短暂,她就主动提出结婚的要求,这对我来说实在太突然了。可我理解她的心情,尽管我也明知让我先与她办理结婚,再由她舅舅给我安排工作是一种赤裸裸的感情与实利的交易,是一种令所有怀着崇高而美好爱情理想的人深恶痛绝的俗世买卖,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张露本人的心计,还是她那圆滑世故的舅舅设下的圈套。

我将张露要求办理结婚登记的事情告诉了父母亲,他们也对张露这么快就要同我结婚感到不解。哥哥嫂嫂却怂恿说:“小江,你就去办吧,人家是担心你不办结婚证把工作给你安排好了,到时你把人家甩了,人家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只要她舅舅给你安排好工作,我们家就多了一个工作人员,少了一个吃闲饭的人,在街坊邻居中也能挣些脸面。”

父母亲虽没像哥嫂那样劝说我,但我知道他们心里其实也希望我能让张露舅舅安排一份工作,以减轻家庭的负担。

我经过几天心乱如麻的犹豫,终于答应了与张露办理结婚登记的事情。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随张露去到民政局办领结婚证时,内心却布满阴霾。当工作人员让我在结婚登记表上签字时,想着一生的婚姻与情感就这样成为定局了,我突然心如刀绞,握笔的手禁不住颤动起来。我强作镇定地做了个深呼吸,在登记材料上留下歪歪斜斜的签名。

当晚,张露带我去她在县食品公司的宿舍。她的房间虽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坐着闲聊一会,张露问我会不会跳舞。我说不会。张露说不会没关系,她来教我跳好了。张露说着就伸手扭开床头边一盏小彩灯开关,一团粉红色的光芒立刻扩散开来。张露又关掉日光灯,粉红色的光芒立刻如四处弥漫的气流填满整个房间。录音机的音乐响起,张露伸手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让我分别用左右手扶着她的肩膀搂住她的腰,然后开始起舞。

我依照示范,伸手搂住张露的腰身。手指刚一触摸到她的身子,就有一种触摸绸缎样的细滑感觉,从她那浑圆的腰身直穿过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触摸异性的身子,那种感觉强烈而迅猛,同时有种慌张与迷乱的感觉纠缠于心。随着张露摆动的身体,我生硬地挪动着双腿,身子却不时与张露的胸脯碰撞到了一起。

一股淡淡的体香从她身上飘散出来,刺激着我的鼻腔,我感到一阵迷乱。

“哗啦!”我被张露牵拉着,舞步生硬。张露的右腿突然撞到旁边的椅子上,身子失衡仰身摔倒在地上。我搂住张露身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也随之跌倒在地。张露那女性独特的体香味弥漫开来,渗入我的鼻腔,又通过鼻腔沁入肺腑。顷刻间撩拨起我体内潜伏已久的欲望。我终于按捺不住,抱住她细嫩的脸蛋,慌乱而粗狂地亲吻。体内激情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着,我难以自控地伸手从张露衣裙中探索进去,急切地抚摩着她那浑圆的乳房。

“我们上床吧。”张露卧靠在我的身上,语气娇嗔地嗫嚅着。

我发现我们躺卧在地板上。我赶紧起身弯腰抱起张露,将她放在床上。张露的身子炽热滚烫,抚摩着她炽热滚烫的身子更加助长了我体内激情的火焰,我激情的火焰又使得她的身子更加炽热滚烫。两股狂热的火焰缠纠绕在一起,似注入了氢氧似的越燃越猛、越燃越旺。我忘却未关掉的录音机还在哗哗作响的音乐,忘却了室内粉红色的灯光依然闪亮着,忘却了身下边的床铺以及眼前无法同自己产生真正爱情的这个女人,忘却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只管不顾一切地亲吻着她晶莹的眼晴、小巧的鼻子、光滑的脸颊、厚厚的嘴唇、细腻的脖子、饱满的胸脯,情欲的火焰翻江倒海波涛起伏,促使我想要继续向张露身子的更深领域挺进。我解开张露的衣服想要进入时,哪知我干瘦的身子犹如久存的星点干柴,陡然遭遇强烈的油火,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持久的火焰,瞬间便已燃化为灰烬。我的那部位热浪涌动,一股精液如失禁的尿液般喷淌而出,将内裤洇浸得一片潮湿。体内激情的火焰顿时灰飞烟灭。望着仍赤裸着躺在床铺上的张露,我只好继续伸手抚摸着她的身子,内心却了无情欲。张露躺在床铺上直喊:“你想要就来吧。”我心有不愿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这事还是等到正式结婚那一天吧。”张露似乎被我的举动感动了,她翻过身来一把抱住我,满脸热泪盈眶。

张露将我当成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在与张露正式结婚前,我们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

几个月后,我同张露正式结了婚。

结婚的那天晚上,我和张露在床上准备巫山云雨。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爱上张露,只希望肉体之欢能消除那无爱的婚姻之痛。

“小江,现在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辜负我啊。”那事完了之后,张露躺在床上满脸幸福地眯缝着眼睛,对我撒着娇。此时了无情趣的我,实在不想再说什么,只好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与张露依偎在一起,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屈辱、痛苦和绝望,如同遭人非礼后的处子。

“小江……”过了一会,张露又爬起半个身子来,睁圆眼睛望着我。我不解地问“怎么啦?”

