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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缘传》写作地点考证(续)

2009-04-28苏家庆林若红

蒲松龄研究 2009年1期
关键词:醒世姻缘传江县淄川

苏家庆 林若红

中图分类号:1207.41文献标识码:A

[续2008年第4期]

康熙二十一年萌水镇的水灾情况,除了袁藩诗中的记载以外,目前没有见到另外的记载。笔者曾到萌水镇实地考察,访问了水磨头村的刘永山先生。据他介绍,听年过80岁的王老先生回忆说:由于年代久远,康熙年问的事谁都说不清楚了,只记得民国三十二年的大水。那年萌水镇西门进水,北门也被水围。大水冲垮了水磨头村东的古石桥。

查阅蒲松龄康熙二十一年的诗文,在《赋得满城风雨近重阳》中就用了“千家野哭闻墟舍,几点渔灯近柳庄。劫种三生宁可避?只令空忆费长房”的句子,抒发对劫后余生的慨叹。甚至到了次年的《荒斋不寐》中,还写有“雨余向晚昏黑生,残雷隐隐电飞明。北风灭烛扉閛閛,抱膝独宿心惶惊”的诗句,仍对客年的水灾心有余悸。

蒲松龄虽然在诗中没有对东明水的水灾作正面描写,但是他在《聊斋志异》中的《水灾》篇,却有着翔实的记载:

康熙二十一年,山东旱,自春徂夏,赤地无青草。六月十三日小雨,始有种粟者。十八日,大雨沾足,乃种豆。一日,石门庄有老叟,暮见二牛斗山上,谓村人曰:“大水将至矣!”遂携家搬迁。村人共笑之。无何,雨暴注,彻夜不止;平地水深数尺,居庐尽没。一农人弃其两儿,与妻扶老母,奔避高阜。下视村中,已为泽国,并不复念及儿矣。水落归家,见一村尽成墟墓。入门视之,则一屋独存;两儿尚并坐床头,嬉笑无恙。或谓夫妻之孝报云。此六月二十二日事也。

不必再作任何比对,以《水灾》来诠释《传》描写的“绣江县明水镇”水灾,两两相照,结果一目了然。

蒲松龄进一步了解到袁藩家遭受水灾的情况,或者已经到了康熙二十四年,袁藩到王村西铺毕际有家撰修《淄川县志》,这时蒲松龄看到了袁藩写的《水难》诗,于是他又写了《袁宣四水没居庐,戏而吊之》诗:

万卷漂流一舍孤,断垣荒址尽榛芜。

文君自有春山恨,况并当年四壁无。

以及一剪梅《戏简袁宣四孝廉》词:

西风剪剪雨梭梭,朝也滂沱,暮也滂沱。

一庭秋水细生涡,阶下成河,床下成河。

涉泥踏泞苦蹉跎,炊者咨嗟,饷者咨嗟。

主人张盖仆披蓑,一惮奔波,一怨奔波。

诗和词都是对袁藩遭受水灾的关切。

在水灾的具体时间描写上,《聊斋志异》中是:“六月二十二日”,“雨暴注,彻夜不止”;袁藩写的是:“六月一雨雨不休……廿二之夜一更馀”,都是发生在同月、同日的晚上。《传》是“辛亥七月初十日子时”,从时辰上来说,与袁藩写的前后相差不到两小时!

还有问题就是,淄川县萌水水灾年份(康熙二十一年)的干支是“壬戌”,而《传》描写的造成明水水灾年份的干支是“辛亥”,又怎么说呢?据《蒲松龄年谱》记载:“康熙九年庚戌,……秋,先生应孙蕙之聘,到江苏宝应县做幕宾。”康熙十年(辛亥),蒲松龄正在宝应县做幕宾。这年,蒲松龄写有《清水潭决口》、《夜坐悲歌》以及《再过决口放歌》等诗,写的是高邮湖清水潭决口造成水灾的情况。例如《再过决口放歌》诗中就有:“清潭决口波如山,云水万顷相钩连。渚涯不复辨牛马,湖风吹起声连天”的描写。

