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潇的诗
2009-04-29赵亦潇
赵亦潇
秋天
秋天忍痛的骨骼
美丽 坚硬
我听见她的许多疼
不在身体以内
撤去相识的这一段或那一段
淋透了的影子
走进灯芯里 炙烤明天的心情
屋子里还需要一盆火
从门口到门口 太长
每次扶着记忆走向窗子
象个年迈的老妇
看啊 大雁也因为怀旧哭过了
秋天有大水漫过
那枚松子 昨天和今天
坐在树梢不肯坠落
松鼠的窝边长出幼树
和尘世的隔膜 剥离不动
染指爱情的秋天
将肋骨取下来 给我
我和秋天一起放长黑夜
我把我当成秋天的气候
如果我是青铜
如果我是青铜
这样被你想念着
一直
走在我信仰的边缘
汤谷里飞出金鸟来了
而细舟沿着深蓝的一线
漂过来
高与天齐的扶桑下面
有你打坐的莲台
长着青铜神树的太阳
牵来你蚕桑的农事
我已开出小花朵
细如青豆
那是你画的吧
古拙的线条被圣化
包容一切褐色的苍生
你有夸父你有精卫
蚕丛及鱼凫
我只是被你轻轻碰了一下
便燃烧一种劫后的光荣
绿树林
在离绿树林很近的地方
我做虫鸣
夏夜滴下浓浓的浆液
由远而近灌入我的眼睛
我该以小草的方式仰望你
按照你不同凡响的风俗
不安的心动
从此你我就不相见
流落在钟声里的傍晚
摔倒在阴影里
看不见你满是尘土的脸
如何哭成一种带血的鸟
学着起飞
我用朝圣的姿式
从四面八方走进你掌心
那条多灾多难的线
已经支付不起
你给我设定的期限
我只能对着天堂跪拜
从漫长的光彩中抬起头来
四顾茫然
丢弃书和剑
埋掉渐渐松散的誓言
你看不看得见
流血的理念的叫喊
绿树林我知道你没走远
你的内伤很重
冒险的诗篇韵脚很艰难
请不要靠近陈旧的化石
回过头来你就会看见我
卧成一口井
如果你渴
我愿意让你饮我的血
和我的汗
小木屋
沉默着的小木屋
演绎着一首诗歌
一边是会说话的水
透彻着影子
另一边是唱着诗的人
流着金色的眼泪
盲守着等待
年年花开 树绿 小草发芽
小木屋的孩子们
红的 黄的 蓝的
在影子前点燃小火把
轻巧柔和的升起来
古旧的足迹湿润着
孤伶伶的没入暮色的虚幻
一种哲学开始有了暗示
怀抱青春的人站在最前面
点亮小木屋之前
先点燃了自己
风说有个地方
没有谁阻挡冬天脚步的亲临
街灯走向幻想的尽头
我不是善于夜行的人
独在炉火轻煨繁复的象征
一条印花披巾开始伸向无限远
黄昏有小鸟漆黑的眼睛在祈祷
我看见它睡眠的姿态
绵羊走向祭坛
隐秘的血隐秘的仪式
我则站在痛苦的叶茎上
寻望累赘的良心的边界
一条河上树影浮出来
叶子飘到不知哪棵无花果的枝头
最晴最晴的一天调皮的来了
我所能看见的古树野店雪山
冬天里分外耀眼
洁净的笑容被埋做种子
在身体之外淌下智慧来
一头牛的原上耕耘
一个诗人在红泥炉火的屋子里幻想
丁香的头上缀满了太阳
听见风没有
它说梦里有个地方有夜里烛光
古老的游医箱中尽为奇药
从泥土里钻出鸟鸣来了
母亲的孩子们都不怕雷声和闪电
蓝色冰枝上挂着透明的花
我无法熄灭希望
菊花的路已彻底烧向无尽远
我是你额边的另一种雪
我是你额边的另一种雪
我是你额边的另一种雪说化就化
远离是我一生的罪恶
触指成伤
冬天的酒暖热你的额角
折转身就看见一颗一颗
从夜的左眼流进右眼
哗啦啦一片庄稼倒地
冬天的泥土在怀孕
我在舞蹈之上拼错了词语
其实我没看见雪也没看见你
绒线围脖成了深处的秘密
冷不冷都在纠缠
溜进时间的缝隙
干花在瓶里摆好了温热的情绪
我无意在梦中惊动你的翻毛皮鞋
那双在我的画布上
会跳舞的翻毛皮鞋
父亲额边另一种雪
化了一千次之后
又一次结成花为了想你
那些年那些日子
把自己悬停在呼吸的边儿上
星星看上去有点冰凉
私下里有些想法与神明无关
旧书铺里飘出
似蓝非蓝的一道远景
走上你漫不经心的屏风
掀开森林和水流那
花色繁多的想象
看见你多年前种在水里的绿影子
依然在学着游泳