过了一会,张露才语气缓慢而真诚地说:“小江,我爱你!”

我松了口气,为她的真诚而生出几分感动,并情为所动地亲吻起来。吻过之后,张露接着又说:“小江,第一次在公园见到你时,你穿着一件带补丁的衣服,当时我感到很惊讶,却一下子被你吸引了,心想你是那种朴实而不虚荣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真实男子,是我以前没有想到过却在内心深处梦寐的男人。从那一刻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

我无语,静默地倾听着。

“那天晚上带你到我的宿舍,我们之间发生了那种情不自禁的事情,我想你一定会占有我的身子。我心里虽然有些莫名的惊慌,但只要你真的那样做,我也不会抗拒。可后来你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你的理智和超强的自控力让我感到震惊,我也再次被你的行为深深地打动着。我在心里默默地许诺,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拴住你,一生一世拥有你!”张露因激动而胸脯不断地起伏着,眼里含着一片潮湿的泪水。我凝神静气地倾听着,心海波澜泛涌,我为张露的真情而感动,俯下头将她潮湿的泪水吻干。

婚后不到一个月,张露的舅舅就通过关系将我安排到县广播电台当了一名聘用记者。我为自己婚后平静、稳定的生活感到满足。我每天不遗余力地干着活,不顾劳累地做着所有拖泥带水的家庭琐事,力图在单位做一个好职工,在家里当一个好丈夫。

然而没过多久,我平静的生活就被意外的变故打乱了。张露的舅舅因为经济犯罪遭到撤职查办。我因是被她舅舅以权谋私安排进广播电台的,同样受到了清退处理。

被广播电台清退后,我重新陷入了生活的困境。已经结婚成家的我,不可能再回到父母身边去白吃闲饭。我也无颜再回小镇,就想着要在县城里寻找工作。我每天顶着烈日奔波在各厂矿企业求职询问,寻求着可能的就职机会。可小小的县城人满为患,寻找一份工作真是难上加难。奔波了十多天几乎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单位,除了四处碰壁外没有一点收获。

正当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之际,恰巧有家个体煤炭加工厂招收几名送货工。我找到老板面谈后,老板接纳了我。

有天我货到一家饭馆,卸完煤球后正要离开时,老板娘突然走出来对我说:“怎么,你来到我店里也不坐下来歇会儿,我们还是中学同学呢。”我惊奇地看了看她,觉得很陌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她同过学。她看出了我的狐疑,紧接着解释道:“以前我也在三江镇读书,比你低三年级呢。”我一听这话忍不住乐了,心想我中学毕业时你才进学校读书,我现在不过是个送煤球的苦力,你已经成为具有一定经济实力的老板娘,还主动跟我扯什么同学关系。她说她叫沈桂芳,几年前来到这里开了这家饭店,生意还很不错。

从那以后,每次我送货到沈桂芳的店里,她都会热情招呼我坐下休息片刻。

“你送货时去过沈桂芳的店里了?”有天晚饭后我躺在床上看书,张露突然问我道。

“她开的饭店是我们的客户,经常给她送货呢。”我对张露问这话有些不解,如实回答道。

“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没怎么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她待人倒是很热情。”

“我跟她从小是邻居,后来我们闹矛盾了。她一直很嫉恨我,你以后见到她可要小心点。”

“嗯。”我不理会女人之间鸡肠狗肚的事情,含糊地应道。

“她是个狐狸精,她老公以前跟她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她偷偷摸摸地跟别的男人乱搞,被她老公觉察后,她老公一气之下辞职到外地打工去了。她在单位无脸再呆下去了,就辞职在县城开了家饭店,利用色相吸引男人照顾她的生意。”张露喋喋不休,而且话说得越来越尖酸刻薄。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满意张露醋意大发地人身攻击另外一个与她曾经有过过节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劝说:“好了,别说了,现在我正在看书呢。”

“不说了?不,我偏要说。我就是要提前给你敲敲警钟。别看沈桂芳长得又干又瘦,但她风骚得很呢,很多男人跟她沾染上就脱不了身。”张露忿忿然地说。

“好了好了,沈桂芳是饭店的老板娘,我只是一个送煤球的苦力工,即使我想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怕她也不会看不上我呢。”我实在难以再忍耐张露那无休无止地发泄嫉恨。