萌山湖与蒲松龄执教30余年的王村镇西铺村相距二十多里路。范阳河的支流白泥河,就发源于白云山跑马岭南麓,流经王村西铺村北。

《传》作者对故事描写早已有了“事不同时,人相异地”的声明。亲历了康熙二十一年淄川县的水灾,亲见了“辛亥”年高邮湖的水灾,又了解到袁藩家遭水灾情况的蒲松龄,在《传》中把“壬戌”置换为“辛亥”,将这几方面集中到一起来描写,我们似乎不应该“病其牵合。”

《传》整部书中,许多地方都是明写绣江县,实写淄川县。作者巧妙地借用了章丘县某些地名,大书特书淄川县的风景、山水之胜。同时还把淄川县的水灾嫁接给了以章丘县绣江河命名的“绣江县”。这一现象说明,《传》的作者不仅十分熟悉淄川情况,对所借地名的章丘也有所熟悉。蒲松龄在王村西铺毕际有家设馆教书30余年,王村与章丘明水毗邻,蒲松龄去济南时,途经章丘明水。明水的山水也时常诉诸于他的笔端,并反映在他的诗、文中。例如《聊斋志异》中的《权牙山洞》、《蛰龙》等文章皆取材于章丘;当蒲松龄在西铺毕家教书时,他的同学张笃庆也在章丘名宦焦毓瑞家中当塾师。蒲松龄就曾经到焦家拜访张笃庆,同游女郎山,写有《女郎山》诗;由于自己多次乡试不第,就曾吟《明水阻雨》诗志感抒怀。

康熙年间任淄川县知县的张嵋,与时任章丘县知县的浙江钱塘人钟运泰是同乡同科,时有往来。张嵋游明水之后,有抒怀之作。蒲松龄步其韵作有《和张邑侯过明水之作》(七律八首)。其一有“楼台近接绣河阳,菱芡风来水气香”句;其四有:“般河百里遍春阳,才子鸣琴政绩香”;其五有:“百脉泉生白山阳,野田早发青莲香”;其六有:“小结茅庐孝水阳,邮亭初接令公香。”诗中将淄川、章丘两地的山水名胜,诸如般河、孝水、绣江、明水,进行了有机的结合。这也正好符合了《传》中将淄川县与章丘县糅合在一起,描写成“绣江县”的创作构思。

笔者因此说,具备《传》创作条件的人,当然为数不少。但是最具备条件的,则非蒲松龄莫属。《传》中的明水,无疑就是淄川县萌水——东明水。

通过以上对水源、水系、水灾情况的比较论证,蒲松龄写作《传》的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三、古刹牌坊可证绣江县就是淄川县

孙楷第先生在《信》中说:“就地理风俗论之,知小说所指地域确为章丘。”我们就以“风俗论之”。

《传》书中两处写到了四牌坊:第二十三回写:“这祝其嵩一日进城去纳钱粮,……在四牌坊底下拾了一个白罗汗巾”第三十七回写:“又到了府学里边看了铁牛山,从守道门前四牌坊到了布政司里面”,我们只讨论“绣江县”的四牌坊。

四牌坊是古代一种城市建筑,往往成为某一城市的特殊标志。笔者查找了山东省省情网收录的《章丘县志》,在章丘县古建筑章节里,没有找到关于四牌坊的记载。如果《传》作者是以“绣江县”来写章丘县,这作为特殊标志的四牌坊是不会被遗忘的。章丘县没有四牌坊,而《传》中的“绣江县”又出现了四牌坊。这说明“绣江县”所代表的就不一定是章丘县。

据《淄川县志·建置志·坊表》记载:“四牌坊,县十字街中。弘治十一年知县杨武建。嘉靖二十八年知县许镧重修。崇祯十三年知县杨蕙芳重修。东列历科进士,南列名宦乡贤,西列历科乡举,北列历代人物忠臣孝子。”此后清乾隆年间又有重修。

淄川般阳古城的牌坊,始建于明洪武年间,弘治、嘉靖、万历及清顺治、康熙年间均有续建。至清末民初,在城内各主要街道路口,尚矗立着23座牌坊。居于县城中心十字路口就是始建于明弘治十一年的木结构四牌坊。按照明清两代朝廷的规定,只有文武官员科举齐全的府、县才有资格建四牌坊。据记载,淄川县明代有进士31人,举人99人,武科、武职16人;清代有进士46人,举人