知你必守着时间来
一边在路上洒花瓣
为了那些当年的故事
寻香跟来
那时候锣鼓齐全的日子走正步
那时候天和地都没有这么白
而此刻我却拼命
在隔开你我的大玻璃上
想出一朵冰
记忆在发着碎银一样的亮光儿
聚磨成细锥形的针
迟缓的浮游过嘴唇
在那些年那些日子上钻孔
精选出抢眼的片段
缝成一件
耐看的衣裳
只是穿它的时候
每次都会伤风
我和我觅食的羊群
一切都和月亮潮没有关系
我 亦或是你们
长驻于海水送来的困倦里
苍茫的行船
没有彩色桅杆的船
敲碎水里的一枚月亮和星星
斜倚在岛屿的边缘
我再也不敢看你们
奔忙的存在于冬野里的觅食的羊群
没有办法安抚风暴的头发
我那贫瘠的收藏
不能在井边喂食你
也许谎言的世界真是幸福的
这个时候梦境展开那片薄暮
比天气还要冷
绿绿的草地是你永远的情人
腰缠长辫额头宽阔
披一身彩缎的新娘
三月岸边桃花的火焰半开半合
种子刺破衣裳 在某个
春天的晚上长成欲望
占领江河占领山坡
英雄在空旷想象里 并且如
英雄那样打造莫邪剑
今晚会让你留宿在他的肩膀
我的羊群在泛青的天底下
梦着大江大河大原野
用歌舞祈祷收获
我的田畴在神祉以外
用斗蓬蒙起脸
很容易猜想那是在哭
除非你没有 没有
彻入骨髓的疼痛过
我们要赶快交换花骨朵儿
森林已准备了过夜的灯火
你看着我我才会在树顶
发光
摇一下缄默
洒下不知名姓的花朵
你怀里醒着一种诱惑
朝霞一样伫立于
今天和明天的临界
这个时候我们交谈着
灵魂一碰就会流血
来来握一下冰凉的夜
桂树下月亮唯一的囚徒
认不出自己的早晨和黄昏
那条路上有闪亮的荆棘
手里的花冠已无处安放
鸟儿还不知道
今夜巢在哪里
不能再等等
快把亲切的影子擎在手掌
它是骨头里的眼睛
坼裂成碎末的忧伤
往往平静的在陶器上
打着补丁
我们的节日无需焰火
一只眼睛哭泣另一只
也会
只能用笔尖关上那扇门
免得中了句子里甜美的圈套
太阳还在半路上想真理
不曾相信过
预言会在床边铺好了幸福
春天的锣鼓一响
我们要赶快交换花骨朵儿
飞过绿火焰总会
带一些伤
想看碎你的酒杯
你手里举了透明的酒杯满满的
装着收拢四季的细河流
我欲言又止只管
在绸子里来来回回
走动着眼睛
可不可以让它栖上你的手指
只一次
翻开昨天的疼痛爱的绒毛里
小鸟儿刚出壳
心开始斜向
橙汁里密匝匝的迟疑
游起泳来不是我不明白
狂想会把我引入
无边的孤独的树林
端着心蛾舞动的夜色摇晃着
走近你闪光
然后黯淡
此刻不要去碰
那正弹唱着的枝和蔓
它在不停的生长着翅膀
离别的前奏一响就飞
那怕是红漆木门下
最窄的缝隙
只是想看碎你的酒杯
落在脚边恰好如昨年的玫瑰
午夜又摸到我的北方
一个沉默的人为我打开门
午夜精致的哄骗里
具体玲珑
扯下我的头布
也许过于珍爱倾听的姿势
完美的喜爱孤独的失眠
它正在被鸟儿啄食额头
不包含一点怜悯的意思
黑夜里又摸到
我那俊朗的北方它弯着腰
为我擦去昨晚涂涂画画
修改了无数次的眷念
一枚灯火在角落里如鞭
幸福的抽打
象纤细的朝霞的抽打
单单是你那苍凉的神情
就符合了我的想象
于是 我醒成一朵
午夜里黑色的桃花
和北方恋爱
沉缅于你的森林和天空
摇曳着和低温的空气说话
远远的 长久的不想结束
设法安置我们的红豆
你我的每一个情节
都铺满绿茵 唱着
不谙世事的儿歌
在互赠过寒冷之后
重新发生
在我的手中 红豆以婴孩儿的方式
嫩嫩的长
清晨早早的起来
缕刻相思在花坞深处
梳妆的模样
(长发如漆披垂在脚边)
我们摘下果实躺在树下
清清凉凉的做梦
象两枚崭新的硬币
未经世俗的手
我们还不知道这世上
还有没有别的幸福
怕被路人听见
以沉默彼此作答
你是我面前最干净的天空
我只要那缕朝霞
尽管 尽管有时候象伤口
火焰的手指一碰
我就烧为灰烬
养育最美的树林
好让你
设法安置我们的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