“你是不是跟沈桂芳勾搭上了,也想尝尝她那风骚X的味道?”张露立刻大声吵闹起来。

“喂,你说话怎么越来越不靠谱,我跟沈桂芳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你瞎吃什么醋呀?”我被张露的无理取闹惹得直冒火。

“你给我小心点,久走夜路总会碰上鬼,如果哪天我发现你跟沈桂芳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你看我不把你下边那家伙给割掉才怪呢。”张露狠狠地说。

我从来没有想到张露的面目如此狰狞,心里不由得怅然若失,体内似有一股毒汁翻滚弄得肠胃剧痛难忍。我不再搭理她,只管自顾自地侧身看着书。可平静的心情已经被搅乱,书本上的文字一点也看不进去。我扔掉书本打开电视,没看上两分钟,又觉得电视节目嘈杂无比,又将电视关掉。躺在床上郁闷不已。

再送货到沈桂芳的饭店,我开始对她有了一种异样的心绪。我知道这种心情是受了张露那番话的影响。可我弄不清自己是相信了张露的话,对沈桂芳有了某种看法和不解,还是因男人对异性的本能意识,对沈桂芳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好奇。

沈桂芳不知道我与张露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去送货时照样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情。我开始偷偷打量她的神情姿态,想从中看出她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比如说她与张露比较到底有什么地方显得风骚。我没从沈桂芳身上发现问题,就疑心张露所说的话是一种无中生有的攻击,觉得张露无聊,就不再理会这事。

“上中学时,教语文课的向老师曾多次在课堂上当着我们全班同学提起你,说你学习很勤奋,作文写得好,还让我们向你学习呢。”有天下午我送货到沈桂芳的饭店,她对我说。

“是吗?”我有些惊喜和激动。我想起了那位姓向的语文老师,他曾多次鼓励我多读书多写作。“可我现在却成了一个靠卖苦力为生的送货员,如果向老师早年能预测到现在的事情,一定会让同学们向你这位发了财的老板娘学习呢。”我自我解嘲道。

“那倒不然,人生往往受着命运和机遇的摆弄,瞧你现在对待生活的乐观态度就令人佩服。”

“当老板娘说话就是不一样啦,话一出口就那么巧妙动听。”

“今晚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音乐吧,行吗?”沈桂芳突然错开话题,问我。

“这……”我犹豫起来。

“怎么,请你去音乐吧,你竟然像要拉你进刑场一样,是不是回家后要挨老婆骂呀?”沈桂芳的话语中含有几分轻视。

“不是,我从来没有去过那地方。”我不想在沈桂芳面前显露自己的怯弱,实打实地对她说。

“没去过更应该去感受一下,今晚八点钟我们在花园街‘劲工音乐吧里见,不见不散哟。”沈桂芳不由分辨地说。

晚饭后,我对张露说我出去有些事情,就径直去到音乐吧。沈桂芳已坐在里面等我了,我与她打招呼后就坐在那里听音乐。

我和沈桂芳相对而坐,随意聊开了中学时代及现实生活中的一些话题。后来我们就有意无意地聊开了各自的婚姻之痛。

沈桂芳突然对我说,张露以前在中学读书时,跟许多男生有过暧昧关系,你怎么不在乎她给你戴过绿帽子呢。

我知道沈桂芳与张露之间有过私人怨恨,我不可能完全相信沈桂芳的话,但我多多少少领会到沈桂芳对我挑逗的意图。我再次想起张露说过沈桂芳风流成性一些话来。平时受传统伦理道德观念的影响,我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似乎充满了厌恶而与其水火难容。但面对沈桂芳这样一位经历复杂的女人,我的意念中却情不自禁地产生出某种非分之想。我有些激动地对沈桂芳实话实说:“我第一眼看到张露时起,我就对她没有丝毫的感觉,我同她结婚纯粹是被现实生活所逼迫。”

沈桂芳谈起了她的婚姻之苦,说她老公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就拼命地追她。挡不住他猛烈的感情攻势,后来俩人结了婚。婚后不到半年,她却发现老公对她的感情有了变化,再也不像先前那样与她亲热。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老公总是说工作压力太大,每天都太苦太劳累。沈桂芳不相信老公说的话,后来无意中发现老公跟外边一个女人有了私情。气恨之下,沈桂芳同老公大吵一场并提出离婚。老公没等到办理离婚手续,就抢先向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然后带着那个相好的女人私奔去了深圳。

我听着沈桂芳的诉说,明白了她对我的那种不言自明的意图。我有些心猿意马,预感到我们之间将会发生某种事情。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音乐吧里的客人渐渐散去。我对沈桂芳说,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离开吧。沈桂芳说再坐一会儿吧。但我执意要走,沈桂芳也只好作罢。