137人,武科、武职58人。所以淄川县有资格建四牌坊。

淄川县的四牌坊整个坊架用精雕花纹方木结构建造,分上、中、下三部分。上部用雕刻花纹的方木成顶,砌成斗拱飞檐式,上端四周配装吻吞龙头圆脊,外有“灵兽”斜脊;角檐凌空高翘,顶部覆以黄色琉璃鱼鳞瓦;四角均装铜铃,风吹铜铃,声传四方。坊上层四面嵌装小牌匾。东、西匾刻“恩荣”,北刻“宰相”,南刻“桂林”;中层四周用透雕木板装饰成大匾牌。东列历科进士,南列名宦乡贤,西列历科乡举,北列历代著名人物及忠臣孝子。该四牌坊毁于1938年战火。

淄川县四牌坊俗称“四牌楼”。蒲松龄故乡至今流传着关于“四牌楼”的歇后语:“四牌楼不叫四牌楼——叫城(成)心”,用来表示“故意”的意思。笔者曾听老人说过,旧时淄川县人经常以四牌楼作为向周围县城夸耀的资本。

为了进一步了解“四牌坊”的有关情况,笔者在互联网上进行了搜索,只找到不多几处介绍。主要有:

山西省两处:翼城县旧城南十字街心“四牌坊”以及“曲沃县城内贡院街孝母巷四牌楼”。

重庆市江津市几江镇四牌坊。

江苏省兴化县四牌楼,也叫“四攒坊”。

此外,以四牌楼作为地名的有北京(作为明、清两代封建国都的北京市,曾经建有三百多座牌坊,也只有东四牌楼和西四牌楼)以及南京、广州、滁州等。

笔者还通过山东省省情网搜索、查找全省及其他市、县的史志资料,从网上没有找到“四牌坊”建筑或有关记载。即使是圣人之乡的曲阜,牌坊众多,但也没见到有关于四牌坊的记载。

以上充分说明,虽然“四牌坊”不是旧淄川县所仅有,但局限于《传》书中所描写地域环境来说,不能不作为“绣江县”即淄川县的明证之一。比如书中所提到的其他县如邹平县、新泰县、长山县就没有“四牌坊”。章丘县当然也没有。所以说,《传》作者是淄川人无疑。他在写到县城的情况时,就很自然地将“四牌坊”采入书中,使之成为“绣江县”——淄川县的主要标志。

第四十三回“提牢书办火烧监,大辟囚姬蝉脱壳”中,写到了女监失火,烧死“珍哥”的情形,说:“幸得是西北风往东南刮,是空去处,不曾延烧。”

据《淄川县志·建置志》记载:“狱在县署西南隅。”从《淄川县志》收录的“淄川县治图”看出,禁狱建在整个县衙建筑群的西南角,南院墙与县署大门平行,东西之间离着很大一段距离。进大门后,还有仪门及两边角门。县正堂座北朝南,正堂后面是库楼、书院以及官宅等其它建筑。禁狱的西面、南面都没有建筑,所以说“是空去处”。

第四十三回故事说的是“前世姻缘”,故事的发生地是武城县。如果武城县旧县城的县治与此一样,这一举例就不能说明问题。如果各地县治是有区别的,那么《传》的作者就一定是见过旧淄川县治以及县治图的人。《传》书中所说的“武城县”以及“绣江县”,其源头都可以追溯到淄川县。《传》的作者八九不离是淄川县人。

蒲松龄一定去见过旧淄川县衙,见过淄川县署的建筑情况;并且。这“淄川县治图”的作者也是蒲松龄的好朋友王敏入。因此说蒲松龄对旧淄川县县治应该是熟悉的。单据以上两条证据,不能说《传》的作者就是蒲松龄。但是加上其他证据,就不能不说《传》的作者是蒲松龄。

说到淄川县治,我们还须认识一位“守道副使李粹然”。

《传》第三十一回“县大夫沿门持钵,守钱虏闭户封财”中描写:在绣江县遭受水灾后,上天“又差了两尊慈悲菩萨变生了凡人,又来救度这些凶星恶曜。一位是守道副使李粹然,是河南怀庆府河内县人,丙辰进士”。

