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一些疼痛和灼伤
2009-04-20张潇
张 潇
夜色何其宽容,允许流浪的思想瞬息停留。在天地一色的暧昧里,有一些叛逆脱壳而出,信马由缰。该是这种冲动,让人于无限的孤寂中选择了与文字依偎取暖吧。
然而终于有人喊出了“重估一切价值”。从神坛跌落的文学遍体鳞伤,侧身于铁腕银圆之间,赔笑哈腰点头,近乎娼优。
前些日子看到一则新闻。中国文联副主席陈忠实应邀为文学爱好者讲座。台上慷慨陈词,四座掌声雷动。本是皆大欢喜的盛事,孰料几日后陈老先生竟被控告伙同活动主办方,以帮助文学爱好者出版文集之名,行谋骗钱财之实。诈骗堂皇地披上了文学的袍子,陈老夫子脸色之尴尬可想而知。受骗者也有他们的无奈:幕后黑手既已杳然无踪,谁让文学是那块最大的靶子?
普鲁斯特和卡夫卡在贫病中溘然而逝——物质的贫乏谋杀了他们的大脑,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肆意横流的物欲中,就连文字本身都在被异化。代表文学向政治提出良心控诉的左拉付出了十年流亡的代价,而更多的作家选择了在自己的小阁楼上,用纸笔堆垒起越来越高的坟茔,将自己的一生默默埋藏。文学的灵魂飘摇在绞架上,跋涉在流放地间,低眉敛目,不再有呐喊,不再有担当。
我们需要一些疼痛和灼伤!莫让处处笙歌的幻觉剥夺了文学的话语权。当一个个“大师”在鲁迅奖、茅盾奖之间徘徊,向诺贝尔文学奖投去热切而谄媚的目光时,文字守望的那片天空正变得愈发暗淡。我们的文学正在迷失,多样化的传媒疯狂扩张,将文学卷入了媚俗的洪流中。笔墨在普世价值与现实利益之间踌躇——我们的艺术家既不敢抛下出版商和评论家乘风归去,拥抱高处的清寒孤寂,又矜持于所谓“文化人”的身份,不齿于与碌碌众生同流,淈其泥而扬其波。当下的境况可谓尴尬无比,文字的社会公用消弭后,用以娱情冶性的装饰公用也注定逐渐失去意义——那么,为何出版物的数量与日俱增?难道我们执著的,仅仅是生产文字垃圾?
或许,我们需要的正是那一抹夜色,让关于内心的一切在夜色中发酵——自由、率性而独特。否则无论怎样掩盖矛盾,粉饰太平,文字的匍匐,都绝不会是精神的屹立!
(选自籀园文学社《籀园春草》)