街头的路灯已经熄灭了,好在明亮的月光将夜晚的世界照得水洗般雪亮。我和沈桂芳的家在同一个方向,我们借着月光一同往前走去。走在马路上,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该说的话好像刚才在音乐吧里都已经说过了。我们心照不宣地默默往前走。

过了花园街分叉路口,我与沈桂芳该分道行走了。我礼节性地扬起手与她道再见,不料沈桂芳却抓紧我的整个手背,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地捏摸了一下,然后又迅即放开。

“你们两个狗男女,也太不像话了!公然在马路上发起骚来。”正当我们准备分别回家时,身边突然传出女人狂乱的叫声。

我和沈桂芳都惊呆了。过了片刻,我才醒过神来,意识到那是张露咆哮如雷的声音。

“你们一个有老公,一个有老婆,却在这黑黝黝的晚上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你……张露……你瞎嚷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啊!”我从没经历过如此难堪的事情,气急得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我瞎嚷?你们才无耻呢,我没偷汉子养野男人……”

“张露,今晚的事情都怪我,是我叫他出来的。”沈桂芳这时也醒过神来,忙对张露解释说。

“你这个狐狸精、妖精婆,你的男人被你的妖气吓跑了,你没有男人在家那×就闲得受不了啦,就四处勾引别人家的男人,你这个娼妇,还好意思对我说话,看我今天不撕破你这张狐狸脸。”张露边说边凶猛地朝沈桂芳冲扑过去。

我紧赶疾步上前抓住张露的胳膊,厉声喝叫道:“张露,你疯了,走,你跟我回家去。”边说边拖着张露往家里走。

“你这个狗男人,你被沈桂芳那个狐狸精迷住了魂,你不帮我的忙,还向着她来阻拦我……”张露凶猛地挣脱着被我拖住的身子,破口大骂起来。

世界一片黯然。

“起来,起来,难道是我满足不了你,你还要在外边跟沈桂芳那破鞋搞在一起,那好,你再来,今晚我就让你得到满足。来……再来……”经过众人的劝说张露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又跟我吵闹到后半夜才停息下来。我被折腾得困顿不已想要睡觉,却被张露纠缠着要求发生那关系,一次紧接一次地发生。后来我在过度疲倦中迷迷糊糊地睡着,却被她推醒。她眼泪汪汪地蹲在我身子边,嘶哑而低沉的吼叫着逼迫我再次与她做那事。

我无以应对,只好忍受着屈辱,再次让张露将那东西弄得勃起,然后翻倒在张露的身上。张露双手箍住我的脖子,全身潮水般地起伏颤动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弄得我满脸潮湿。

不知道多少次忍辱交欢之后,张露这才放弃了用做爱的方式来折磨我,我也身心麻木地酣睡过去。“哗啦啦!”突然一阵巨响猛然将我从酣睡中惊醒。我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坐起身子,仔细看,才知道是张露将梳妆台推倒在地上。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夜里闻讯赶到县城来的父亲,听到响声后跑过来站在我们房间门口问道。

“怎么啦?你儿子在外边干了不要脸的事情啦!”张露像发狂的母狗气势汹汹地冲我父亲狂叫道。

“谁在外边干了不要脸的事情?张露你不要信口雌黄乱咬人!”我实在忍不住地喝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慢慢说好吗,夫妻之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大吵大闹,那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父亲息事宁人地劝说着。

“你儿子在外边跟沈桂芳那个狐狸精搞在一起了,等他们两个狗男女躺在一起做爱时,你再去看他们解决问题吧!”张露披头散发,血红的眼睛显得十分狰狞。

“张露,你这样大吵大闹弄得四邻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将事情弄清楚再说。”父亲不明个中缘由,依然好心好意地劝说着。

“陈大江,你儿子在外面跟狐狸精搞在一起,你不去管教,还嫌我大吵大闹。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不是你年轻时候也搞过娼妇!”张露简直疯狂到了极点,毫无理性地对着父亲破口大骂。

“啪!啪!”我对张露如此辱骂父亲实在忍无可忍,抡起手来怒不可遏地掴了她两巴掌,并怒斥道:“张露,你还有没有点伦理道德,难道你就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吗?你怎么能如此没有人性地侮辱我的父亲呢?”

“哎呀!大家快来看呀,这家的儿子在外搞野女人,老子不管教儿子不说,还合起来想要打死我啊!老娘今天豁出去了,不要这个家了,看你们两个狗日的有没有狗胆将我打死!……”张露大声地叫骂着,疯狂地将屋子里的电视机、音响、花瓶等掀翻、摔碎,整个房子像遭到灾劫一样地一遍狼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