据《淄川县志·师官志·知县》记载:“李政修,字粹然,怀庆卫人,进士。天启元年任,三年调滋阳。仕至本省副使。”…李粹然在淄川县任知县三年。

据《河内县志·先贤传》记载:“李政修,字粹然,万历丙辰进士。授介休令,丁内艰。起复补淄川。节省马价八百金,悉充逋赋。调滋阳令,擢礼部郎中,迁济南道,视左辖篆,却岱宗香税三千金。迁嘉湖道。再迁济南道,未任乞休……国初,荐补天津道,升淮海道,卒于官。”(转引自孙楷第《一封考证(醒世姻缘)的信》)由此看出,李粹然是两朝为官,直到清初才去世。

再据《淄川县志·选举志·进士》记载:“毕自肃,万历丙辰钱士生榜。授定兴知县,升礼部主客司主事,宁前道参议,……巡抚辽东。”毕自肃是毕际有的八叔父。李粹然与毕自肃是万历丙辰同年进士,两人肯定熟识。李粹然又曾经在淄川做县令,与西铺毕家很可能有所交往。

李粹然是《传》中所描写的有真实姓名的人物之一,也是在淄川县任过职的唯一的一位。他在任“济南道”之前做过淄川县知县。《传》作者把做过淄川县知县的李粹然以真实姓名写入书中,如果《传》作者不是淄川县人,恐怕别地人士不会有此意愿。我们前面说过,康熙二十六年修《淄川县志》的办公地点曾设在毕际有家;《淄川县志》记载了李粹然在淄川县任职的情况。无论是听毕氏家人口碑传说还是参考《淄川县志》,蒲松龄都有将李粹然事迹采入书中的条件。

《传》中还有许多关于庙宇的描写,大都与淄川县有着程度不同的联系。我们拣主要的几处加以分析:

龙王庙:

《传》有几处写到龙王庙。

第二十三回中说:“离这绣江县四十里一个明水镇,有座龙王庙。这庙基底下,发源出来滔滔滚滚极清极美的甘泉,也灌在白云湖内。”

第三十一回中说:“杨按台感那神功保佑,要盖一座龙王庙侍奉香火。”

孙楷第先生在《信》中说:“龙泉寺,在明水镇,百脉泉由此出。小说谓明水镇有座龙王庙,庙基底下发源出来滔滔滚滚极精美的甘泉,当即指此。”

我们先看西明水。据《章丘县志》记载,全县共有十六座明清时期的古庙宇,没有一座是以龙王庙命名的。只有一座“梵王宫”,早年称隆泉寺,后称龙泉寺。龙泉寺的百脉泉,是绣江的源头。百脉泉和寺院合为一体,旧时被列为章丘八景之一,称“百脉寒泉”。

百脉泉虽然汇入绣江与白云湖相通,但是在地理上没有对明水造成水害的可能。同样是由于地理的原因,《传》中的“龙王庙”,说的不能是西明水“龙泉寺”。这“龙王庙”说的是那里呢?

淄川县涉及“龙王”或“龙泉”的庙宇有多处,《淄川县志》多有记载。

据《淄川县志·建置志·寺观》所记:“龙泉寺,俗名燕窝寺。邑西五十里,长白山中。”“龙泉寺”也在“般阳二十四景”之内。《淄川县志》收录的“般阳二十四景”,县志附第二十一图有题记:“龙泉寺,一名燕窝寺。长白山畔,殿倚高岩,门前泉泻为塘。暑月荷花啓时,柳幕草茵,不知仇池、雁宕为何处矣。”其具体位置在今王村镇栗家庄北。蒲松龄文集载有《栗里建桥疏》,其中说:“栗家庄当东西南北之衢,道有横渠,水才没踝,而淖倍之。”说的就是诸泉水流情况。该泉水经白泥河汇入范阳河,总汇萌山湖。

《淄川县志·建置志·寺观》还记载:“龙泉庵,县西冶头庄西南。面山临流,境地幽僻。明嘉靖间里人郑聪重修,邑人王纳言有

记。”冶头庄离西铺十几里,与王村、西铺同属于淄川县正西乡(旧称忠信乡),是蒲松龄去西铺的必由之路。

据笔者实地考察,听当地老人说:龙泉庵当地俗称南庵,原址在村西南的高崖上。当年崖下有泉,汇成一个水潭;水北流几十米:就进入自西东流的白泥河,然后经冶头庄南向东汇入范阳河。旧时庙宇的西侧平时只有山泉水形成的涓涓溪流,雨季时冲山的山水经此处入白泥河。如果有“滔滔滚滚”的水势,应该是雨季。

还据一位曹先生介绍:淄川县城通王村的古道就从冶头庄龙泉庵附近经过。蒲松龄当年来往于蒲家庄与西铺之间,都从冶头庄里通行。传说蒲松龄有时会去庙里歇息,与道士攀谈。龙泉庵山门朝南,面向冲山。进门后有影壁,影壁以里两侧有石碑,正中是大殿;东跨院是钟亭,有直径近一米的大钟;西进院是娃娃庙。龙泉庵在解放初期还十分兴旺,有姓张的一家道士住着。第一次毁坏是在1958年大炼钢铁时,拆砖建炉,砸钟炼铁;第二次是80年代末,在旧址上建起了马赛克厂。

蒲松龄写有《新建龙王庙碑记》以及《募修龙王庙序》,说的是蒲家庄东柳泉上新建于康熙四十二年九月的“龙王庙”。他在《募修龙王庙序》中写道:“淄东七里许有柳泉,邑乘载之,志胜也。……深丈许,水满而溢,穿甃石,虢虢出焉,故土人又名满井。……其出也,汇者渊之,流者溪之,夏潦秋霖,客水相续,则泱泱然河矣。”

分析可见,《传》中所说的龙王庙,与淄川县的“龙泉寺”、“龙泉庵”以及蒲家庄的“龙王庙”都极为相似。反过来说,与《传》描写的“龙王庙”极为相似的“龙泉寺”、“龙泉庵”、“龙王庙”,一处在蒲松龄设教的王村;一处在蒲松龄去西铺的必由之路冶头庄;一处在蒲松龄的故乡蒲家庄,都与蒲松龄有联系。将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观察到的事物写入《传》小说中,蒲松龄具备这一条件。

关帝庙:

旧时关公被佛、儒、道三家称为神;被民众视为商界守护神、医药神、战神;读书人则视为文昌。他被历代皇帝加封二十三次之多。明万历四十二年被加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清顺治元年被封为“忠义神武关圣大帝”;清康熙时封为“伏魔大帝”。由“候”加封至“圣”至“帝”。康熙四十二年,康熙皇帝曾亲临关公故乡解州拜灵题匾。《传》的作者对“关帝”也是崇敬有加。

第二十八回“关大帝泥胎显圣,许真君撮土救人”中写:“那路口,有小小的一问关圣庙。那庙往日也有些灵圣,那明水镇的人几次要扩充另盖,都托梦只愿仍旧。”

蒲松龄有《关帝庙碑记(代孙咸吉)》、《jE沈马庄募修白衣阁、关帝庙疏》、《关帝祠碑记》等。王村镇的关帝庙在东门里路北。关帝庙几乎是每地都有,每村皆建。王村镇有关帝庙好象并不说明问题,蒲松龄写有关于关帝庙的碑文也不足为奇。只是其中的《关帝祠碑记》是蒲松龄为故乡蒲家庄所写。全文如下:

蒲家庄旧有关帝神龛,众嫌其湫溢而亵圣像,欲大其规模,而又为基址所限,乃鸠工庀材,稍式扩之。非敢言庙貌,亦聊蔽风雨云尔。

康熙三十四年岁次乙亥八月癸丑

读了蒲松龄的这篇碑记,你是不是会觉得它与《传》中对关圣庙的描写也有相似之处呢?

三官庙:

第五十六回“狄员外纳妾代疱,薛素姐殴夫生气”中说:“明水镇东头有三官大帝的庙宇,往时遇着上、中、下三元的日子,不过是各庄的男子打醮祭赛,享福受胙而已。”而薛素姐却执迷不悟,“狠命的缠薛夫人要往三官庙里看会,白云湖里看放河灯。”以至于使“狄婆子、薛教授两下里气的一齐中痰,两家各自乱哄,灌救转来,都风瘫了左边的手腿。”

按封建社会的道德理论,薛素姐罪孽不轻。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仍然一意孤行。蒲松龄的《王村三官阁募铸钟序》中写道:“……三官阁旧有巨钟,误为佣赁者所破,数年来遂无是物。以世代流传之物,自吾而见其坏,终属阙略。居是土者,自宜合力改铸,随分捐资。如从所愿,不惟汤镬夜息,可以苏大狱之游魂;抑且大吕晨鸣,足以醒鹿蕉之幻梦!”看序文中的意思,好象就有着对“薛素姐”一类人物的惩戒意味。

蒲松龄序文中所说的三官阁也称三官庙,其具体位置在王村镇东门里五十米处路北,与关帝庙相邻,门前就是从淄川至济南的通衢大道。《传》中说的“三官大帝的庙宇”在“明水镇东头”;蒲松龄笔下的“三官阁”在王村镇东门里——再明显不过,“三官大帝的庙宇”与“三官阁”是一回事,《传》此处所说的这个“明水镇”,就是王村镇。

莲花庵:

在《传》第六十三、六十四、六十五、七十四回都提到了“莲花庵(莲华庵)”。第六十四回“薛素姐延僧忏罪,白姑子造孽渔财”中说:“济南府绣江县明水镇莲华庵”。有学者早已考察到,不仅明水镇,整个章丘县都没有叫做莲花庵的庙宇。恰恰淄川县就有莲花庵。

据《淄川县志·建置志·寺观》记载:“莲花庵,县东北二十里,河东庄西。石冈状类莲花,上建白衣庵,名曰青莲。”莲花庵的所在地河东庄,在今天淄博市淄川区罗村镇,离蒲松龄故乡洪山镇蒲家庄也就十几里路。

蒲松龄在《尼姑思俗曲》附记中写道:“康熙十有二年,暮春之初,寂寞殊甚,与高念东徒步而游。偶至城东北之故有莲花庵。”这又是必然的巧合!如果哪位读者有兴趣,读一下《传》中描写的关于莲花庵白姑子等人的故事情节,与《尼姑思俗曲》情节略加对照,你就会觉得巧合得更加必然。

玉皇庙:

第七十二回“狄员外自造生坟,薛素姐伙游远庙”中说:“那日恰好是三月初三,离明水镇十里外有个玉皇宫,每年旧例都有会场,也有醮事。”

据清宣统三年《淄川县志·三续寺观》记载:“玉皇庙,在县西五十里张家土鼓城东。规模宏敞,殿宇辉煌。旧有观音殿、关帝庙。国初添建玉皇阁,邑人唐太史梦赉有碑记。”

唐梦赉在《重修玉皇宫募序》中说:“般阳,山国也,泉石佳于他邑。而西南一带,云寺、甘泉犹胜。……以西南泉石之胜如此,而玉皇宫实雄峙于别峰”。

玉皇宫原址在王村镇张古城村东不远的青阳河畔,离西铺只有里许,离王村镇不足三里。书中说玉皇宫“离明水镇十里外”,恐怕是为了切合“伙游远庙”的标题,用以烘托情节。

笔者对玉皇宫进行了实地考察,现在的玉皇宫已经只剩了一座孤零零的庙门。庙门朝南,东西三间,为砖石结构的圆形拱顶式建筑;朝北有两个窗户,窗框和窗棂是一整块石头雕成,古朴中透露着早年的庄严和肃丽。庙门的对面是古戏台遗址,还有残留的台基石墙。

当年的玉皇阁就坐落在庙门以北十几米处的高台上。在庙门南边百多米远的地方,是横跨青阳河的“通仙桥”。该桥宽约3米,长约8米,两个拱形桥空。现在的桥是在旧桥墩的基础上建成的。

蒲松龄有诗《九日同邱行素兄弟登豹山》(三首之三)写到玉皇宫:

玉皇宫阙绣苔痕,白草青岚接观门。

上下云堆迷鸟道,东西雨脚暗山村。

阁中屦满人盈座,殿角烟寒酒一樽。

呼吸若能通帝座,便将遭遇问天孙。

还有《登玉皇阁》诗:

高峰列坐一徘徊,恨少涤襟酒一杯。

青嶂不穷弥望尽,白云无数荡胸来。

石连星宿群羊卧,树接天门孤殿开。

鬓发蓼髪狂似昔,蹑衣直上最高台。

从两首诗的意境中看到,后一首是在前次游览玉皇宫的若干年后再次登临玉皇阁,此时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登临的兴致丝毫不减当年。蒲松龄的两首登临诗,不仅使我们领略到玉皇阁“规模宏敞,殿宇辉煌”,“雄峙于别峰”的过去,还为我们今天考证《传》的作者留下了坚实的证据。作为蒲松龄来说,把自己曾经游览、登临过的景点写入书中,可以说是顺手可就。

通过以上分析考察证明,“绣江”的“源头”不在章丘,而是在古般阳城——淄川县。而把淄川县以“绣江县”为张目写入《传》的人,极可能就是蒲松龄。

四、西铺著《姻缘》郡邑通衢认蒲翁

《传》地理描写上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除了“绣江县”以及个别村庄地名属于杜撰以外,其余地名都是描写历史上的真实地名。而且某些主要地点之间的距离,都有确切的实际里程描写。这样,就对我们考证“绣江县”乃至明水镇的具体位置提供了十分可靠的依据,从而也就对《传》作者的确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传》第二十三回描述“绣江县”与济南府的距离时说:“这绣江县是济南府的外县,离府城一百一十里路”。

孙楷第先生在《信》中说:“(章丘四至,西南至历城县治一百一十里,与小说所说合)是以绣江为章丘,实借水名为之。”以绣江水名为县名,是书中表露的事实。“章丘四至,西南至历城县治一百一十里”,说的是县治至县治。章丘县与历城县交界,如果以边界至边界说,就不存在距离。

我们来看淄川县王村镇至济南的距离:

据山东省省情网资料表明,王村镇西距济南遥强国际机场50公里;据曾在王村西铺“蒲松龄书馆”工作过的毕思论先生提供,他曾经在去济南时随车计算里程,从王村镇至济南市解放桥,所计里程为60公里;如果减去新建路绕道等因素,也就55公里左右。由此看出,《传》中说绣江县“离府城一百一十里路”,与淄川县王村镇至济南的里程相合。书中描写应该就是淄川县王村镇至济南的里程的运用。

《传》书中详细描写路途里程的,再如第二十五回“薛教授山中占籍,狄员外店内联姻”中说:“有一伙青州的布客,从临清贩下布来。往时这明水不是个住处,从临清起身,三日宿济南城东二十五里王舍店,第四日赶绣江县住。这一日因有了雨,只得在明水宿了。”

书中所说的“青州的布客”也是因为下雨,没有走完“第四日赶绣江县住”的里程,住在了“明水”。然后第五天再从明水起程,经由“绣江县”赴青州。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误区:因为本文第一章我们已经明确,旧章丘县城在绣惠镇,西北距明水“11.5公里”。如果以“绣江县”为章丘县,“青州布客”所赶的第四站就成了今天的绣惠镇。

我们来分析“青州布客”的行走路线:从临清到青州,按现实生活中正确的行走方向应该是正直由西向东,所经历的地点都是在一条直线上。起讫路线为:临清——济南(王舍店)——(章丘)明水镇——(淄川)王村镇——淄川县——青州;是不用经过“绣江县”(章丘绣惠)的。

如果我们按书中所写的行走路线排列,从临清到青州,起讫路线就成了:临清——济南(王舍店)——(章丘)明水镇——“绣江县”(章丘绣惠镇)——(淄川)王村镇——淄川县——青州。而济南与明水镇,与绣惠镇的距离相差不大,但是方向却不同。明水镇在济南正东,绣惠镇在济南东北。如果他们第四日所赶的“绣江县”是章丘县(绣惠镇)的话,从济南可以直接向东北到达章丘县城,完成“第四日赶绣江县住”的里程,根本就用不着歇在“明水”了。我们再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果他们的歇宿地是章丘县的“明水”,那么次日再起程则是由明水至青州。正确的路线仍是自西向东,起讫为:明水——王村——淄川——青州。前面说过,旧章丘县城在今章丘市明水西北的绣惠镇,他们也用不着经过“绣江县(绣惠镇)”。(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李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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